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担不起表姑娘这声大人，在下就是个跑腿的。”王义满脸堆着笑意，“表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在宅子里面丫鬟有些是从甘肃那边带回来的，有些是就地买的，反正规矩都是一般，先委屈姑娘几日，等到回京城了就好了。”
王义看宋衍的意思是要接虞诗回京的，所以就这样说道。
“几日？”虞诗重复了一遍，眉头蹙了蹙，“大表哥打算这几日就回京？”
“按理说应该是要快些启程，将军是绕路来的徽州，还没回京复命。”
既然打算把毛氏送走，虞诗自然是打算在虞家把虞瑾他们几人养育成人了，既然是这样她自然是不想去京城的，可是宋衍的那儿她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他说他要娶她，难不成是为了那时候的失礼做的补偿，可她凭什么要接受这种补偿，在外人看来她一个丧父的商户女嫁给宋衍是天大的荣幸，但是对于她来说她却不想高攀这门亲事。
“表姑娘要不要跟将军坐下来好好谈谈，将军一听说姑娘被人设计就赶过来了，将军虽然脾气冷了点但是人是好的，姑娘就别跟将军闹脾气了。”王义听说了两人不欢而散就一直挺着急，真不知道宋衍是怎么回事，刚见虞诗的时候不是挺霸气的，半张脸都伸进了虞诗的马车里面，怎么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反而搞不定了。
“听说？”虞诗察觉到了他话里不对的地方，宋衍怎么知道有人会设计她，他不是一直在甘肃吗？
王义自觉失言，捂住了嘴巴，恨不得往自己嘴上打两巴掌，他就想劝小两口和好什么都往外说，要是让宋衍知道了估计要揍死他。
不过既然说出来了，他干脆就说清楚好了，省的卡一半自己难受，而且还是得被宋衍揍。
“我们将军虽然一直不在表姑娘的身边，但是心里却是一直在表姑娘这儿，一直都派人保护这姑娘，姑娘身边有什么事将军就立刻知道了。”宋衍要是知道自己不想告诉虞诗的事情，被王义那么轻易的说出来，估计冰脸都要冻裂了。
其实这事也不怪王义，宋衍和虞诗的事他都是从张庭源那里听来的，张庭源说话没有个正经，在他的口里虞诗跟宋衍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因为宋衍从军闹了些脾气，两人甜甜蜜蜜爱的难分难舍的。
王义本想他那么说虞诗说不定会一感动，就不跟宋衍闹脾气了，没想到良久都没得到屋里回应。
虞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宋衍一直派人监视着她，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他难不成是真的疯了吗？
“表姑娘，我们将军对表姑娘是一往情深，这些年身边都没有什么花花草草，唯一的曲姑娘还是将军舅母的义女，只是张夫人见着将军身边没有个冷热人，叫来管理内务的。”最大的秘密说出了口，王义说起话来就更肆无忌惮了，恨不得把宋衍身边的事情都告诉了虞诗。
“大人慎言，我与表哥只是亲戚，暂住这里也是不得已为之，跟你口中说的那些一点关系都没有。”虞诗顿了顿，“大人说的事大约是大人你想多了误会。”
“怎么可能误会……”见门外的秋意瞪着眼看他，王义呐呐住了嘴，“那就是在下想多了，表姑娘好好休息，我去处置那个姓闵的去！”
王义走了，虞诗半晌说不话来。
秋意犹豫道：“姑娘你说那个大人说的是真的吗？表少爷难不成真的喜欢姑娘？”
在宋家的时候她就一直觉得宋衍待虞诗不同，现在听到这个答案没什么惊讶的感觉，反而觉得就该如此。
但是……秋意看向虞诗，她原本觉得姑娘对表少爷也是不同的，但是现在看来姑娘似乎很不喜欢大表少爷。
“姑娘，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府里吧。”秋水说道。她现在觉得她们就是进了狼窝，要是一直待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姑娘就没有选择，只能按着宋衍的想法走了。
要是能想走就走，她自然早就走了。看宋衍的意思，要是没有他开口这宅子里的人就不会放他们走，而她原本对宋衍的求娶正烦恼不想见他，再听到了王义的那番话，她就跟不想在此时再见宋衍了。
“秋意你去问问门房，我们可以走吗？”虽然觉得宋衍不会放她们走，但总得试一试才甘心被困在这里。
秋意应了一声去了，这一趟去了许久，回来的时候一脸沮丧。
“门房去通报了表少爷，表少爷那边说府里现在不安全，让我们多留几日再走。”
虞诗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也不觉得失望。
“那就留一天，等到明日我去跟宋衍说清楚，我不愿意他总不会把我绑到京城去。”
见姑娘都直接叫表少爷的名字了，秋意两人知道虞诗该是动了气，低着头都在想这桩事。表少爷要是心仪姑娘为什么不直接上门求亲，现在把人困在宅子里算是什么。
虞诗说要静一静，秋水出了门就小声朝秋意道：“你说表少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姑娘做妾，要不然怎么会把我们困在这里。”
