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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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回老家，谁能甘心。chunmeiwx
群聊的界面停在师姐发的这最后一条记录。
钟行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只剩一抹苦笑。
至少他们还能剩回老家这条路。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给老家那边大大小小的医院全都投了简历，收到的婉拒模板不带重样的。
按他对老家那边医院的了解，他毕业证所属大学的隔壁毕业的临床五年制学生，只要愿意投简历，他们都会乐乐呵呵地把人先招进来再说。
一年前，他还是前途大好的协和博士，毕业后顺利留了协和，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临床岗。
半年前，导师遭遇恶性医患事件，强撑两个月后依然不治身亡。
两个月前，有人给他发了匿名短信，让他识相的话就乖乖滚出医疗体系。
导师去世后他确实感受到了何为人走茶凉，但觉得也不至于到这地步，于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算是能发文章的类型，导师不在了也不是不能做其他人的工具人，怎么都不至于在行业内呆不下去。
事实上，在导师还在icu的时候，就已经有不止一个人人提前联系了他，询问他是否有相关意向，给出的条件也很优厚。
在那条短信之后，钟行云突然发现，自己受到的针对猛然比同师门的其他人严重了许多，似乎是真的有人想让他滚出医疗系统。
八年学习，一年多的一线经历，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和心血，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于是他再找到了之前对他隐约抛出过橄榄枝的人们。
可惜，他们只是委婉地向他表示了遗憾。
虽然他真的很能发文章，是一位十分好用的工具人，他们也非常不舍，但现在情况有变，他们觉得他现在的价值不值得他们为他和想要让他滚出医疗体系的人产生对抗了。
只有一位此前联系他时最热情的主任暗暗给了他提示。
“小钟啊，你知道你爸现在在做什么吗？”
当着那位的面，钟行云脸上的笑容逐渐苦涩。
“何主任，您肯定知道我一路的成长经历，我哪有爸啊。”
何建齐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抿了一口茶：“小钟啊，你的能力我是很认可的，就是你这个运气不太好。”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其实这医生也没什么好当的，以你的能力，你现在的年纪，转行去做别的也是一片坦途嘛！年轻人，也要敢闯敢拼，思维不要那么固化嘛。”
钟行云闻弦歌而知雅意，从兜里摸出何建齐最常抽的一款烟，替他点上。
“何主任您教育得是，您乐意跟我讲这些道理，我心里是很感激的。但是我这毕竟读了这么多年的医，在咱们院也干了快一年了，从时间投入的角度实在是有点难以抉择。”
“我也知道，这是我还没脱离学生思维的幼稚想法，但是在这个当下，我还是想再试一试，毕竟这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死不瞑目了。古时候审犯人都得上堂走那么一遭，我这可好比从大马路直接给我拉到菜市口直接等午时三刻斩立决了，我冤呐。”
何建齐透露出了那么些许的惋惜：“小钟呐，我一向是惜才的，也知道你是能吃苦的。你这事呢，但凡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余地，我都能再给你再争取争取。”
“这事确实也不怪你，非要怪的话，只能怪你为什么要长得那么像你妈了。”
到此，何建齐剩下的内容就只剩下了一圈又一圈的废话，直到钟行云表态愿意接下何建齐好不容易找到的特殊病例的术后管理以及全部的文章撰写工作，何建齐才松口愿意再给他点提示，至少让他做个明白鬼。
回来以后，钟行云对着自己母亲的遗像上了柱香，半开玩笑地说：“早知道会有今天，当时就算不跟其他人一样选隔壁的疯人院，也该选姚班的。”
“不过长得像您我一直挺开心的，小时候您带我出去，他们都说我一看就知道是您小孩，多好。”
“您以前的事情从来没告诉过我，您不说我也就不问，但现在我可能不得不去了解了解，希望您别生气。”
他母亲是被买回来的媳妇，没一个月就显了怀，买家想让她打掉，但她死活不愿意，于是被打了个半死后偷摸跳了河。
被人救上来以后，母亲还活着，肚子里的他也还在，可惜身体留下了许多病根，还没见到他上大学就去世了。
钟行云没高考，当时是通过竞赛保送进的协和，学习过程中也萌发了对医学的兴趣，并且似乎也在这一行上有那么一点天赋。
