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8、
耳边很快就清净多了。但这下是蔡染和她的姐妹们让魏西连感到不适应。
池风眠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把魏西连从记者那里半个“救命”给“救”了回来之后,魏西连实在没想到自己会面对蔡染和她姐妹们的饿虎扑食。
蔡染穿着一身性感的红丝绒吊带长裙,和她火辣的性格相映,手上戴着一顶哥特式的蕾丝小帽,遮住半边小脸,可是蕾丝后面的眼睛,却在魏西连身上逡巡。
“哥哥真的很会呢!”蔡染的小姐妹一说话,魏西连就打了一个激灵。
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犹如唐僧进了盘丝洞,魏西连周身都不适应。蔡染却并不体会他这样的心情,手指蜻蜓点水般地点上魏西连的脸,被魏西连很敏锐地绕开。
“我们魏先生,真的是博学多才,听说当年也是星际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虽然沦落至此,但是我们姐妹,也很想跟魏先生讨教讨教呢。”
什么讨教?
讨教什么?
蔡染越逼越近,魏西连此时此刻人已经傻了。
???
她眼里不可言说的意味已愈来愈明显,魏西连的耳垂也愈来愈红,他不断地往后退,却退无可退。舞会里嘈杂的声响已与他无关,魏西连随着心跳频率的愈来愈高,只想迅速地逃离这里——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一个支离破碎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男声打断了蔡染的话。“蔡染,别胡闹了。”
是邵殷。
因为有人介入,魏西连脑里的弦稍断。
高频声音断掉,魏西连看着面前的几个人,道:“抱歉。”
邵殷伸出手来:“您好,久仰大名。”
魏西连不愿与人接触,但是面前的男人相当文质彬彬的样子,伸出手来,“您是?”
“池总的发小,邵殷。”邵殷说,“景泰集团的。”
“哦。”魏西连温吞一下,有印象了。
“这个慈善晚会,是舍妹举办的,不如我带您一同参观参观吧。”
其实整个晚会也没什么可看的。
结识了几个有为青年,与几位雷厉风行的女企业家交谈了几句,然后看到陶凇岭被簇拥在好多人中间,讲解艺术品设计构思。还看到了患有心脏病但可可爱爱的小孩子们。
他们和魏西连的小侄子差不多大的年纪,因此让魏西连感到格外疼爱。缺乏爱的孩子们让他心疼,好在他们可以被爱着。
因为好奇,魏西连也想凑上去。看陶凇岭在讲解些什么,只是陶凇岭的目光很不友善。
陶凇岭身边簇拥着的人一看到魏西连来了,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说:
“他的作品比师兄的差了七八年的功力,凭什么他的拍卖到了最高?”
“这人没半点真才实学,怎么混进来的?”
“我觉得还行吧,虽然确实没有师兄的厉害,肯定是放了水的……”
看得出来,陶凇岭在他们中间是个威望很高的人。
于是魏西连顷刻间打了退堂鼓。
陶凇岭被簇拥在人群中,看着魏西连远去的身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能募捐到就是贡献了,在乎心意,不在乎大小。”
可是只这一句话,就让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不再多言。
随着在舞会里越逛越久,魏西连感觉到了自己腿部的不适。他身体恢复之后,每天除了上节目,还要进行大量的康复训练,才能维持身体血液系统的循环。
在这里,邵殷的确是他认识的唯一还算眼熟的人了。
他轻声说:“邵先生,能麻烦您帮我把轮椅后座的药拿出来吗?”
是魏西连每天需要按时服用的,有助于康复训练的,价格不菲的药物。
魏西连的生物钟一向很准,闹铃很快响了。是他该做康复训练的时候了。
可是魏西连的康复训练师暂时没有办法一起参加晚宴,而且池风眠也不在,魏西连找不到合适的场所自己挪动,恐怕是要耽搁一阵,回去才能进行训练了,虽然这么拖下去不利于他本就快要萎缩坏死的骨骼。
但毕竟参加晚宴,也是他参与合约的任务之一,因此魏西连决定再等一等。
然而邵殷却看出了魏西连的不适。他原本一直端着一杯酒,想要递给魏西连,却迟迟插不上手。此刻一边递给魏西连一杯可以用来送药的水,一边俯身对他道:“魏先生,我知道有个地方,清静,人少,可以带您一起去参观参观。”
说着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一个布置精美的展馆。
他们从舞会的后台杂物间绕道,魏西连不曾想,这背后竟然有一座富丽堂皇的玻璃温房构造的博物展馆。
邵殷向他介绍。“舍妹很喜欢这些家居展品,因此在酒店里陈设了许多这样的收藏。原本这个地方是不对外开放的……”
相比一个博物展馆,这里更犹如小王子收藏玫瑰的天堂。一切摆放都显得温馨烂漫。
魏西连甚至都要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但是随着他们越走越深入,魏西连却渐渐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除了腐烂的苹果这样的雕塑,还有春夏秋冬的手写信。这里的陈设似乎都是围绕着一个人而来的。
里面的格言醒目,却越看越瘆人。
“生命里有连绵不断的悲苦和这悲苦之上的故事,我爱死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生。我爱着人生里涌现的骄傲和低处的迷雾。我感谢我自己卑微而鲜活地存在。”
“如此真挚地走来,她引起我生命中所有的细颤。过分的熟知,乃至看得清她眼皮上的细褶。但阳光明媚,她遍体开满朝向我心肺的玫瑰。”
夜的咏叹调般深黑婉转。
在凄凉的夜幕中,仿佛一首不能挣脱没有故事的宿命咏叹,越往前进,魏西连便越能看见羽人坠落,看见米迦勒折断单翅痛不欲生。仿佛血与火的哀歌。
魏西连渐渐地意识到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了。
是他的意识——
在昏昏沉沉地坠落!