秋意吓得捂住了她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姑娘听到了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
说完她的脸也皱在了一起，觉得秋水说的有道理，听王义的意思这府里还有一个表少爷舅母的义女，表少爷不会真的是不想娶姑娘为正妻，才这样吧。
在外人看来她们姑娘可能配不上宋衍，但是在她们看来自家的姑娘是千好万好，怎么都不可能去给别人当妾的。
秋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太太靠不住，姨奶奶又远在京城，要是表少爷真有那种心思，姑娘不是求救无门了。”
“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是我想多了也不是没可能。”秋意慌张起来，秋水反而镇定了，“我们干站着也没事，要不然我们去探听一下那个曲姑娘，说不定能知道些消息。”
秋意点了点头，哪有清清白白的姑娘给别人管理家事的，现在他们要弄清的是这个曲姑娘到底是被表少爷收房了，还是什么。
此时虞诗想的跟秋意她们差不多，宋衍突然来这一招，让她想到他是不是欺她孤女无依，所以想纳她为妾。虽然有姨母，但宋衍的性子从他状告杨姨娘就看出他无法无天，再说他在宋家受了那么多的苦，谁知道他是不是谁都恨着，想借着她报复宋家二房也不一定。
可是宋衍刚刚跟她说的是娶，他的意思应该就是娶她为妻。
越想虞诗便越静不下心，干脆又去找了宋衍。
不过这次宋衍却不在，守门的小厮给她上了茶请她在厅里等着，虞诗也正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想着要怎么跟宋衍说，怎么让他放弃他娶她的念头。
无论是他还是谁她都不想嫁。
……
“你是虞姑娘吧？”
虞诗没等来宋衍，倒是等来了一位姑娘，虞诗看向这个可以随意进出宋衍院子的姑娘，她应该就是王义口中的曲姑娘，宋衍舅母的义女。
曲骆悠不漏痕迹地打量了虞诗一圈，见她的装扮长相，脸上的笑意更浓：“我叫曲骆悠，因为要回京城寻亲，所以暂住在宋大人这儿，听说府里来了客人忍不住好奇，就想来看看。”
虞诗与她交换了名字，说了几句话等待宋衍的紧张感也冲淡了许多。
曲骆悠长相出挑，黛眉如柳，大眼小嘴，声音温声细语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曲骆悠跟虞诗说了几句，见她对答有礼，一颦一笑都跟大家贵女一样，跟她这种半路学规矩的完全不同，面上在笑，心里却有些难受。
那么出挑的姑娘，也怪不得宋衍专门绕到了徽州接她进京。听说要绕路，她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后面费尽功夫从王义那打听，就打听出宋衍是要接一个重要的人。她还想着宋衍那么冷淡的性子，重要的人应该不可能是姑娘。
没想到就是个姑娘。
“宋大人此时应该在书房处理事物，宋大人忙起来就记不得时间，虞姑娘估计要等到晚饭时才能见到他了。”
见曲骆悠态度熟稔，虞诗不免多想了一些，毕竟哪家的适龄的姑娘寄住在别人家，都让人不免想太多，再说曲骆悠这又不是借住宋家而是借住在宋衍的府里。
虞诗顿了顿想问的话还是没问出口，有些事她还是问宋衍就行了，不然彼此都尴尬。
“那我等会再过来。”虞诗笑了笑，起身道，“我家里出了些事，所以要暂时叨唠，麻烦曲姑娘了。”
闻言，曲骆悠怔了怔，连忙摆手道：“虞姑娘是宋大人的表妹有什么叨唠不叨唠的，再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虞姑娘要是缺什么直接与我说就是了。”
曲骆悠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她这回答不算承认了跟宋衍有什么，但是也不算是完全撇清了，不过也有引导性的意思。
回了院子，秋意就把她打听到的告诉了虞诗。
她对这个宅子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干脆就问了守门的两个丫头，两个小丫头都没经过什么事，她侧面一探听，她们就把知道的事说出来了。
“姑娘，奴婢打听到了曲姑娘只是因为上京寻亲，而表少爷也恰好上京，表少爷受了张夫人的托付，才带上了曲姑娘，两人什么事都没有。”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虞诗抬眼看她，“不用打听这些事，反正我们是不回去京城。”
不回去京城，就代表着姑娘是不喜欢表少爷了。
秋意不知道怎么有些失落，她是觉得姑娘顶顶的好，但是这些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姑娘的命格不好，上门求情的人少的可怜，再加上遇到闵庆宇的事。
种种情况下，她觉得表少爷就跟从天而降的天仙似的，跟自家姑娘无比的般配，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曲姑娘跟表少爷没什么，她真想姑娘能跟表少爷在一块了。姑娘嫁到了宋家，有姑奶奶顾着，以后的日子也能顺遂许多，不用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个该娇养在闺中的千金，却去承担这一家的重任。
