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衍辰看着手机,懵了。
怕不是那个大叔下班回来正想睡一个好觉时,发现自己床上趴着一个赖着不走的不速之客。那纱布也是他出于好心给包的。
那他睡哪了?
他冲出去,想看看路边有没有停着一辆出租车,里面躺着着一个疲惫的人——哪来的人,连车也没有。
也是,这闹钟是他上次午睡四小时后定的,上次这个时间回来他就不在了。
他有点惭愧,写了张纸条,简单表明了歉意和谢意,怕放在桌子上看不见,又摆在枕头上,最后想了想,塞在了枕头下面。
自己失踪了一天,老师寻找家长未果,差点就报案了。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全场尽是些得知他父母双亡后的怜悯目光,看得他直恶心。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欺负他的惯犯,却发现他没来上学。
放学后,他继续他的刑侦事业。
激光笔不好掌握角度,他又把轨迹换成了毛线,粘在对面竖起的一块板子上。他发现墙壁上的毛线几乎都是向下去的,血源很接近地板,怪不得他研究地板上血迹时一直不得要领。难道这人是躺在地板上自杀的?
要是他,绝不会在地上正面割喉杀人,因为会溅自己一脸血。
把自己带入凶手角色的过程太过自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突然想起枕头底下的纸条,摸了半天在原处摸到了纸条。一切维持着原样,他看了半天,几乎已经以为它没被发现了,就看见紧接着自己内容的后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嗯”。
再去摸,还摸到了十块钱纸币。
有点大叔打发小孩那味儿了。
不过这倒是证明了确有其人——不是自己精神分裂。
那那个味道呢
他摒弃杂念,举起纸币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一无所获。
第三天是周末。他在图书馆自习时收到一条短信。
孩子,你没闻到屋里有烟味吧?
没有,怎么了?
没事,就是咱地下室发生过火灾,还就是你那屋。这不是以防万一,我怕说了他也不听嘛。
什么时候
就在你刚来前几天,咋啦
他没有回复。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想起那股入了瘾的药材香,收拾东西就往回走。
他要去堵他。
现在是午,总归不会赶不上吧?
他在门口蹲了一会,就蹑手蹑脚推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他想就着外面的余光看清床上人的轮廓就出去等他醒来,先当面道个谢再说。结果越看越不对劲——被子是瘪下去的。
怎么又不在了?
他一伸手,摸到了被子上淡淡的余温。居然刚走。可就算刚走,也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有些懊恼又有些释然,开始质疑那药香可能真是自己的幻觉了,是上天赐下来挽留他的气味,只可神遇。
他能精准地说出其几种药材的名字,但还有一味或两味却怎么都说不出,而这一味恰巧是最神秘最有吸引力的那味。他需要再闻一次,哪怕两三秒,就能从记忆把它调出来。
不如再试一次。
醒来四小时左右,嗅觉状态良好,气味源也刚走,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他把走廊的余光关在门外,开始全身心地感受黑暗。感觉到自己开始适应的时候,他又临时加了一个催化剂——打火机。让热量使让分子扩散的同时,他又不无严谨地在黑暗里带上了一个黑色眼罩,来隔绝火光带来的影响。
最后一次,这样都没有,就不偏执了。
他做好准备,把手伸到床铺的上方,点燃了打火机。
还没等他集注意力去感受,就差点咬了舌头——
黑暗,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衍辰受了惊,手一抖,火机脱手,手腕在挣扎无果后另一只手忙去摘眼罩,在行进半路却也被捉住了,关进同一个掌心。
他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脱口而出,“打火机掉床上了……”
他声音打着抖。
他不仅再次闻到了那个药香,而且不用处心积虑去控制变量,周身就被这味道包围了。从前一个尾调的影子都能成为他在人间稍作停留的理由,现在浓郁得,颇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势。
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一点奢侈,但又觉得自己处境有点危险。
“我接住了。”对面说。
“你……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对面停顿了一下,“是我。”
听你声音不像是大叔哈。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克制道,“那个,谢谢你之前帮我包伤口。”
对面不语。
“给你添麻烦了。”
对面还是不说话。
他手腕被抓得有点痛,“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没等他反应过来,啪的一下,灯被打开了。
自己暴露在对方视野内,自己眼罩下却依旧是黑暗,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了。衍辰对于这种不对等的视觉关系很不适应,很没安全感地挣扎了几下。
“你刚在干什么?”对方不答反问。
“我……”他一时语塞,“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顾左右而言他,“你把灯修好了?”
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为了找你身上的气味?
也行。
衍辰脖子一横,反倒凭着感觉向香源凑去,鼻翼略略扇动,自言自语道,“白芷、黑角沉、香附、桃仁、艾叶……还有什么?是麝香吗?”
不愧是我。
对面明显躲了一下,“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大部分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是还想告诉你,”他尽量忽视自己的窘迫,硬着头皮往下说,“这里有命案,你还是注意一点。”
“你怎么知道?”
“鲁米诺试剂能检测血迹,”他首先科普道。对于出租车司机,他尽量解释得简洁一些,“这里有血迹反应,而且就在最近。”
“嗯?”对面似乎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是最近?”
“因为房东跟我说过这里最近发生过火灾,高温会使蛋白失活,无法被检测到。而且就出血量和手法来看,这里短期内有一场谋杀。我劝你换个地方住。”
“那你呢?”
“我?我无所谓。我……”
“我是说,你该走了,”对方没什么感情地打断他,抓着他的手腕和肩膀把他调了个个儿,就往外面推搡,“你打扰我睡觉了。”
“以后少在这玩火。”他补充道。
“等等。我还没见……”
快要被推出去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一句:“酒精。”
“什么?”
“不是麝香,是酒精。”
然后他就整个人被扔了出来,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双手还保持着被缚的形态,滞在了门口。
酒精?他不是生病了才喝药的?怎么还有酒精?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