在这方面，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没想到，这份幸运似乎要到此为止了。
群聊下的聊天记录，备注是《职场》节目贺pd。
《职场》这节目是一档聚焦毕业生初入职场表现的节目，此前已经陆续播出过三季，一季律师，一季投行，一季程序员，反响都不错。
本季是医生季，合作了十三太保地区一所知名三甲，惯例是本季节目前二能与承办单位签订协议顺利留下来。
此前钟行云和节目组只差一个合同签订的过程，本来应该今天和节目组签订合同。
今天见面后，贺pd遗憾地通知他，虽然录制过程他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全看他的本事，但希望他能主动表示自己无意留下，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为此，节目组还举了往季参与节目的素人嘉宾的例子，在节目上有了好的表现获得知名度，基本上都能走上流量变现的路子。
此后不管是进圈利用“星素结合”这个风口参与综艺节目的录制，还是经营自媒体账号当大v，收入都远比做本职工作高得多。
当医生，哪怕是知名专家，飞刀一次不过几千，还有被手术顺利成功后的患者家属或其他没有得到治疗的患者举报的风险。
当大v，经营账号，一条推广内容六位数。
同时，贺pd还给了他另一个选择，去平台的另一档节目。
“不过，小钟啊，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你在咱们节目上的表现和收益是可预见的，前路也是有不少人走过的。”
“虽然你做不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以你的外在条件，这条路是稳扎稳打的。”
“你去那边，能得到的收益非常未知，怎么选对你比较有利，相信你会有判断。”
话是这么说，贺pd还是给他传了隔壁男团选秀的详细需求。
贺pd并不希望他过去那个消息，却依然告知了他这个消息，不过是形势所迫。
这季节目有一个大佬的弟弟要参加，哥哥的意思是想给弟弟身上多加些光环实现弟弟想红的心愿，但又不希望弟弟会成为被舆论集火的对象。
平台和大佬之后还有一系列超过十位数的项目合作，对大佬的这点“小心愿”还是准备尽力满足的。
因此，编导策划们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招。
不是都说现在的内娱都是一群丈育九漏鱼在混么，就用这点来挑起对立。
大佬的弟弟学习就那水平，但通过合理规划，反正是藤本，非小藤。
甭管是怎么进去的，这学历拿出来还是挺能唬人的。
节目组于是在原本的回锅肉的踢馆环节上再加一环——以大佬弟弟为主的高学历男团的踢馆环节。
回锅肉踢馆主要是起到一个鲶鱼的作用，顺便也给这节目增加一点vocal浓度，预计是十个人过来踢馆，看似好像是五个唱五个跳，其实只有真的从全开麦直播选秀出来的三个人能踢馆成功。
而大佬弟弟所在的高学历男团，大佬会提前三个月确定好太子伴读的人选，并根据特点量身定做初舞台表演，然后狠狠练习三个月，确保踢馆初舞台效果炸裂，让这个团预计五个人都能踢馆成功。
至于这些来给太子挡刀的伴读会不会因为这个精心制作的初舞台有人气，大佬并不在意。
谁还不知道选秀是个什么玩意儿？没有资源的话，大部分秀人这辈子最红的时候就是参加选秀的时候。
至于万一人红了会不会因为把当过伴读拿出来作为心酸史虐粉而反噬，笑死，倒是看看有没有真的自爆卡车这么干一个试试呢？
这事又不是强买强卖，合同你自己签的，你觉得不合适可以不同意。
这不比那些让你还是未成年的时候就稀里糊涂签了合同，压榨到你忍不住想跑路的时候再通知你解约赔偿一千万的公司强？
读这么多年书，连个合同都不会看，真把自己当九漏鱼了？无知但骄傲？
不得不说，虽然节目组给这档选秀里的其他皇族的剧本发得有那么一丝草率，但给大佬弟弟量身定制的故事线还是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果的。
大佬弟弟最后卡十二，收获一众怜爱，出去以后先出了两首精心制作的歌，对外口径是对选秀这段“奇妙旅程”的个人感悟。
因为旋律朗朗上口，词作经得起推敲，编曲十分高级，修音花了大钱，这两首歌还挺成功，经过运作以后一首直接入围了对岸的年度最佳歌曲，一举奠定新生代顶尖唱作人身份。
随后他接了几个综艺刷脸，综艺人设十分讨喜，又重金在这个过程中打造了几首歌，问就是体会不同人生后的感悟。
接着大佬弟弟就开始拍戏了。
不聪明的资源咖一上来就演主角，不聪明还胆子大的资源咖一上来就演大制作大关注度的主角，这两者的结局殊途同归——被骂。
区别就是骂声的大小而已。
大佬连选秀时都不想让弟弟成为被骂的对象，怎么可能让弟弟再去挨更大范围的骂。
所以，他给弟弟规划的路线是利用头一年奠定好“爱体验不同人生”的人设，并且定期更新制作精良的vlog，为弟弟的“才华”做铺垫。
随后他从量身定做的讨喜小角色开始演起，先绿叶衬红花，再绿叶反噬红花，锻炼锻炼之后瞄准欧三的非主竞赛单元，让弟弟“执导”一部获奖作品，回来再降维打击。
