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怪人
毫不掩藏的偏心让长鱼野嘴角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实则在最初,长鱼野曾嫉妒秦渐书。
那时他不知道长鱼侯和长鱼信为了驯服长鱼姣,命大夫在药浴选用上,刻意选了最烈性之药。
脱皮换骨不是戏言。
经年累月留下的伤和茧子要在短短三年养的和大家小姐无二,靠的就是那一桶又一桶的药浴。
很长一段时间,长鱼姣面对他时,都是警惕,小心。
整个长鱼家只有偶尔跟随母亲而来的秦渐书,能得到长鱼姣一个浅浅的笑。
只长鱼野总是觉得。
即便长鱼姣防备他,不肯对他笑。
可会平静的扎他心窝的长鱼姣,就是比对秦渐书笑着的长鱼姣真实。
长鱼信总所长鱼姣擅蛊人心。
可是没人知道,长鱼姣在他面前从未伪装,始终是警惕,冷淡,无情却又柔软。
从荒凉冰原走出的孤狼,只想独自前行,是他非要缠上去。
只有在长鱼姣面前。
他才是他。
“姣姣,无论你想做什么,二哥都在。”
长鱼姣抬眼看着蓝幽幽的天,纤长的眼睫颤动着遮住了眼底的流光。
另一头朝瑾带着朝玄风回了营帐,将所有屏退,朝瑾才取了药,搁在朝玄风眼前。
朝玄风沉默了一瞬,便老老实实的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
很熟练。
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隐忍着,需要兄长帮助的玄兔。
朝瑾摩挲着大拇指,在朝玄风将纱布缠绕上脖颈时,才站起身,替朝玄风绑了个很丑的蝴蝶结。
顺手在蝴蝶结上拨了一下,让丑丑的蝶翅弹了弹。
熟悉至极的动作让朝玄风所有的平静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猛的将脸埋进皇兄掌中。
克制压抑的肩膀抖动下,有灼烫的泪水砸在朝瑾掌心。
朝玄风自小内敛。
不肯放肆的笑,更不肯哭。
实在忍不住了,朝瑾就会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手掌上,让他咬着牙别哭出声,就没人知道他流眼泪了。
只要一抬头,他还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七年未见。
当年刚及弱冠的弟弟如今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边关煞神。
“一封信也不送回来,朕还以为你当真恨极了京城。”
“皇兄不也只字片语都无。”
硬邦邦的臭石头把朝瑾气个够呛。
没好气的把手一抬,不让朝玄风再埋着哭。
朝玄风沉默的低着头,过了许久才问了一句,
“皇兄很喜欢珍昭仪吗。”
“是。”
朝玄风沉默的应了声,旋即又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看来我做的没错。”
朝玄风脸上的笑意变得轻松了几分,带着几分讨夸的祈望,
“我派了人去濮阳,查珍昭仪。”
朝瑾猛的将手搭在朝玄风身上,浅灰色的眼瞳直直看进朝玄风眼中,
“玄兔,朕不舍得她伤心。”
朝玄风在这一声不舍得中失了神。
他以为皇兄会呵斥他多管闲事,又或者命他守口如瓶。
但居然是,不舍得珍昭仪伤心。
朝玄风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七年前,对太子妃,皇兄有不舍得吗?
心中蠢蠢欲动的一些偏执念头在这声不舍得之中被暂时按下,朝玄风所做的一切事不过是为了让皇兄如从前一般,最在意他。
如果是皇兄不舍得的人。
朝玄风抿了抿唇,从袖间掏出一张钱票,在朝瑾疑惑的目光中,朝玄风认真的说道,
“歉礼,我全部的家当。”
他应该大方些。
面对皇兄舍不得的人。
朝瑾看着这张钱票,终于找回了兄弟间熟悉的氛围。
朝玄风藏不住东西。
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摊开在他面前。
想起那声不甘的质问,朝瑾忽然问道,
“玄兔一直以来,都恨朕吗?”
朝玄风身体一僵,眼神变得躲闪,躲开了朝瑾的视线。
恨吗?
他恨皇兄病危时母后毫不犹豫的抛弃他。
他恨明明他们能力相当,父皇却永远要他屈居人下。
他恨光明泪只是笑就能分走皇兄的目光。
偏偏,他所有的恨,都不是对皇兄的。
他爱兄长。
包容他,教导他的兄长。
唯一一次的恨,是皇兄大婚翌日。
迎太子妃入东宫。
他便不该,不能再住在东宫。
朝玄风逃了。
他又一次溃不成军的离开。
他要如何说,如何让皇兄相信。
他不是为了帝位才想住在东宫。
他只是,只是把东宫当成了他的家。
他所有快乐的记忆,和皇兄的记忆都在东宫,突然因为一个太子妃就要将他从家里赶走,他凭什么不恨?
可没人会信的,没人会信他只是把东宫当成了家。
他只是不想离开有皇兄的家。
唯一会信的皇兄,大概也在七年前就对他彻底失望了。
离开皇上营帐后,朝玄风鬼使神差的找人问到了长鱼信的住处。
帘帐掀开时,朝玄风看清了长鱼信腕间错落的青紫。
他的力道有多大他自己知道。
长鱼信不妨武安王会来寻他,颇有些意外的笑了笑,
“见过王爷,王爷可有事?”
“你不怕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长鱼信皱了眉,疑惑的看向朝玄风。
朝玄风也没再问。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不怕。
他怕他打死他的弟弟。
但没想过他可能一拳就能砸死他。
圆滚滚的天青瓷药瓶被朝玄风扔到长鱼信怀中,
“搓热揉开。”
将药瓶接在怀中,长鱼信才忽然明白朝玄风想问的是什么。
颇为无奈的看着怀中的瓷瓶,长鱼信摇了摇头。
他拉偏架让他多受了两拳,这人还给他送药。
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