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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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主峰的仙华殿却灯火通明。mbaiwenzai
顾君行去回禀时,掌门师寻河正闭目坐于上位。
清泽派一向主修剑,掌门兼任剑泽峰峰主。
“如何了。”师寻河已睁开眼,从高位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来。
顾君行行了礼,道:“师妹说……她才从刑池回来不久,仍旧感到有些许不适,不能来了。”
“君行,是她不愿来,还是你不想让她来。”师寻河的修为已步入化神后期,连说话时的声音也自带威压,顾君行纵然天赋异禀,已是百年难遇的天才,然而也只处在元婴的初阶,在这种镇压下隐约感到不适。
“她原本的品阶就不够去回灯宴,弟子认为还是依照原本的规矩行事,最妥当。”顾君行低头恳切道,“至于那件事,弟子认为不急于一时,待以后再谈也不迟。”
师寻河却叹了一口气,“君行,我们等得,这世道能等吗。这么多年了,你已步入了元婴阶,可是听劭这孩子还仍在筑基。你好好想想清楚,我和你师叔们也会再仔细考量,她修炼如此之缓慢,又做出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否是我们看走眼、预料错了。”
顾君行忍不住向前一步,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师寻河堵住了话头,“回灯宴那日,听劭的师父应当也要出关了,你与她这两日一同准备出关事宜。宴会的事,往年从没有她缺席,这一次她师父也在,她自是要一道前来的,你再与听劭说一说,”
“这几日筹备回灯宴的事情你也辛苦了,回罢,早作休息。”师寻河说。
顾君行看出师尊不愿再谈下去,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躬身行礼,退出了仙华殿。
回到洞府,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师弟师妹,喊他“大师兄”,或是称呼他为“顾师兄”,他也一一回了礼,神色自若。
在同门和世间修士中,无人不知他的名字,出世便是惊才艳艳的灵修之躯,年纪轻轻便有了能比肩旁人四五十年的修行,一路走来都十分顺利。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外人或许不知道,宗门内却都很清楚,伴随着顾君行的名字,时常有另一个名字被一同提及。
那便是玉符峰的玉听劭。
一个堪堪进入筑基阶,平平无奇的清泽派弟子。
然而若只是平庸便罢了,清泽派弟子众多,有天赋异禀的,自然也有资质平平,只能一辈子强行待在外门的。
但玉听劭的不同之处在于,她与顾君行自小便有婚约。
原本只是两家人指腹为婚的玩笑话,后来修士与魔族起征战,他们的家人去了前方,最终都没有回来,年纪尚小、被送到清泽派修炼的玉听劭和顾君行是两家各自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他们相依为命,直到玉听劭及笄时,师寻河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做主重新提起了他们二人年少时的婚约。
自此两人的名字便绑在了一起,却似乎总是少了些亲密。
顾君行有时甚至觉得玉听劭对他的态度,还不如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想到这里,他记起傍晚迈进玉听劭院子里时看到的情景。
原本平静的目光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但兴许是对方实在是太过普通,且又是他从未打过照面的外门弟子,一时之间他回忆不出对方的面貌和姓名。
只能记起他站在玉听劭身边时,玉听劭看他时,远比面对他更加松弛和开心。
婚约的事情,实际上并未正式在整个宗门宣告过,但有关于玉听劭的特殊对待,弟子间一直都有猜测,众说纷纭,外加上他们也没有刻意遮掩或解释,终究是有人猜中了。
可若真说二人之间有关联,单看平日里两人的相处时间也并不多,一个修剑道,一个是符修,除有时需要下山历练或处理事务时,也唯有每周两日的宗门大会上才会遇到。
而要说玉听劭虽单独住一个院子,却又地处偏僻。
众人疑惑的也不只是这个,还有二人之间在修为上的云泥差距。玉听劭在修行上的迟钝甚至比不上一些勤勉的外门弟子。
在顾君行升入元婴阶之前,就有传言说他没有解除婚约只是为了保全儿时的情谊与两家体面,然而等他到了元婴,婚约依旧存在,于是又有人说顾师兄是要等到了化神期,这一桩已不合时宜的婚事才会被取消。
届时若玉听劭的修为仍旧停留在筑基想必比也无颜面将其延续下去。
毕竟在这百年千年的修道中,从未听闻有过一人是筑基期,一人是化神期的道侣。
然而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玉听劭私自跟随他下山,险些放出邪物,顾君行认为这些以他的能力都可以处理好,小惩大诫即可。
后来出了毒害同门的事情。他知道这些年的弟子们都是怎么看她的,玉听劭心中有怨也实属寻常,虽总觉得有些蹊跷,然而出于想让她暂避风头的缘故,还是同意了将她关进刑池石室的决定。
