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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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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醒时,朝瑾已经不在帐中。

    长鱼姣伸手贴了贴身侧冰凉的锦被,却摸到了一张字笺。

    取过看上头画着两颗饱满红润的柿子。

    让长鱼姣瞬间想起了元月十六清晨,放在枕边的那对柿子。

    她还小心的伸手戳了戳了,是鲜活香甜的柿子。

    柿子旁留了话,

    “为夫先为夫人烤羊去,醒后速来。”

    长鱼姣见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昨夜情绪起伏过大,回到营帐中她也恹恹的。

    朝瑾便将大臣们都折腾起来,宣了旨。

    宣旨后的沸腾和争吵她都听见,待朝瑾回帐后哄了她许久,告诉她,往后她有了靠山,御林中郎将,天子近臣,她的靠山是最值得信赖的长鱼野。

    却是心安。

    在所有的过往即将被揭露的前夕,风雨欲来前长鱼野有了极好的前途。

    那么,即便玉石俱焚,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或者,她再不愿意,也必须承认。

    她昨夜的恐慌,逃避,却是因为她真的有了希望。

    在那幅画中,那样美好的夜,别在鬓边的红山茶和朝瑾看她的眼。

    家人。

    这两个叫她的心防溃不成军。

    不是极致的长鱼野,也不是极致的朝瑾,而是圆融如意的一家人。

    有娘亲,有兄长。

    有夫妻。

    长鱼姣忽然挨着被子蹭了蹭脸颊,喟叹着弯了眼眸,她昨夜睡得极好。

    不再是春雨连绵的夜,而是旬阳的街头。

    是太后自身后而来说的一家人入画,是长鱼野月色下揽回的莲花灯。

    就连她无甚好感的长鱼信和朝玄风,也在梦里是笑着的。

    忘不了珠光宝气热情洋溢叫她小嫂嫂的朝玄羽。

    最后是她的朝扶光。

    红了眼眶在埋在她颈间哭泣,委屈的不成样子,控诉她狠心。

    长鱼姣攥紧掌心的字笺,轻轻伸手探入了一道日光中。

    很温暖。

    即便,太阳总会西沉,可它落在身上时,真的很温暖。

    长鱼姣想,悄悄的贪恋一回好吗。

    就一回。

    磨蹭了一会儿,听见外头小凡子询问的声音,长鱼姣才叫了白露入内。

    至出了帐才惊觉,她竟是睡到了午间,还真是了不得。

    小凡子都被朝瑾遣来问了三回。

    “娘娘越发懒怠,旁人到猎场是玩儿,偏娘娘光躲觉来了。”

    白露笑着打趣,睡足了的懒骨头让长鱼姣轻哼了声,慵懒的劲儿没褪去,连睨人的眼风都带着春日的微醺,

    “明儿叫你也睡个日上三竿,不准旁人扰你如何?”

    一旁的夏至掩着嘴偷偷笑,

    “若真要白露睡着只怕她要呕死,她馋上了猎场的浆果,天天早起要去采了吃呢。”

    白露本就是贪嘴的性子,被夏至笑话也不恼,讨喜的两个酒窝深深的陷下去,

    “就是好吃,睡觉哪有浆果来的好。”

    这么一路听她们俩拌嘴逗趣,再有小凡子掺和两句,长鱼姣便觉今日更闲适了些。

    懒洋洋的倚着白露,琢磨着一会儿可以牵了珍珠在猎场慢慢晃一圈,再叫上阿星和怜小媛,一道试试捉兔子,山雀的。

    只是这份惬意在看见火堆旁围坐的一圈人时散了个干净。

    琥珀色的眼眸从微醺醉人的慵懒覆上了一层云烟,垂落的眼睫是霎时就沉寂下来的欢愉。

    只见火堆旁陶将军撸了袖子和陶夫人正在合力翻烤一整只的羊,空气中已经飘散开羊肉的香还有陶将军手上撒下的香料味。

    香料味大人闻着是辛香,坐在太后周围,由慧婕妤抱着的小公主就受不了这样的味道,小猫似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间杂几声咳。

    另一侧坐着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纷纷探着头看啼哭不止的妹妹,大皇子年长些倒只是看着,三皇子便伸了手小心的拉了朝瑾的衣袖,嫩呼呼的脸蛋带着焦急,

    “父皇,哄妹妹,哄妹妹。”

    德妃留在了宫中,但大皇子和三皇子都被带了来,这几日都是呆在太后身边。

    长鱼姣轻轻蹙了眉,心里有些躁意。

    她昨晚说错了,那小舟上哪里只有这妃那妃,分明还有这个孩子,那个孩子。

    所有物被瓜分的感觉让长鱼姣眼底的暗涌止不住的翻滚。

    连带着塞给她的那一点她也不想要了。

    朝瑾没有去哄小公主,只是让慧婕妤摇着拨浪鼓暂且将小公主带远些,便起身来迎长鱼姣,俊美的面容在猎场的草长莺飞中尤其惹眼,可却让长鱼姣心里没来由的烦。

    好像晨起时的那一点希望被瞬间磨灭,撕扯着长鱼姣脆弱又敏感的神经。

    朝瑾有些莫名,不知她是怎么了,还是太后心有所感。

    在长鱼姣落座后便抬手握住了长鱼姣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满是慈和的温柔。

    旁人或许不懂,可太后在长鱼姣看见峥儿和扶光亲昵时,一霎时显露出的脆弱中,不期然想起当年。

    她满怀欣喜的有了爱人的孩子,却在第二日被告知,另一人也有了身孕。

    眼下情形与那时又有什么不同,昨日才一道入了画,今日就要看他身边群芳环绕还有血脉牵连的孩子。

    亦是此刻,太后才恍然大悟,她怎么就这样心疼姣姣。

    在心疼她时,何尝不是在心疼曾经的自己?

    那时无人懂她的苦涩,所有人都说先皇爱她,宠她至极,便是旁人有嗣也越不过她,她怎么就想不开。

    无人明白,她要的不是与旁人争高低,而是独属于她一人的丈夫。

    那些后妃,那个孩子。

    让先皇的海誓山盟瞬间变得可笑,连带着她的心,她的情,都支离破碎。

    元若曾在她耳边心疼扶光,道是珍昭仪心冷,怎这般难捂热。

    可太后自己便尝透了动心伤情的苦,如何会不理解姣姣呢。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凭什么便要扶光说喜欢,长鱼姣便得喜欢呢?

    总该他自己好好钻研,如先皇,最初也为难这个,为难那个,至后来还不是独她一人,又有什么难?不过是还不够爱罢了。

    昨夜还叹她这个儿子有了长进,如今看来,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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