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一半心随长鱼姣,一半心与身老幽宫
朝瑾的私心被关切兄长的弟弟洞悉。
于是便让朝玄风更觉心中酸楚。
他不懂情爱,只是知道,他的皇兄从来恣意春风,反复思量斟酌的来得到什么像绝不会发生在皇兄身上的事情。
朝瑾噙着浅笑看他们动作,不时指点两句,便是让人明白他这些时日在乾正宫做了什么。
待三颗柿子树苗安置妥当,朝瑾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看向朝玄风,抬手拍了拍朝玄风肩头,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长大了玄兔。”
朝玄风鼻尖有些发酸,看着皇兄满头纷白,又强忍着将心底的心痛忍下,
“皇兄既愿见臣弟,明日是否也要接见朝臣。”
朝瑾看着朝玄风眼底的心疼,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以为朕日日躲在乾正宫黯然神伤?只是养伤,如今大好了,自会见你们。”
此言一出,方才还沉静的长鱼野立时嘁了一声,
“他可是皇上,怎么会为了姣姣黯然神伤,没意思。”
说着长鱼野转过身就走,心里藏着一肚子气。
长鱼野本以为皇上那头白发,怎么也算印证了他对姣姣的几分真情,眼下长鱼野只想给自己俩大耳刮子。
他怎么能为了这样的事有那么一刻的心绪杂乱?!
皇上哪里有心,有心就不会逼得姣姣自刎,更不会逼得姣姣什么都不要的离开!
这一个月来,长鱼野无一日不煎熬。
他只要想到终于认可他,会叫他哥哥的姣姣,孑然一身,只从宫中带走了他送的红衣离开,他便心如刀绞。
十七岁,长鱼野从来不知道只是这三个字就足够叫人心心痛。
他已经不敢想,姣姣的十七岁,究竟孑然一身的离开了多少次。
“皇上恕罪,野他”
\"去追他吧,记得提醒他五日入宫浇一回水。\"
朝瑾没有让长鱼信替长鱼野求情,只是摆摆手叫他跟上长鱼野。
真要追究,长鱼野十个脑袋也被他摘了。
倒是白榆愤愤不平的涨红了脸,欲言又止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
可他最是明白,皇上哪里只是黯然神伤。
分明是尝皇贵妃遍苦,心成两半,一半随皇贵妃去,一半与身老幽宫。
只如今朝瑾已不会再轻易宣告所谓的爱之深,
从前是爱的不够,但话要说至十分。
如今大抵是够爱又或者仍是不够,却发现爱是难开口。
做下所有都是不足够。
“玄兔,母后病倒,朕心忧虑,可朕如今模样无法侍奉病榻之前。”
面对太后,朝玄风心中永远有拔不出的刺,可是更让他憋着一口气的,是皇兄说他此刻模样无法侍奉病榻之前。
朝玄风忽然抬手捧起了朝瑾一缕白发,
“皇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不懂情,不喜欢皇贵妃。
但是他知道,皇兄喜欢。
皇兄爱皇贵妃。
朝瑾眼底藏的极好的哀伤倒是在这一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中崩塌。
数个日夜的噩梦颠倒,以身相赴,只在朝瑾悲凉的苦涩中化做一声轻叹,
“是朕,自食恶果。”
朝玄风的眼底藏满了不知所措的心疼和无能为力的痛恨。
他忽然很想朝玄羽。
如果此刻在皇兄身边的人是朝玄羽,他一定能哄皇兄开怀。
被人念叨着的朝玄羽狠狠打了个喷嚏。
无奈的蹲在树上打着嗡嗡作响的飞虫,唇红齿白的金贵亲王,脸上被无情的咬了许多红包,又痒又疼。
“哎!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靠近呢?混账混账,人面兽心的玩意儿,皇兄怎么还没来,本王是冲上去阻止还是继续跟着啊?
小皇嫂啊小皇嫂,这小白脸干干巴巴的,哪有皇兄丰神俊朗,小皇嫂你糊涂啊!”
若不是离着长鱼姣她们搭起的小院在流水瀑布旁,远无人烟,朝玄羽哪里用每日鬼鬼祟祟的蹲在大树上查看敌情?
眼看着那小白脸抢先一步英雄救美,还仗着伤势被小皇嫂带回了家中,朝玄羽急的抓耳挠腮,恨不能立刻将人绑了扔进沙漠里,晒他个十天十夜,看他还敢不敢当小白脸!
而被嘀咕着的小白脸可半点不心虚,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抬起手想要从长鱼姣手中接过药碗,又在下一刻双手无力的从空中跌落。
顺势露出小臂上被包扎着的绷带,脸上适时出现一抹羞赧,
“长鱼姑娘,是安某不好,体弱无能,反倒要劳烦长鱼姣姑娘照顾。
但安某没有大碍,长鱼姑娘不必挂心,我一会儿有了力气就,咳,咳咳,不,不打紧,我自己,咳,咳咳,能照顾自己,睡,睡一觉就好!”
话未说完,安酒便猛地咳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声叫这座简陋的小木屋都跟着震动。
说着能照顾自己,事实上雌雄莫辨的清俊面容已经挂上了深深的无力感,浑身上下除了嘴,都在写着我好虚弱,十分需要人照顾。
长鱼姣看着安酒这样浮夸的演技,觉得有些好笑。
方才她外出采药,未察觉头顶的树上匍匐着一条绿蛇,是安酒出现,挥开了绿蛇,却也不慎被其咬伤。
长鱼姣不敢轻定那蛇是否有毒,便将安酒先带回木屋,等着周芜回来再替她仔细瞧瞧。
木质轮椅笨重的轮子滚动声在屋中响起。
再次回到安酒床前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杯温水。
安酒见了眼睛一亮,眼巴巴的睁着因为咳嗽而泛红的水汪汪眼睛,等着长鱼姣温柔的喂水。
本该无力垂落的手也不由紧张的攥紧,下意识想前倾身子就着长鱼姣的手饮水。
近了,近了!
长鱼姑娘离他越来越近了!
浅淡清冷的药香连带着钻进安酒鼻尖。
清艳无双的面容靠近了些,琥珀色眼眸波光流转间,却是手腕一转,连带着腕上的叮当镯碰撞出清脆的响。
这杯安酒心心念念的水,就被放在了床头和那碗苦药并排,
“既如此,便等安公子有了力气,先喝药再饮水?”
言罢长鱼姣还将一旁放着佐药的蜜饯收了起来,
“公子自强不息,很是令人佩服,想来男子汉大丈夫,也无需蜜饯佐药?”
安酒脸色一僵,看着那碗黑褐色的,只是看就知道苦极了。
可是话是他说的,虚弱无力也不愿意麻烦旁人照顾,眼下也只能!
忍了!
“长鱼姑娘说的是,我们安家儿郎,喝药从不需要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