这样，从才华横溢的“唱作人”过度到才华横溢的“导演”“编剧”“演员”。
至于大佬的弟弟会不会按哥哥规划好的路子走，怎么说呢，以他的脑子，他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但不全是幸运也有实力”。
至于钟行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有一个自称炮灰逆袭系统的玩意儿，七天前就给他传输了一本所谓娱乐圈团宠文的剧情。
按这个系统所说，他钟行云就是这本书里的炮灰工具人对照组，并且大发慈悲地把书里没有明着写出来的长辈的纠葛也写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看完剧情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系统以为他是不相信这些剧情，于是被他单方面关机断联的这几天也没多打扰他。
而今天，似乎一切都在按照剧情中的故事而发展，系统似乎觉得该到它出场了。
它重新申请了链接，钟行云还以为他能给到什么新的信息量，比如说他基因上的所谓父亲到底是谁，便把它放了出来。
“宿主，不要伤心嘛。”
“其实我也觉得你上那个职场节目最后没有选择进医院就骂你是他们有病。”
“之前那么多光明正大做博主打广告圈钱的都不骂，偏偏要骂你，说你进圈更助长了读书无用论。”
“他们就是什么都不懂，那读书没用又不是你决定的，就是有人想让你读的书没用嘛，怎么能怪你呢？”
“宿主咱不上《职场》这种晦气节目了，咱选秀去，直接把团宠主角逆袭掉。”
“宿主你别伤心了，当不了医生你还可以当明星，到时候你也去演戏，等你红了可以专门选跟医生有关的本子演，想演什么科演什么科，想演院长都行。”
“当医生有啥好的，钱少事多还有生命危险，宿主你老师不就是因为碰到恩将仇报的傻x才死的么。”
钟行云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默默把自己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打包好。
系统又想叭叭两句，然后发现钟行云好像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两人的连接关了，导致它憋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糟糕，不会是他提了宿主的老师所以宿主生气了吧。
唉，他真该升级了，这个嘴跑得比数据快的毛病真得克制。
但他积分不够，按他之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肯定也攒不够，当系统真是太难了。
憋得实在难受，系统只留了维持运转的基本算力，然后跑去找了自己的小伙伴。
等它絮絮叨叨地跟小伙伴讨论完，小伙伴陈恳地给出了建议：“你要不要之后找个机会去申请一下升级？哦你积分还没攒够啊，那没事了。”
“那也不对，你怎么能在任务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就完全被宿主看穿了？你宿主能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关连接，那你岂不是完全没办法知道你宿主的想法，你知道这种情况下会有多大的变数吗？”
系统不明就里：“可是我是炮灰改命系统啊，只要宿主不跟原著一样结局悲惨就算成功，也不是一定要让宿主和原主角斗个你死我活的，知不知道宿主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呢？宿主自己肯定也想把生活过好的。”
小伙伴无语凝噎：“谁告诉你宿主必须要跟原主角斗啊，等于说怎么刷分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怪不得你这么久了连升级的积分都没攒够。”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宿主这种天之骄子一直顺风顺水的，他万一接受不了自己只是命运的玩物，一个想不开想不开准备嘎了自己你怎么办？”
然而系统的重点完全落在了奇怪的地方：“还有刷分技巧？这是什么好东西？”
“……无所谓了，至少对你现在这个宿主，你已经用不上了。”
于是回来以后的系统更迷茫了，怎么话里话外自己这次的宿主都很不简单的样子，可是他在原著里就是一个可怜的炮灰啊，现在看到真人以后也确实是很可怜啊。
看着宿主沉默着把自己所有的跟专业相关的东西都收起来，里面还有好多器械是宿主为了练习用自己之前论文发表的奖金买的，系统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小伙伴的提醒此刻不断回荡。
不行，它得再开导开导宿主，不然万一宿主真想不开直接嘎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