刚刚在晚宴上吃过的东西,或是他触碰过的什么,里面有一样是迷幻剂。
原本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些剂量还不足以摧枯拉朽,但是对于魏西连来说,这一点点剂量,就足以要他神志不清,要他全身筋脉都在痛苦中灼烧。
魏西连支撑着自己的双腿,艰难地挪动着,靠着墙壁,一点点地攀扶着。
在他没注意时,邵殷已经走远。
魏西连有些奇怪,但并未过多在意。
“救、救命——”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停歇,这时候邵殷终于出现在他身后。
“魏西连,你知道吗?哥哥想你好久了。”
“别的抛开不说,你是真的辣啊——”
“看到你这张笑脸,哥哥我就已经石更了。”
“日日夜夜,都忍不住想要埋到你脸上啊……”
说着,他已经解开身上的皮带,发出一声剧烈的喘息。
魏西连挣扎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本来就是残疾人,此时此刻还被灌了迷药,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扶着轮椅根本走不了,他艰难地撑着墙站起身,妄图一点点挪回去。却在脱离轮椅的一瞬间,就跌坐到地上。
他的双腿本就瘦削萎缩,此刻因为供血不足而止不住地抽搐痉挛,就在这痉挛之中,魏西连搬起手边的一个展览雕塑的头颅,用尽全力砸向面前不怀好意的邵殷——却也只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力气。
“魏西连,你的作品是我买的,你的礼物是我送的,我现在要买你的人,也不算过分吧?”
他的笑阴森而又可怖,同方才在晚宴上彬彬有礼为他解围的绅士判若两人。
“可恶——”魏西连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灼烧着,被他捏住的地方,可耻地起了反应。
谈判桌上声色犬马。
池风眠手里拿着桥牌,不欲与来者再多言。
谌荷越一身金光闪闪的水钻戴在脖前,显示出她优越的肩颈线。这是山荷集团的千金,也是目前最得力的接班人,她铁血手腕,不输其母。
如今终于回国了,两人坐在音乐舒缓的小包间内,各自靠着沙发,带着秘书,随意闲聊。
“池总,好久不见。”正在夺权的两个人,锋芒相触。“知道令堂是知名慈善家,原本是想请阿姨来做客的,没想到阿姨在北欧旅游,倒是劳烦池总亲自前来了。”
“举手之劳而已。”
谌荷越优雅一笑,虎口悬空抓住杯口,荡了荡,手腕上的金色手链发出夺目的钻光,“我听说,池总近来有些财务危机和负|面报|道,恐怕不利于集团?”
“谌小姐有话敬请直说。办这个慈善晚会,不就是想要请君入瓮的吗?”
“实不相瞒,池总,我就喜欢你这样开门见山明事理的人。”谌荷越坐起身来,“其实也很不受我父亲待见,他们嫌弃我不是男人,没有接管过公司事务,不能独当一面。既然我们两家都有这样的需求,那么不如联姻。”
池风眠对她这个提议并不惊讶,只可惜,他直起身子,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言简意赅地拒绝道:“抱歉,谌小姐,述难相从。”
“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池风眠说,“你也看到了,今天我已经带着我爱人一起出席了慈善晚会。”
谌荷越眸中一丝冷淡的光闪过:“池风眠,你是认真的?”
这时候有侍应生进来,向谌荷越的秘书耳语。因为有事处理,谌荷越很快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谭羽弓翘着二郎腿和池风眠聊天。
“真就决定是他了?山荷药企的掌门千金,你看都不看一眼?我可听说,人家姑娘对你百般求爱,从巴黎追到了苏黎世,又从苏黎世打机票连夜回国,你却转头就和别人上了综艺?”
“你和这个魏西连好,不会也是为了让谌荷越死心吧?”
池风眠嗤笑一声:“想多了。她还没到那个咖位上。”
“不过这个魏西连确实给你长脸啊,年纪轻轻,大有可为,虽然身体残疾,那脸蛋是真漂亮,不输一线男女艺人,那脑袋也的确聪明,到底是睿景的高材生……”
池风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是吗?”
然而忽然之间,一个人推门进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顺不过气来,池风眠皱着眉头看他,他上气不接下气:“池总,不好了,小魏先生,跟丢了!”
池风眠原本闭目养神的轻松姿态全然不见,猛然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