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伟大的祭坛
天黑之前，时锦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她和那清洁工压根就不敢休息，两人商量还是决定轮路值班。
此刻袁再春醒了过来，他艰难的给自己更换了一个口罩，“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你明天再记录一次，然后让我看数据，我很快就能判断，要是我没有好，就……要是需要调整，我会立即调整。”
“咱们现在有多少胜算？”
袁再春是这一行当的翘楚，倘若袁老这边都表露出没希望的状态，大约事情就复杂了。
袁再春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就苦笑，“我现在没准星，到时候再说吧，你们也好好休息，不休息好是不成的。”
“我不困，我陪你们。”时锦看向他，袁再春很明显还要说什么，但到底还是困顿的厉害，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时锦可真担心真怕啊，倘若袁再春就这么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了，未来的一切将要怎么样啊？他们将如何决策与判断，怎么进行下去。
这和病魔之间的喋血战争，难不成大家就要全军覆没了吗？
凡此种种，时锦是一点不敢在想了。
到后半夜，她心里头憋得慌，到走廊去了。
那清洁工也睡不着，转折点就在今天了。
时锦心头茫茫然的，像下了一场雪一样。
至于那清洁工，他说：“你出去走走吧，也不困。”时锦穿越走廊，看到玻璃外面的世界，那是万籁俱寂的夜，那是一个标本，那是被魔鬼肆虐后的寂静，她明白自己在发烧，她不能走太远了。
在和司宸说话的位置休息，时锦才坐下，就听到有人在敲玻璃。
明明，她听到了声音。
但此刻她不能准确的做出判断，或者毋宁说是病毒操控了自己的心智与感官，她缓缓地回头，看到了司宸就这么站在玻璃的另一边，他眼神复杂，他在朝自己说什么。
但很快就手舞足蹈起来。
看司宸这样，时锦微微笑，“你猴子啊？”
但她知道这句话自己没说出口，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那天旋地转的感觉顿然消失了，时锦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浑身的力量就这么逐渐的消失…
……消失掉了。
外面，司宸着急不已。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格外焦虑，时锦自认为病入膏肓，因此并没有出来计划，或者毋宁说时锦自我走上了死亡的履带，面对恐惧与前方未知的黑暗，她什么都不担心。
但司宸就不同了。
她想要完成一切。
更想要还是时锦在一起。
哪怕！是需要付出灾难性的代价。
此刻门被撞开了，紧跟着，门被关住了。时锦听到了那熟悉的稳健的脚步声，再看时，司宸人人早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他缓慢的将时锦抱了起来，然后朝实验室走了进去，时锦抗拒的厉害，“你放开我，里头更危险。”
“你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啊？”
最近他总是这么担心，如今切实的抱住了时锦，那熨帖的温暖通过身体传了过来，他反而是开心了不少，既然是恐怖的灾难，那就一起去面对吧。
在那晕晕乎乎的状态之下，时锦居然看到了司宸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他甚至于胆大包天的摘带哦了口罩，时锦的手臂失去了力量，但她还是缓慢的抓住了司宸口罩的另一边，笨拙的挂在了司宸的耳朵上。
“你要注意安全，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说到这里，时锦伤感起来，这种伤感已经持续许久了，但这小半年来她从来没有真正将内心暴露出来。
她会死。
来这里的目的是让自己的希有价值，司宸听话的将口罩戴好了，这才满不在意一笑，“你再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可不要出问题啊，你要是哟偶什么三长两短，谁还和我到外面去看大好河山啊。”
“啊，那可好。”时锦浮想联翩，面颊也红润了不少，完全是个小鸟依人的模样，她将滚烫的耳朵贴在了司宸的胸膛上，她现在失去了一切力量，多希望就这么永久性的闭上眼睛。
倘若死亡是恐惧的，那么她希望可以在司宸的怀抱里闭上眼睛，进入另一个兆载永劫的世界，哪里想必也是和他怀抱一样的温暖吧。
进研究室。
司宸这才发现，和自己所料的完全一模一样，全军覆没。
清洁工在打盹，高烧让每个人都失去了自主能力，司宸让那清洁工去休息了，他观察了每个人，发现每个人的状态都不怎么好，袁再春在说什么，手缓慢的抬了起来，司宸将耳朵送了过去，他已经是气息奄奄，司宸几乎听不明白对方在表述什么。
紧跟着，袁再春抓住了一支笔，在纸张上面流畅的写了一行字，司宸看了以后认真点了点头。
这一晚，司宸看看这个，观察观察那个。
到翌日天亮，司宸自己也开始发高烧，大家更不要说吃什么东西了，连起来都不能，司宸就这么蜷缩着，一条虫一样缓慢的靠近了时锦，两人瘫在了休息间的地板上，八点以后需要每小时做一次记录，这对两人来说都很困难。
至于那清洁工，他的状况是最糟糕的。
他没说话，或者已经丧失掉了语言的能力。
“想过吗？”时锦居然笑了，她音调缓慢，低沉而柔和，伤感极了，司宸微微笑，“当然想过了，但却没想过咱们会……”他看看天花板，“会英年早逝。”
时锦含着泪，潸然的泪水朦胧了时锦的视线。
她更用力抱住了司宸，自怨自艾：“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固执己见的，我明明知道我来了你就会来，但我还是来了，张彬彬他们新婚燕尔，他们也来了。”
“最主要的是，我那闺蜜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也来了。”
时锦难受极了，其实义无反顾进入灾区的第一天开始，大家都知道，将来只怕没机会回去了，就算是有，也难上加难。
司宸却微微笑，为时锦擦拭掉了眼泪，“你就不感觉悲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