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兵戈 刘卫率连战皆北 淮南王阵上记功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上千人的呼喊瞒不住人,哪怕淮南劲旅兵贵神速也快不过相国府收到消息的速度。
相国府里,踏着大红毯往复来回的司马伦满脸惊怒的骂道:“司马允这小兔崽子反了!你们快调兵去剿灭他!”
一边的孙秀脸上也慌乱的很,不过他一边骂:“早知司马允这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不是东西!”一边给司马伦出谋划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这里有一千人,驻扎北营的士卒有三千,还有配置三千人的武器,马上调度,可以凑出四千兵力,这么短时间司马允那小贼未必拿下武库,他手上肯定没兵力!我们四千人马足够对付他了!”
司马伦定了定神说:“俊忠你说的有理!马上派人去!今日当值的是哪位将军?”
孙秀答道:“今日是刘曜当值,我这就派他出战。另外还要派人看住皇宫!两台和皇帝可不能有闪失!”
司马伦连连点头说:“还是俊忠你考虑周全,两台必须保住,皇帝也必须控制住,不能让叛贼假传圣旨。”
两人说话的功夫,今日当值的卫率刘曜已经开始在国卫北大营里典兵了。刘永明带着人找到管着兵器的主官说:“王会!事情紧急,你立刻配合本将发放武器、组织兵马!”
然而兵器主官王会一脸傲色的对刘曜说:“将军,这兵器非有相国大人或者孙中书签发的文书才可以动,这是规矩。”他心中冷笑:‘我王某人可是太原王氏的支脉,姓刘的你一个匈奴人也想不走手续就从我这里拿东西?你也配!’
“你!啊!”王会一声惨叫,却是刘永明拔剑在手,劈手就是一剑斩杀了这聒噪的军贪。他杀了碍事的王会之后立刻组织人手开始分派兵器,三千人马迅速整备。
“报!相国有令,要将军立刻率兵平叛!”传令兵带来了相国府的指示。
刘曜问道:“叛乱的是谁?叛军兵力若何?相国指示是否分兵保护相府?我军当由何处进军?又当攻向何处?”
那传令兵一脸愕然的回答说:“将军,相国的命令就是要将军立刻率兵平叛。”
刘曜不再和这小卒多说,他直接打发这小卒说:“速去通告相国,就说我已带兵出战。”然后刘曜又对麾下前营都夔安说:“我先率一千兵马出击。你在此整顿兵马,相府那里有一千人守备,暂时没有危险,不过你还是要再拨出五百人去加强守卫,剩下的人整编好了之后,有多少算多少都给我派过来打叛贼!”
夔安点头说:“末将领命!”他又建言道:“将军,武库十分要紧,末将这里召集的人马只有拿下武库才能武装起来,否则我们只有三千人可用。”
刘曜点头称是,随即率兵出了营门。而另一边的相国府里,司马伦和孙秀又闻噩耗,被派去皇宫的人连宫门都没摸就被淮南王的兵马赶回来了。
司马伦怒骂:“司马允这小混蛋!他怎么敢谋反!我们的人马在哪,快发兵解围!”
中书令孙秀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停的安慰司马伦说:“已经派人去通知各路将校了,他们不会背弃王爷的,北大营至少有三千人能战,我们的兵力肯定占优势。。。”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震天的吼声就在府外徘徊不去,由不得司马伦和孙秀心惊。
“顶上去!”刘曜怒骂手下,在他的喝斥下又是一队士卒拿着长枪盾牌冲上前去接替前方溃散的防线。
今日当值的是都尉刘会,他一脸哀怨的回头看着主帅刘曜,只等来刘永明怒目瞪视——刘永明以手按剑,目中是滔滔怒火。
这是刘都尉第三次带人阻击了,前两次士卒溃散,死伤半数,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每一次这位刘都尉都是第一个撤回来的。
“都给我上!”刘会再一次站在迎敌队伍的最后一排大声呵斥士兵们上前卖命,他心里愤愤不平的想:‘怎么今天就这么倒霉?难得今天执勤没有迟,结果赶上了司马允那畜牲玩命!这还不如迟到呢!’
