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所期待的爱
长鱼姣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和茫然,听的朝瑾心中针刺一般的痛。
他早就发现了。
在面对母后时尤其明显。
她的拘谨,她的不安。
她不信有人会因为她是长鱼姣而爱她。
她总是觉得,母后待她的好是爱屋及乌。
可是朝瑾不蠢,自他将心悦长鱼姣之事告诉母后之后,他便隐隐有所觉。
母后在期待着长鱼姣,期待她好好给他上一课。
其实也不是针对他,只是针对天子罢了。
就像曾经母后是真的想要带他离开皇宫。
离开背叛了她的爱人。
只父皇母后与他和长鱼姣不同。
他们所有的隔阂分歧,都在相爱之后。
因为爱着彼此,才有了许多无法轻易割舍的牵绊。
他和姣姣,还没来得及相爱。
太多的阻碍便隔在了他们之间。
【若你便是不安,多疑,喜你之人自也会喜欢你的不安多疑。】
长鱼姣看着月,看他眼底的认真,旋即摇了摇头,
“我曾有一位故人。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抛却其他,我永远无法否认我羡慕他,羡慕到嫉妒。”
朝瑾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旋即心中升腾起不明的剧烈躁动。
这一刻,在当下,他好像终于有了机会。
和长鱼姣靠的更近。
在朝瑾的期待中,长鱼姣还在继续说着,
“他有世间最好听的名字,苍穹之上,天地之间,唯一的扶光。”
朝瑾的眼底喜悦不受控制的尽数流淌,亮晶晶的眼眸就这样不敢偏离的注视着长鱼姣。
许久许久也无法平息心底深处的欢愉。
他有世间最好听的名字。
是他啊。
是朝扶光。
长鱼姣感受到了他灼热到要将人融化的眼眸,指尖微屈,在下一刻轻轻抬手搭在了他的兔子面具上。
隔着面具,按在朝瑾眼上的小痣处。
“他是我见过最恣意潇洒之人,风流不羁,潇洒落拓,任性到有些幼稚,却又出乎意料的,柔软。”
柔软这个词,对朝瑾来说太过陌生。
又或许根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朝瑾仰着头,用面具去碰长鱼姣收回的手,眼底带着疑惑,渴求她的解答。
今夜的长鱼姣好像格外好脾气,他想听,她便说了,
“他坐拥山河,手握天下权柄,却让我看见了最寻常亲人之间的相处。
会和母亲玩闹,又因为自身优秀到,让母亲连打他手板心的机会都没有。
幼稚到有些”
长鱼姣忽然停顿了一下,思索着要如何形容云中王呢?
最后长鱼姣说,
“有些,缺心眼但永远被蜜水包围的幼弟,总是傻呆呆的挑衅他,他也会跟着幼稚的反击。
还有,大逆不道,让他说着生气,实际上却打从心底里信任的二弟。
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解,如他这样的权势地位,怎么能永远拥有信任。
不该是看他居心叵测,看他用心不纯吗?
偏偏他待亲人太好,好到,我有些嫉妒。”
嫉妒什么呢,嫉妒朝瑾永远充满了爱人与被爱的能力。
无论是她怎样恶劣的玩弄,他却总是自负的觉得,那是她的喜欢。
直到头破血流才肯承认,她是不喜欢他的。
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在转过头以大无畏的姿态去展现他的喜欢。
自信到自负的觉得,只要他喜欢她,总有一日,她便会真的喜欢上他。
长鱼姣嫉妒疯了他这份莫名其妙的自信。
更嫉妒,她永远也学不会。
“我是戏班子中最聪明的人,论模仿无人能比过我,偏偏他,我学不会,有太多的东西学不会。”
朝瑾喉间有些干涩的疼。
他总是心疼长鱼姣。
却从未想过,原来他的存在,他的恣意张狂,也曾让长鱼姣嫉恨痛苦。
朝瑾有些手足无措,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他所有的安慰,未经她苦的安慰,在她看来是否都是风轻云淡的炫耀。
朝瑾下意识的抬手按上了双膝。
那里被包扎的严实。
是他忍不住,在每一次梦醒后想和长鱼姣感同身受留下的伤。
朝瑾能感觉到指尖深入,伤口崩裂的感觉。
但好像还是不够。
长鱼姣并不知道眼前人平静面容下正在做的事,也不知他心底的无措,只是在长叹一声后带着几分解脱般再次看向他。
“我为复仇,以心做赌,诱他入情,从初见开始便是我居心叵测,所以细究起来我们谁都不欠谁,我刻意引诱,他享受我带给他的快乐。
用心不纯的开始便该在互相猜忌中结束。”
朝瑾错愕的睁眼,他从未想过长鱼姣竟是这样想的!
他想辩驳,唇上却被长鱼姣抵住,被迫收敛了声音,
“将真心当做筹码的玩弄,在最初,我们都是一样的。
如此我不怨恨,可以理解他所有的作为,他的为我好,他的顾虑思量,他考虑的未来,我都可以明白,我才可以说,他没错。
但是月,如果他爱我。
我便永远,无法原谅他。
他便永远有罪。
你或许永远不明白,只有不爱我,才可以权衡利弊,才可以为我好。
我这一生都在被放弃,在被权衡利弊,我绝不会,也不能原谅,所有放弃过我人。
尤其是,他爱我。”
长鱼姣的指尖透着凉,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哀伤。
在朝瑾完全的震惊中,缓缓收回了手。
“我曾在许多时刻不可抑制的动了心,尤其是我的生辰,元月十六,他送了我一生的追寻,我的柿柿如意。
他无法明白,那一树柿子究竟叫我多么感动,感动到,甚至闪过了一丝念头。
若不然,等报了仇,就这样与他一生也不错。”
长鱼姣在离开后想了很久很久。
她真的动过心的。
不是山樱谷,也不是在得知朝瑾是那枚玉佩的主人之前,她就不可抑制的,为那样意气风发的朝扶光。
只是可惜了。
柿柿如意是假的。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那棵茂盛的柿子树,而是藏在柿子树上空,绚烂了一瞬便淹没的烟火。
“月,他没有那么爱我,他只是不甘心,他这一生从没有得不到的,所以他便格外记挂。
在不甘心中又有愧疚,才显得人格外真情。
可是撇出不甘心,撇出愧疚,我所期待的毫无保留的爱意,又剩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