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两个时辰不到，这已经是钟煜第八次，从里间换完衣服走出来了。
他自己在能照全身的大铜镜前看，总觉得个人意见很难作客观参考，于是，只能又去问珍珠和翡翠：“这一身怎么样？”
珍珠&翡翠：“…………”
珍珠和翡翠已经麻木了。
按照以往来说的话，当钟煜问出此类问题时，其实她们的回答非常容易，——闭眼夸就行了。
不论是出于对自家主子的护短，还是对衣食父母的奉承，再不济，只要是一个人的审美没有问题，那么，单单冲着钟煜的相貌和身段，除了狠狠的夸以外，珍珠和翡翠，也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头头是道的分析评价。
毕竟，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好看的人“千篇一律”，这句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你要说所有英俊漂亮的男男女女，全部都长一个样，那当然不切实际，只不过是对于这类高颜值的人，形容起来十分简单罢了。“好看”二字，足以。
珍珠和翡翠对沉浸在换衣play里的奇迹大公子十分无奈，她们倒也不是不想回答钟煜的问题，只是同一个问题，一上午问个七八遍，还总要求她们给出不一样的回答，珍珠和翡翠真的感觉自己心力交瘁。
钟煜一时间得不到两个小姑娘的回答，他也不如何在意，只是兀自对着镜子思考。钟煜托着下巴，喃喃的道：“这一身蓝色，倒是比先前黑的白的要显白，还束腰，显得人精神，不错。”
只是……
钟煜皱眉，大晚上的，在自己房间里穿得这样精神，会不会太过于刻意啊？
江离人那么聪明，又洞悉人心，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精心准备过啊！
不行不行，钟煜挥手pass掉，顶着一张极其严肃的脸，又一次拉开屏风，进了里间。
珍珠：“……”
翡翠：“……”
二女对视一眼，唯有相互叹息。
珍珠也不拘束，她拉开厅内圆桌旁的一张椅子坐下，娇俏的双手托着脸颊，对翡翠道：“我昨儿个还以为，大少爷经此一遭，已经想开了呢……”
翡翠：“……”
翡翠走过来，捂住珍珠的嘴，在她身旁坐下，眼神却是瞧着屏风处。翡翠压低声音，对珍珠道：“你小点儿声！”
她靠过去，同珍珠说悄悄话。翡翠道：“我和你说个好消息，是我今早发现少爷不在，去找夫人时听见的……”
“表少爷他们一行人呀，约莫最多再过个三五日，就该启程离开了！”
珍珠：！
珍珠大喜：“此话当真？！”
翡翠：“……”
翡翠真恨不得捂死珍珠的嘴：“可不能说漏嘴！”
珍珠闻言，连连点头。她欣喜的握住翡翠的手，简直就要喜极而泣。珍珠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天爷开眼啊！那个害人精总算是要走了。走得好，走得妙。反正咱们这儿庙小，也留不住她这样要翱翔九天的凤凰，走了各自安生，妙得很。”
翡翠颔首，再一次叮嘱珍珠：“只是你可千万不能在大少爷面前说漏嘴。要不然，就凭现在大少爷对那位白姑娘的痴迷程度，保不准又要闹出事儿来。——等到再过几日，表少爷一行人，行囊车驾都收拾准备妥当了，走定了，家主同夫人，自然会来和大少爷说。”
珍珠心里，着实也是怕了白菱歌对钟煜魔魅一般的影响力了。她道：“翡翠你放心，事情的轻重，我心里自然有数的很。我只是担心……”
珍珠小心翼翼的低声对翡翠道：“你看少爷现在这个样子，保不准是为了那个害人精打扮的呢？若是少爷又要去找她，我们也拦不住。天知道那个害人精，自己会不会就说漏嘴了？”
二人正这样凑在一道窃窃私语着，忽然钟煜又飞速的换完了衣裳，拉开屏风走出来，他兴致颇佳的又问两人道：“这身怎么样？我瞧着像是新的，先前没动过，穿上倒是很不错。”
珍珠&翡翠：“……”
珍珠翡翠两人慌忙站起身来，定睛向钟煜看去，只见钟煜将先前的深蓝色劲装，又换了一身深青色的长衫出来，如此一变化，他原本周身锋锐的意气，被隐去了大半，面容虽然依旧，眉眼间却显得温柔了许多。——莫说是什么“不学无术”的废柴，钟煜这身打扮，便是要出去装文武双全，饱读诗书的才子，只怕也是能唬得住人的。
只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珍珠与翡翠欲言又止。
钟煜：？