“弟兄们,上啊!”大头兵李存幸在队列里大喊,他心里也和刘会一样愤愤不平:‘凭什么让我上?刘曜手上那么多兵,凭什么让我去拼命。’他脚下挪动着脚步,被前后人流裹挟着向前,心里却不停的想着怎么逃。
“救命呀!”溃兵的喊声是如此清晰,不论是阵后指挥若定的都尉刘会,还是阵中毫无斗志的兵油子李存幸,他们眼中看到的是前方溃逃过来的败兵惊恐的眼神。这些败兵丢弃了武器,背后是逃慢了被砍杀在地然后淹没在一只又一只脚下。
逮明一声厉喝:“杀上去!不要让他们列好阵势!”全身精良扎甲的近百淮南剑客、劲卒闻令而动,他疯狂的驱杀溃散的敌兵,把这些逃命的溃兵驱赶向正在列阵的敌人那里。
“啊!呀!。。。”一名相国府卫的士兵腿部痉挛摔倒在地上,他刚刚转过身就看到锋锐的矛尖扎向自己,“啊!。。。”他惨叫着,然后一只脚踏在他肚子上,然后是另一只脚踏在他大腿上,再然后又是一只脚。。。
列阵的相府士卒看到溃兵飞快的冲到眼前,他们叫喊着——“让开!”“让我们过去!”“他们杀过来了!”。。。。。。每个人都充满了惊恐,背后是追兵,面前的友军刀枪林立,也未必会让他们这些溃兵通过自己的阵地。
列阵的士卒们不住的回头看着主持列阵的刘都尉,刘会彷徨无措拿不出主意来,但战阵上哪有那么多时间分辨是非,片刻而已,乱兵已经到了,同样到的还有逮明率领的淮南精锐。
‘放任乱军冲阵,哼,你们完了!’逮明心下冷笑,他看准了一处因避让溃兵而扰乱的空隙猛然杀了过去,“杀!”大喝声中,逮明长矛如毒龙出洞直中一名敌兵的腹部。
“呀!”那被刺中的士卒痛苦的喊叫,立刻因为立足不稳而向后跌倒,而原本阻挡了他视线的溃兵惊慌之中更是全力推开左右列阵的士卒,于是这一处阵列彻底乱了。
“杀杀杀!”逮明一手矛一手剑杀进敌军列阵当中,淮南王所部士卒人人奋勇,这一处上百人的阻击阵列片刻间就在杀声中瓦解,又是数十人被斩杀,逮明所部不过负伤数人而已。
李存幸拼命的逃,他时不时的回头,每当他看到又一个战友被淮南王的人马斩杀的时候,除了刻骨的恐惧之外,他的心底还会升起一丝丝窃喜:‘打不过就跑都不知道,哈哈哈哈,你们都是蠢死的。’
早在刚刚接战的时候,李存幸就谋划着逃跑,他一再拖慢步伐,想方设法让自己站的靠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在逃跑这件事上占据了先机。
“将逮明这羯人提拔作义从朗将看来是用对人了!”车驾上观战的司马允谓左右说道,看了看狂飙突进的战线他又下令说:“伯道,给将士们记功。”然后一摆手,车驾继续滚动向前。
被叫做伯道的是位青年,名字叫做邓攸,伯道是他的字。这位邓伯道七岁丧父,服丧三年,而后竟又丧母,又服丧三年,而后祖母离世又服丧三年,先后九年,其人以才华品德著称,因此被淮南王司马允招为功曹。
邓攸分派人手点检杀伤敌兵数量,片刻之后,他追上淮南王的车驾向司马允汇报战功统计:“回禀王爷,前后三阵已经斩首三百一四级。”
司马允点点一声冷笑:“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连续三阵,每次都斩杀了敌人的半数,淮南王麾下死者寥寥,怎能不让司马允轻视相府卫?
“让封云带五百人绕过去,抄了他们。”司马允冷静的下了新的命令,不过千人的队伍马上分出了半数,沿着大道的一边顺着岔道绕行。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震天的呐喊再一次在刘曜面前响彻,刘永明心中大怒不止,然而相国府卫成军不久,刚刚派上去又是前卫、右卫、左卫的人马,也不堪使用。
‘居然敢当着我刘永明的面分兵!欺人太甚!’刘曜心中大怒,他暗暗盘算:‘看方向这支人马是要从南边隔绝相国府和皇宫的联系,不过你们问过我刘永明了吗!’
