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心生占有
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迟来了十二年。
长鱼姣终于可以为十二年前的自己感到了疼。
“朝瑾,我真的,好疼啊。”
朝瑾在惊愕中慌乱的捧住长鱼姣泪流满面的面颊。
从来得意自信的帝王脸上写满的生涩的慌乱。
“姣姣,怪朕怪朕,明知道你有腿疾,还与你说这件事,莫哭莫哭,姣姣”
朝瑾将长鱼姣拥入怀,大掌在她身后轻轻的拍,另一手去揉长鱼姣的膝盖。
饶是朝瑾再聪明,又怎么敢想他的姣姣会是渡口的乞儿。
他只以为是乞儿的断腿让长鱼姣想起了过去的伤痛。
面上写满了懊悔,不停的哄慰着长鱼姣。
遇见长鱼姣之前,朝瑾从不知原来所谓世间情爱竟是这般抽丝剥茧,将人心一寸寸打开。
每深入一寸都是酸与甜的共舞。
长鱼姣从来没有这样,近乎歇斯底里的哭泣。
那份不为人知的过去。
屈辱,恶心。
长鱼姣永远永远不想提及。
可是朝瑾说。
她了不起。
在亲生父母因为命格抛弃她之后。
在江兮惺惺作态的将她关在小院,又因为她的不屈服打断她的双腿之后。
一无所知的朝瑾说。
她了不起。
太久了。
太久了。
十二年,没有哪一日她不在恨。
灿若春花的面容下是早已腐朽枯寂的心。
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如今的她而赞美。
可是朝瑾说,那个小乞儿,了不起。
“朝瑾,哄哄我。”
哄哄那个,从天堂坠入的地狱的珍珍。
哄哄她。
她真的,好痛。
长鱼姣从没想过她会找到那块玉佩的主人。
更没想过,那个人居然是朝瑾。
可是一旦知道了这段过往,长鱼姣才终于哭着笑了起来。
是了。
这个世间只有朝瑾这样无匹自信的人,会想到给一个了不起的乞儿一个选择。
她不需要旁人的怜悯。
救世神一样的慈悲。
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她用生不如死的十二年,淬炼出如今的长鱼姣。
无人爱她,她便自己爱自己。
却原来,早有人在十二年前,一无所知时,就赞扬了她。
“朝瑾,谢谢你”
朝瑾抱着长鱼姣,一颗心被攥的生疼,听到长鱼姣的谢,颇为不解的低头看她。
被泪水洗练过的眼眸澄澈若天山化下的泉水。
透着独属于长鱼姣的透彻。
红彤彤的可怜眼尾拦不住长鱼姣眼中点点星光。
不知为何,朝瑾竟为这样的长鱼姣生出难言的感动。
直到长鱼姣抬手,面颊蹭在朝瑾颊边,清冷的声音拉长娇气的尾音,
“朝瑾。”
“嗯?”
“朝扶光。”
“在呢,姣姣。”
“扶光,扶光。”
朝瑾一颗心被长鱼姣的又哭又笑逗的上蹿下跳。
而今听她绵软娇俏的唤他,心才鼓鼓囊囊的安放。
学着长鱼姣一般,微微低沉的嗓音温和的落在长鱼姣耳边,
“姣姣。”
“小狐狸”
“玉娃娃。”
一声比一声爱怜的回应,让长鱼姣眯起了眼。
第一次结结实实的搂着朝瑾的脖颈,与他相拥。
她决定了。
如果朝瑾会让她失望,她就杀了他,再与他合葬。
一把火烧了宸宫好了。
把他们烧在一起。
迄今为止。
朝瑾终于让她生出了占有的欲望。
是他唤醒这样陌生的渴望。
他就要,完完整整的,满足她的渴望。
“朝扶光,你多养养身体啊。”
“我这样年轻。”
朝瑾心里的感动瞬间消失殆尽,气狠了对着长鱼姣轻轻揍了一下。
听她不满的哼了一声,才恶狠狠的瞪着长鱼姣,
“朕还没有七老八十!”
长鱼姣弯了弯眼,漂亮的狐狸眼灵动的真像山野间的精灵,
“朝扶光,我想你陪我久一点。”
朝瑾的声音瞬间哑在了喉咙。
不期然想起了先皇和太后。
原来不是嫌他老。
是怕他怕他死的早?!
朝瑾心里更气了。
是什么给了长鱼姣他短命的错觉?
他分明,龙精虎猛!
想到提前吩咐白榆撤掉了长鱼姣的帐篷,朝瑾浅灰色的桃花眼便渗出了一点危险的气息。
长鱼姣不明所以,贴了贴朝瑾的面颊,弯弯的眼眸漾着甜意,
“你不想一直陪着我吗?”
朝瑾受用长鱼姣的亲昵,像得到嘉奖的大狗狗,学着长鱼姣的模样贴了贴她的面颊,
“想,但是姣姣不准再说朕老。”
长鱼姣从善如流的捧住朝瑾的面颊,如他所愿的夸了夸他,
“我的扶光,最好看了。”
朝瑾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半点不矜持的飞扬。
真奇怪。
今晚的姣姣怎么如此甜。
我的扶光。
长鱼姣的扶光。
天上扶光海中鲛。
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真要说来,哪里需要忧心他年长,分明身体不好,需要精心养护的人是长鱼姣。想到这里朝瑾又不自觉皱了眉,揉了揉长鱼姣的膝盖,
“还疼吗?”
长鱼姣收敛了笑,纤长的眼睫颤着垂落,声音带着点云淡风轻的心酸,
“有人疼,它就疼。”
朝瑾飞扬的喜悦渐渐沉落一些。
跌倒哭泣的孩子没人管,就会在哭嚎后收了声,若无其事的自己站起来。
他希望长鱼姣不要再受腿疾之苦。
更希望长鱼姣吃了疼就知道哭。
“朕疼姣姣。”
长鱼姣垂落的面容唇角悄悄弯了弧。
原来,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回到营地时,夜色已深。
朝瑾春风得意的从马上抱下长鱼姣,却没看见白榆踌躇的眼角。
直到掀开帘帐,朝瑾的笑意才彻底僵在脸上。
长鱼姣也抿着唇,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
原来营帐中太后正好整以暇的等着二人回来。
看着自家儿子没出息的样,也知道想来是把人哄开心了。
想到这里太后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声。
虽然扶光不如先皇情深,可讨姑娘喜欢的风流韵事那真是花样百出。
掸了掸衣摆不存在的尘,太后笑意端庄的起身,从朝瑾身边牵过长鱼姣的手。
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声,
“听白榆说少了一顶帐篷,皇上安心歇着吧,姣姣今日先随母后歇一宿。”
朝瑾得意的劲儿被太后一盆冷水浇的一干二净。
颇有几分可怜的耷拉下眼皮看向长鱼姣。
方才在山樱林中还爱娇的与他亲昵的长鱼姣,如今只是掩着唇,坏心的对他眨了眨眼。
毫不犹豫的将人抛弃,与太后一道离开。
太后轻哼一声带着长鱼姣离开。
她绝不是为了朝瑾白日里的小白菜,地里黄,也绝不是为着方才儿子带着美娇娘春风得意的离开,扬她一脸尘土。
朝瑾满心无奈的看着母后将他心心念念的玉娃娃带走,心里酸涩不已。
这一晚上,他又是牵马,又是哄人,还耍了一套剑舞。
到头来怎么还是独守空房?
“白榆,传云中王,朕要与他对弈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