第五十七章 含沙
流水里也是如往常一样流着,从上源到下游,一脉相承,既不溯往,也不思源,日夜如斯、一以贯之。yywenxuan似乎并没有廊桥里故事的余波,那些只是波澜,不是主流。主流都在簇拥着前行,不肯丝毫停歇。廊桥里的事情一过,流水好像只是流水里,清澈、鱼游、影黛、含碧,像别处的流水一般,毫无新奇。就像往事里的书生一样,这时也都随流波逝水而过,留些涛声静影与柳荫岸畔徜徉吧。
林响风声中,柳含絮似乎也对往事里的书生有了大致的领悟,那日也是一般的流水,清澈、鱼游、影黛、含碧,忽然之中就物换星移起来,廊桥也不是当时的廊桥了,书中也不见曾经的条理了,水汽密布、枯石氤氲,把往事中的往事都掩饰起来,只剩下当时了。当时廊桥里只有那一位书生,书生也是平常装束,并不知晓廊桥里将要发生的事情,流水里却知晓书生的生平,知道这位读书人来到廊桥里了,一霎时物换星移,书生也没有了书生的矜持,以至于不知觉间将书本又落在了流水里。这以后,流水又像往常一样流过去,从上源到下游,日夜如斯、一以贯之、丝毫不歇,清澈、鱼游、影黛、含碧,像别处的流水一般,把许多的影迹都掩饰过去,连廊桥里的事情也无人提起。
日夜如斯、丝毫不歇,往事渐渐都如岸畔一样宛转淡然了,村人们也悄然变换了模样,童颜鹤发、夏葛冬裘,林响春风、秋收野静,谁也提不起那日廊桥里的故事,谁也不会记得那日书生的故事。后来,又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冬夏,流水里在往常之外,又多了些氤氲密布的水汽,不止一日,不在一时,岸畔浅底的鱼游也不寻常的摆动着,排行就列的柳荫也不寻常的摇曳着。村上似乎也有了簇新的模样,这是廊桥里也翻新了,春风也浸入了,这里翻翻,那里检检,总是要翻检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才行。
于是柳含絮就觉得在这种氛围下还在村上读书有些不自在了,就自做主张、凭空思索着来到了廊桥里——村上常认为是常先生的廊桥里读书,以备老先生的审问,用心的读,认真的读,慷慨的读,思索的读,似乎这日来廊桥里只是读书,并没有别的意趣。既不延花,也不邀月,既不凭倚,也不观照,总之十分的平常,无从臆测。就像往日里的书生一样。
现在,那位往日里的书生去了何方?流水里只是知名晓姓,并不提及去向源头,只是今日,并不溯往,只是此刻,也不思量,只是匆忙,并不畅谈,留下些影迹斑斓的,也如往日的书生一样,重又掩饰在一以贯之的逝水中了。浪花淘尽英雄,何况只是廊桥里一面之缘的书生,像别处的流水一般,一样的逝去。若是老先生也记不起,可能也就无从记起了。村上人读书的少,也记不住那日的事情。故事就像一朵浪花,推波助澜之中,把许多的情绪拍打在沙渚上,能留下多少沙粒,谁也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