“随我来!”刘曜下了马,然后大步向前,当先列阵,他带来的后卫士卒立刻整列。这是他刘永明亲自训练的人马,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刘曜心中深知刚刚已经连败三阵,若再不能阻挡敌军锋锐,怕是士气一落千丈,局面就要不可收拾了,他必须自己上了。
刘曜所部后卫四百兵马在大道上列成八列,前三排大盾长矛,后二排挽弓搭箭,“溃兵敢于冲我阵型者斩!”阵中的刘曜高声大喝,四百士卒无不心中震怖,前面三个营头的兵马是如何败下来,他们也不是没看见,成军后的第一次血的洗礼来的就是这么快。
“弓箭手上弦!”刘曜又是一声大吼,上百弓箭手随即持弓仰射,一排箭羽腾空划一道凌厉的弧线一头扎向百五十步外,这一轮箭矢抛射立刻在淮南军的身上砸出了血花来。
“他们放箭了!”挥剑拨开箭矢的义从都护冀岳大声提醒义从朗将逮明。
逮明立刻怒吼着下令:“弟兄们,跟我冲过去!”同时他的手上长矛对准前面逃兵的背心一矛捅下去又结果了一条性命。
双方迅速接近,相府卫一方列阵的士卒看着如狼似虎的敌人驱赶着溃兵,看着不断有溃兵被从背后用长矛洞穿,看着溃兵脸上的绝望和恐惧。
“从两侧过!敢靠近战阵的杀无赦!”刘曜再次怒吼,既是给自己的士卒听,也是给溃兵听。
“不要杀我!”“让我过去!”“他们来了!他们来了!”绝望中的溃兵早就崩溃,怎么会有不冲击军阵的理智,他们想的只有跑。
“杀!”刘曜一声断喝,手中长矛第一个刺出,然后是更多的长矛跟随着他本能的刺向了靠近的溃兵。
“啊呀!!!”“为什么杀我。。。”“我是自己人。。。啊。。。”“不要!”各种惨叫声里一朵朵血花飞溅,一个又一个不听军令、妄图冲击军阵的溃兵被刺杀当场,然后是更多的惨叫,淮南王的兵也杀上来了。
不过片刻而已,集聚在刘曜阵前的溃兵被两面杀戮,相府一方是长矛,淮南王一方或枪或剑,近百人的溃兵被一点点压缩,渐渐压成薄薄的一线,腹背受敌,然后是杀戮殆尽。
义从都护冀岳一剑斩杀了溃兵,顺势一脚踢飞还没咽气的尸体撞向了对面军阵一将领模样的人,他自己则飞步跟进。
刘曜眼看对面一名将领一脚踢了一个人过来,就知道来者必是劲敌,他手上运劲挺矛猛扎入这半死的尸体,让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让后他大喝一声:“去!”,长矛挺着尸身猛然贯向来犯的冀岳。
冀岳一声冷哼,脚下一滑就让开了尸体,仍继续进击,然而数支明晃晃的枪刃指着他,让他不得不退。
义从郎将逮明和都护冀岳、薛光三人领着淮南精锐反复冲击数次,都被刘曜率兵顶了回去,两军就此纠缠在一起厮杀,狭路相逢勇者胜,目下争分夺秒,两支兵马都没有稍退的打算,只有死斗而已。
“啊呀!”一名相府卫士卒惨叫,刚刚刺空了长矛来不及收回,敌人身手矫健异常,只一步就跨近了一剑刺中了他的腰肋。
义从都护薛光一剑刺中敌兵腰肋,马上就有一支长矛招呼,他抬盾,“咚!”一声响,挡下长矛的一刺。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招呼过来的矛刃,薛光心里暗叫一声‘厉害’,不得不就此退后。
司马允的车驾停在阵后,司马允目视着前方厮杀,相府卫虽然列阵相持,不过淮南兵将精锐,两军接阵后相府一方杀伤极重。
司马允皱眉对身旁的功曹邓攸说:“速派人去催后面的援兵。”与此同时,刘曜也对着属下怒吼:“快去给我催夔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