这些他都有自己的考量,唯独一件事。
在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是他们,到了如今,顾君行也不允许有第三个人插进来。
这样想着,顾君行已走到了洞府的门口。
他是宗门的大师兄,掌门座下的首席弟子,他的住处自然也独占一隅,门前栽种了灵植仙兰,布置雅致,是一块灵力充沛的宝地。
走进内室,他拿出了一直放在怀里的一块玉牌,室内并未点灯,一片昏暗,唯有月色越过窗棂溜进来,映出他的握着玉的半边身影,玉色温润,在月光下衬得他的指尖也泛出如玉的光泽。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玉的雕饰,若阿劭此刻站在这里,将她那块也一同拿出来比对,便会惊讶地发现,他们二人的玉牌边缘的雕刻竟能巧妙地合在一起,组成一整块。
原本是玉顾两家交好,将玉一分为二,各执一半,后来成了指腹为婚的信物。
现在,这块刻了他们二人名姓的玉牌成了他和玉听劭之间的联系。
他在里面下了禁制,若遇危险,禁制便会被破除。上一次禁制异动,顾君行赶去后山时却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只不过玉听劭不知怎么从刑池里出来了。
他疑心周遭有尚未察觉的危险,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她提前带回来。
已是入夜,顾君行盘腿于卧榻之上。
元婴阶以上的修士,可辟谷,也无须入眠,闭目调息便能回复精力,也比低阶的修士多了一些天灵感应。
从前每每试炼开始前的回灯宴都有些鼓舞士气的意味在,然而此次的回灯宴,他总感到有些许不安。
这头顾君行在夜色中惴惴不安,那头阿劭仍点着蜡烛,奋笔疾书。
案几上摊开了好几本书,书下铺满了淡黄色的符纸,朱砂就放在她的右手边。
她比照着书中所画,描摹了一遍又一遍,确保笔画笔顺没有错,随后拿了几张看得过眼的,打开屋门走到了院子里。
偏僻有偏僻的好处。
阿劭早已发现自己将灵力凝于脚下,便会有轻功一样的效力。
此刻她足尖轻点,右手的符咒已准备在即,只等她闭目念决催动,在刹那间掷出,于半空燃气火焰。
又有几张符纸组成了屏障,将火焰包绕起来,形成了纸包火似的火球,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游走。
紧接着手中的符纸再度出现幻化,成了冰棱的模样,足有小臂长的冰棱,冰晶般透明,尖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尾端拖出白雾似的寒气。
她虚虚握着,并不觉得冷,目光盯住了不断跃动的火球,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力将冰棱击向它。
一击必中。
冰与火碰触相撞的瞬间,半空中响起烈火灼烧的噼啪声以及冰晶截断的脆裂声,渐渐分不清彼此,互相融化互相熄灭,折腾出白茫茫的水汽一片。
只是似乎稍有些失控,险些冲着她而来。符纸随她意念而动,动势似乎有所减弱,只是仍旧不好控制。
闪身躲避几下,她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于是迅速旋身回到屋檐下。
她定睛去看,火球与冰棱都已消融殆尽,符纸的残骸簌簌地飘摇在半空,渐渐露出后面被点起了小火苗的皮影小人。
阿劭惊叫一声,赶紧上前去捉住它,顾不得这火烫不烫,只想着得先扑灭它身上的火苗,只是它的外袍衣摆处仍旧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小块焦黑。
"你不是在休息吗?"阿劭问。
小山却又没有回答,似乎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阿劭只得先将它放在符纸堆上,又给它盖了一张符纸当做被子。
待清扫完院子后阿劭带着小山一起回了里间,安顿好皮影小人,她又坐回了桌案前,从符纸里找出了可用的那些整理好放在一边,翻开书想着再努力一番,争取多学多写一些。
时间紧任务重,若梦中所见即为未来会发生的,那么此次的试炼她是一定要参加的。
多记住些符咒,一方面于她而言,兴许对于应对试炼中的考验有用,另一方面,等她从试炼出来都不知过了多久了,到时候再将这些符纸交给闻峣,怕黄花菜都凉了,因此更要现在就早做准备。
她握笔不停,右手勾勒两笔,左手则快快地翻过几页纸,带起一阵微乎其微的风。
困倦便是在这时涌上来的。
阿劭眨了眨开始变得酸胀的眼睛,凭空而来的疲倦感席卷全身,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感到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了,直至视线终于变得黑黢黢一片。
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毛笔尚未来得及搁下,阿劭已经靠倒在了臂弯处,浅浅的呼吸声伴随身体的轻微起伏传出来,在笔尖的墨汁洇开在纸上之前,闻峣将符纸解救了出来。
与傍晚离开时的装束一样,他面色寻常,站在一旁将摊开的符纸一收拢归类,随手抽了几张过目,又执笔添了两划才将它们重新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