虞诗的确在晚饭时才见到了宋衍。
只不过这晚饭跟虞诗想的不同，她被请到了正厅，满桌的菜却只有她跟宋衍两个主子。
“曲姑娘呢？”
宋衍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她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在房里。”
虞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总能从宋衍的眼里看出他表达的意思，他的眼神她看懂了，大约就是说曲姑娘一个未嫁的姑娘怎么可能跟外男一次用饭。
他倒是考虑了曲骆悠，怎么不想想她也是适龄未嫁的姑娘。
“那我也回房里用吧。”
宋衍眉头蹙起，说话的力度不容拒绝：“坐下。”
虞诗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道：“我有些话想跟宋大公子说。”
“吃了再说。”
虞诗摇了摇头：“说了在吃。”
宋衍抬眼对上了她滚圆的眼睛，她大约觉得自己表现的很淡定，却不知道在他看来她现在就像是一直受惊的小猫，拼命压制了紧张害怕不让他看出来。
宋衍突然嘴角翘了翘，看起来不像是刚刚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我现在肚子饿了，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你置气。”这话听起来有一丝撒娇的味道。
虞诗呆愣地看着他，见他面上坦然，没有察觉到他说了多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话，嘴唇抿了抿：“那我等宋大公子吃完了再来。”
听到虞诗依然拒绝，宋衍的脸色恢复了面无表情：“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我没有。”前几年她的确不想再看到宋衍，但是经过了几年的沉淀，不想见面的感觉已经淡多了，但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就对了。
对于她来说，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会错意她就能完全不计较了。再者这会错意是因为他发现了她最想隐藏的秘密，让她看到他就尴尬的想找个懂钻进去。
“既然没有，就坐下。”宋衍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椅子上，“我记得你喜欢吃鱼。”
虞诗怔了怔，没想到宋衍竟然会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他们唯一一次用饭应该是她感谢张庭源的那一次，那一次因为在外面她动筷的次数不多，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你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虞诗看着他捏着筷子挑鱼刺的样子，突然道。
以前的宋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少见他不是冷脸的时候，但是她觉得那时候的宋衍比现在的宋衍感觉安全多了，她怕现在的宋衍。
现在的宋衍长相更为成熟英俊，身材也更为挺拔，身上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特别是他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偶尔会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哪里不一样？”宋衍的眼里夹杂了一丝玩味，“如果是我喜欢你这一点，那你错了，我不是突然起意，而是一直惦记着。”
三年多的时间没有消磨他的惦记，反而让这份惦记越来越浓，既然不能放手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圈进怀里。
旁边伺候的丫头均有中怀疑自己耳朵的感觉，宋衍挥手让她们退出去，秋意出了屋子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表少爷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秋水跟她一样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就那么出来不陪在姑娘身边好吗？”
秋意扭头看着已经和紧的门：“那我们就守在门外好了。”
不过之后屋里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秋意她们就是想破门而入，又怕是自己弄错了，打扰了姑娘答应表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