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欢你，那么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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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modaoge
院长办公室的阳台处，红茶的热气氤氲而出，让希拉里不由得凝神看去。
那些在空中绵延的白色气体，就像阴天海上会弥漫而出的潮湿雾气一样，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雾气，雾气……她在心里喃喃道，为什么她总是想起雾？
希拉里不由得失神，恰好在此时，一杯被推过来的红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不再想下去，对纳特女士礼貌地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希拉里小姐的眼睛一亮，“这是，安神草的味道？”
她低下头，又喝了一口，确定地道：“这就是安神草的味道。”
纳特女士解释道：“今天辛苦您了，所以我在里面加了些能舒缓精神的安神草，希望能合您的胃口。”
“怎么会不合我的胃口？”希拉里感慨道，“要知道，在图雅城，官方的心理协会、还有大部分的民间心理社团，都以安神草作为标志。”
“回到米亚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它了。”希拉里捧着热茶杯，表情怀念，“没想到在您这里碰到了。”
纳特女士奇怪地反问：“既然如此，您从图雅回来时，为什么不带一些？”
“啊，这个。”希拉里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太急了，没想到去购买。”
纳特女士有些疑惑，但没有追问，而是体贴地道：“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许多，是朋友从图雅寄过来的。只是我没有饮用的习惯，放在那里也是白白浪费，就送给您吧。”
希拉里下意识想要拒绝，不知为什么，对于以往身为心理医生最爱的安神草，她没有了那种热切。
不过，在纳特女士的热情下，最终她还是接受了。
话题回到今天的诊断。
“……说来惊讶，大部分孩子的状况都很好，这真的很让我意外，尤其是您这里，还有那么多特殊的孩子。”她低声道，“您真的付出了很多。”
“不，是他们自己的努力。”纳特女士摇摇头，并不居功，她并没有做什么。
希拉里小姐笑了笑，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不论如何，如果不是福利院的大家始终以温和包容的态度对待那些孩子，即使脱离了原来的环境，他们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喝了口茶，安神草带来的舒适让她不自觉地沉迷，继续讲述：“至于您说的那个孩子，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我没有询问太多，只是和他简单接触了下。”
“初步判断，他的情况——”
纳特女士不由坐直了身子。
“意外得好。”希拉里小姐笃定地道，“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抱以忧虑，但事实上，纵然他还不擅长与人相处，在很多事情上都表现出一种生涩和稚嫩，可他始终都有一种积极的态度。他并没有对外界生出排斥甚至拒绝走出去，相反，他正热切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个新世界。”
“我并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让您这么担心，但在我看来，他很健康。”
希拉里小姐想到刚才和那个孩子的接触，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赞叹道：“那是一颗刚开始学习发光的星星。”
就像在雨后冒土而出的小芽，虽然还很稚嫩，但藏不住的是它身上的生机勃勃，让人不由得被它感染，期待它会成长成什么美好的样子……
时间回到刚才。
夕先生离开院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后，若有所思地顿住了。
很高的灵性啊，他想，而且，有一个熟悉存在的标记……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夕先生继续往下走，目光远远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正歪头听着爱莉小姐说着什么的少年，突然抬头。
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而另一边，少年四处看了看，在寻找不到月亮后，失落地收回视线。
“追月者，你有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吗？”爱莉小姐无奈地道。
“知道。”少年点点头，努力回忆，“有人要来，看我。”
爱莉小姐高兴地点点头，“所以，你不要给老胡子帮忙了，图书室就那点事他自己就可以忙完！剩下的时间，你就在休息室陪客人聊聊天、说说话，或者想去小花园转转也可以。”
旁边气呼呼的老胡子瞪了爱莉小姐一眼，不过，他同样劝道：“是啊，追月者，不要老是看书，偶尔也要放松放松。”
他将自己的宝贝茶壶借给了追月者，园丁普尔送来了今天开得最好的鲜花，爱莉小姐则拿出她特意买来的米亚城最好的纸杯蛋糕，还有纳特女士拜托她转交的绿茶，一同塞给了茫然的少年。
“去喝一个下午茶吧，”爱莉小姐鼓励道，“他马上就来了。”
他？
少年懵懵懂懂地抱着东西来到休息室，神色有一些苦恼。
会是谁来看他呢？
少年想，刚才月亮好像来看他了，但他没有抓到。
想到这里，少年有些气闷，他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戳了戳那犹带露珠的柔软花瓣。
像月亮。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有脚步声靠近。
一同而来的，还有熟悉的气息。
少年一愣，倏地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闪耀着光芒。
爱莉小姐走在后面，她看着明显雀跃起来的少年，只以为是见到了相似的黑发黑眼，不由在心里肯定了自己决定的正确。
她轻快地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介绍。
“追月者，这是夕先生，他就是来看望你的人，和你同样来自海洋的另一面哦。”
“夕先生，他就是追月者，是我们福利院最可爱、最努力的孩子呢。”
夕先生点点头，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笑意柔和。
他同样这么认为。
少年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快乐地凑到了夕先生跟前，伸出一只手，偷偷拽着他的衣袖。
看样子，如果不是爱莉小姐还在，他就要开心地抱上来了。
好在，体贴的爱莉小姐并没有多留，冲着追月者眨眨眼睛，就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同在异国的外乡人。
在她走后，少年终于忍不住，雀跃地呼唤：“月亮！”
月亮冲他微笑，来到了他的身边。
少年改为明目张胆地拽着他的衣袖，“抓到你了！”
月亮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
少年舒适地眯起眼，像是一只被顺毛的猫咪。
他们一同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坐下。
少年这时才重视起刚才收到的礼物们，他在心里感谢起那些朋友，然后快乐地拿起茶壶，想要去泡茶。
但他显然不太明白，连红茶都没怎么喝过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茶叶。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无所不能的月亮。
月亮接收到了他的苦恼，轻笑着接过他手中的茶壶，先用休息室的小火炉，烧起来水。
少年双眼亮晶晶地递过来漂亮的花。
夕先生接过那朵鲜艳的百合，哪怕他这段时间已经收到了太多，却仍旧忍不住心生柔软。
“这个、好吃！”看着月亮接过花他又把纸杯蛋糕递过去，期待地看着夕先生。
刚来福利院的时候，工作人员们有一起为新来的孩子们送上礼物。那是少年第一次吃到蛋糕，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柔软香甜的食物。
像月亮。
他那时候就想，要是能够让月亮也能吃到就好了。
但偷偷留下的纸杯蛋糕在月光下放了一夜，上面的奶油都融化塌陷了，月亮还是没有来。
少年觉得很可惜。
现在，他可以亲自把蛋糕喂给月亮了。
夕先生咬下了一口小蛋糕，哪怕他已经很久没有食用过人类的食物。
他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咽下，“很好吃。”
少年满足地笑了，他将装着纸杯蛋糕的碟子推了过去，“都给你！”
夕先生感到无奈：“你不吃吗？”
少年留恋地看了一眼纸杯蛋糕，然后坚决地摇摇头：“不吃！”
“不喜欢吗？”夕先生故意问。
“不是，喜欢。”少年歪头，毫不犹豫地说，“但没有、喜欢你的喜欢、多。”
他伸出手，认真比较，“喜欢小蛋糕，一点点。”
“喜欢你，那么那么多——”
他试图比划一个很多的范围，但还是觉得太少，最后只能站起来，努力划出一个大大的圆。
“很多、很多。”
“就像天上的、星星，数不清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