钟煜看出了二人的迟疑，他无心去猜，只想要直白的问：“怎么，这一身，莫非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珍珠：“……”
珍珠看向了身旁的翡翠。
翡翠犹豫片刻，她本也不愿意去提某些不开的水，可是她的头再铁，也顶不住钟煜和珍珠两个人的眼神压力。无奈，作为钟煜身最最得力的大丫鬟，翡翠就算是心里再不愿，再摸不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翡翠不无试探的偷偷看向钟煜，她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少爷，您，您忘了，……您先前，不是有说过……”
翡翠悄悄的观察着钟煜的脸色，见他并无怒意，这才敢继续道：“少爷，您最讨厌的，不就是，就是……那些成天一身青衫，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酸书生么？”
钟煜：“……”
钟煜听得翡翠一番话，不由得双手交叠胸前，眉头微微蹙起。
翡翠不说还好，如此这样一提，先前原主“钟煜”的记忆回笼，关于原主同“青色衣衫”的恩恩怨怨，钟煜此刻，真真是不想记起来，也得记起来了。
——很显然，那并不是一些多么美妙的回忆。
当然，也不能说是很坏。只不过是，在记起来之后，十分的影响钟煜原本的好心情而已。
该怎样去描述原主，经年以来，对于青衫的厌恶呢？
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概括。
只消“钟烨”二字便是。
没错。翡翠口中所谓“那些成天一身青衫，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酸书生”，他们其实有着一个极其具体的指代，那就是钟烨。
只不过是钟烨是二少爷，翡翠只是一个下人，故而钟烨的坏话，钟煜说得，翡翠却是说不得，也不敢说罢了。
“唉……”
这复杂的家庭关系。
钟煜有时候当真是怀疑，原主这个钟家的大少爷，其实过的一点也不快活。要不然，为什么只要他一试图去记忆有关于钟家的事情，钟煜就只觉得疲倦，抗拒，甚至还会在内心深处，涌起沉重的无奈之感来呢？
这分明，就不是一个和谐正常的家庭。
一个和谐正常的家庭，也不可能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去强迫两个毫无感情的男人成亲。
钟煜将目光投向翡翠，翡翠立在原处，虽然不至于惶恐，但却明显十分的紧张局促。钟煜低低叹息了一声，他走上前两步，安抚的轻轻拍了拍翡翠的肩。钟煜对翡翠道：“你说的没错。”
“我的确是不喜欢……好吧。我只说了。我不喜欢钟烨。”钟煜一摊手，说道：“至于穿着一身青衫，装模作样也好，道貌岸然也罢。说实话，这世上，这样的人太多了。若要为了钟烨一个人，就讨厌所有这样的人，那他钟烨的脸面，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话说到这里，钟煜的眼前，忽然便浮现出了，他昨日所见到的江离。
昨日的江离，也正是青衫布衣，躺在微微摇晃的藤椅上，一卷书覆住了他的面孔……钟煜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一身青色长衫好，原也不过是看他，与昨日江离的那一身衣裳，最为般配。
颜色相近，款式也是大同小异，就很像那个情侣装。
这也是钟煜的一点小心机。
论，我和喜欢的人昨天穿得衣服配情侣装，算是有心还是无意？
钟煜：【摊手】我不知道诶~
他只是内心暗自窃喜的盼望着，江离这样聪明，能够看穿他的小心机罢了。
总归，不论江离看没看出来，只要他自己不说破，便就算不得是钟煜刻意调情。
充其量，不过是一句：哎呀，好巧。
钟煜活动了一下手腕。想到了江离，他的心情明显变好了许多，钟烨，亦或是钟家其他人所带来的烦恼，似乎又再度离他远去了。钟煜对珍珠与翡翠说道：“我不喜欢某个成日里装模作样穿青色的人，不代表我不喜欢所有穿青色的人，更不代表，我就不喜欢这个颜色本身。莫说是穿青的，他就是改天穿花的，我也依旧讨厌他的很。也罢，不提老二了，提他就是自己找不痛快。话说回来——”
钟煜的眼神，又一次的亮了起来。他展开手臂，满怀期待的问翡翠和珍珠道：“你们还没回答我呢，这一身衣裳，比起先前我换的那几身来，哪一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