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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驯其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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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凡子低着头,没敢迎接白公公的审视。

    他也知道这话说的极了些,可他却心中难忍。

    小满那日的伤口极深,一路奔跑,失血过多,太医院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被救回来。

    也是底下的小太监看他在意小满,才悄悄告诉他前日的事情。

    道是小满此前就往御前来过,只是被福寿捂了口鼻拖走。

    正巧那日他和白公公都不在御前,守在门外的是黄海。

    那黄海就眼睁睁看着小满被福寿带走而不通禀,若那日黄海通禀了,也许后来小满就不需要如此惨烈的倒在御前。

    听得这个消息小凡子就在心里狠狠给黄海记了一笔。

    谁都道黄海是惠妃的人,但他偏偏就见过这老不死的往琼华宫去。

    皇上的警告言犹在耳,他不敢逾越本分,忘记自己是御前的人。

    可明知皇上栽花是为了讨珍小主喜欢,他总不能知情不报吧?

    小凡子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为难,躬身的姿势越发谦卑,声音里透着几分为难,

    “皇上,宫里人尽皆知玉兰花是皇上特意赐予淑妃娘娘的,每到春季花房都早早将品相好的玉兰挪去了琼华宫,只怕珍小主主儿的玉兰,会有逊色。”

    朝瑾看了小凡子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坐落在僻静处,唯有一株凄凉柿子树冒出个尖儿的携芳阁,心里不太是滋味。

    提到芍药宫人便会想到惠妃,玉兰是淑妃,他还为莲婕妤置了一池墨红。

    再有提琴众人便能说出他曾为德妃换琴弦谱曲。

    “携芳阁有什么。”

    白榆被这一声低问给问出了一头雾水,好半晌才听皇上吩咐,

    “去问,姣姣喜欢什么,芍药,玉兰,宫中,不,满京都,有什么花儿是朕的姣姣用不得的?”

    白榆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携芳阁有什么是叫人一提就知晓,那是属于携芳阁的。

    而看皇上这命令,显然是觉得亏欠了珍姬。

    可是

    白榆沉默着掂了掂腰间荷包里的一把金瓜子。

    别的不说,携芳阁金瓜子多啊!

    多的连寻常打赏都是白露那个不持家的随手捞一把。

    再有

    皇上是不是把宫中除乾正宫外唯一的狐狸金翼使忘了?

    那可比什么花儿草儿的更招人妒忌。

    眼看着皇上如今是满心弥补,白榆倒也不想在此刻冒头泼冷水,思索片刻跟上前,轻声开口,

    “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朝瑾示意白榆直言,白榆也不含糊。

    将携芳阁中的隐藏的问题细细点出。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这一宫是主仆显然不会持家。

    打赏大度的也不是没有,可如携芳阁这样,动辄就是一把金瓜子的赏,那可真是史无前例。

    这倒也不是白榆瞎操心,如今珍姬不过正五品,宫中伺候的人少,赏赐多,显不出什么弊端。

    可显然这位往后能升,待得三品娘娘之上,人多了往来依附的小主多了,再这般挥霍可就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点却是让朝瑾心中的古怪越发强盛。

    长鱼姣聪明玲珑,可官家小姐,习琴棋书画,即便技艺不佳,总也知晓颜彩差别,这是寻常贫民接触不到的属于官家豪门的傲慢。

    不管技艺如何,工具总是要精而又精。

    长鱼姣对此迷茫,姑且可用濮阳穷苦,长鱼家不好这种风气解释。

    可如白榆所说,管理一宫便似管家,而携芳阁这主仆,倒是生疏的很。

    再有从前多次一闪而过的古怪,让朝瑾不由的停步,思索着让白榆去寻了郁明安来。

    郁相之子郁明安,时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因其性情温和,协助户部,刑部等各部协调工作甚有心得。

    朝瑾有心让郁明安去濮阳仔细查探一番。

    他总觉御案呈上的那一卷长鱼姣生平,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长鱼姣尚且不知因管理宫物等细节让朝瑾对她的过往起了探究之心。

    毕竟,她从无母亲教养,一路颠沛流离活下。

    好不容易到了长鱼家,长鱼侯又是打定主意要将她送入宫为长鱼曦复仇,一家子大老爷们也想不到还要教导长鱼姣寻常女儿在家所学之事。

    她所有心思谋算皆在人心,从某种意义上说,如她这样大气的赏赐,换做是容婉仪等家世显赫的,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怪只怪在,她家世寻常。

    私藏的暗涌长鱼姣尚不可知,静下心来,抛开心中的不甘酸涩,长鱼姣倒是对朝瑾的提议生出了兴趣。

    教他如何喜欢自己。

    真是有趣。

    朝瑾心性之强大超乎她的想象。

    先为过去道歉,企图将从前,现在,未来划分开界限。

    最初相遇虽她嘴上不说,可两相比较,是她更需要朝瑾的喜欢。

    也正如朝瑾所说,她在欲擒故纵。

    只是看起来她是被动,她索求喜欢,却因为她提前给了朝瑾一颗甜美的果实,反倒让朝瑾在此相处过程中不断被她牵引着,渴求她给予这颗甜美的果实。

    正因为此,她才是这份感情的掌控者。

    她抛出了喜欢的果实,以此掌控朝瑾的爱欲。

    而如今,朝瑾用对从前的道歉划清与未来的界限。

    又求她,教他何为喜欢。

    无形中,却将主动权换到了他的手上。

    若她不够清醒,便会期待着他能将这份喜欢学到何等地步,进而开始期待他的喜欢。

    而无论朝瑾的喜欢能到什么地步,他都是天子,一旦她真的陷入朝瑾的喜欢,从此往后她的情绪就会被朝瑾控制,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

    纤长白皙的指尖绕过垂下的珠帘,长鱼姣唇角翘起,狐狸眼中闪过几丝幽深的笑意。

    朝瑾可实在胆大,以情破局,以心做赌,彻底断了她想要离开他,抗拒他的念头。

    是认定了她骨中也沸腾着狂傲的热血,不会放弃驯服他的机会吗?

    但长鱼姣并不否认。

    她为此感到热血沸腾。

    沉寂苍凉的心脏终于遇上了再有趣不过的事情。

    既然他求,那便如他所愿。

    驯其桀骜。

    叫他此生此世甘为她的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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