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无法再信
“重要吗?”
“重要,朕想知道,朕错过了多少次坦白的机会。”
对朝瑾的敏锐长鱼姣并不疑惑。
平心而论,从前,他们之间唯一不可逾越的隔阂便是朝瑾瞒下惠妃对她下毒一事。
“永宁宫那日,贵妃笑的真美,迄今我还记得贵妃鬓边的芍药娇艳的晃人眼睛。”
朝瑾的心彻彻底底坠入深渊。
原来早在那时,姣姣便知道了。
所以惠妃毫无反省之心,会在生辰当日还妄想他是给她体面。
只因他的维护,从一开始就让姣姣在她人眼中成了笑话。
德妃,和婕妤。
永宁宫满宫之人。
还有谁呢。
温宁晚还将此事告诉了多少人。
让多少人在暗中笑话长鱼姣。
朝瑾此刻只觉得讽刺至极。
他竟大言不惭的问长鱼野,他的喜欢不够明显吗。
“我的孩子呢。”
在朝瑾陷入无尽苦涩时,长鱼姣陡然开口的问题,仿若惊雷当空而下。
朝瑾无力的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进退维谷原来是这般感觉。
朝瑾只觉得一颗心彻彻底底坠入了不可听闻的深渊。
前有惠妃下毒,又有众人在他自以为周全的惩罚下欺辱姣姣。
如此刻他告诉姣姣,他们的孩子没了
朝瑾忽然将头埋进长鱼姣颈间,贪婪的汲取这一身久违的冷香。
在情绪拉扯的极痛中,朝瑾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
“姣姣只是落水受寒,并未有孕。”
长鱼姣终于伸手推拒开朝瑾,漂亮的狐狸眼带着毫不遮掩的倦意。
纤细的苍白手掌抚在腹部,
“没有?我明明感觉到”
“姣姣,你听朕说,没有,我们,没有孩子。”
长鱼姣愣了神,倦怠的眼睛看着朝瑾,
“没有吗?”
“没有。”
这一刻,好似从遥远雪峰呼啸而来的冰棱捅穿了心脏。
他彻彻底底的否认了他未出世的孩子。
可他没得选。
大掌小心的触碰长鱼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容,朝瑾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姣姣,再,信朕一回。”
晶莹的泪珠细碎的揉散在眼睫,长鱼姣的面容分外平静,只有眼底的哀恸昭示着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痕。
正月十六,绚烂烟花绽放在柿柿如意之上时。
“我曾是,真的信过你。”
“但如今,我无法再信。”
朝瑾的面色变得颓败无比。
他听懂了。
不是不愿,是无法。
他永永远远的失去了被长鱼姣信任的可能。
多情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学着长鱼姣一般的模样,
“好,那就不信。”
“秦渐书,商陆,你信谁朕替你找来。”
长鱼姣轻轻摇头,
“算了,也好。”
这一声算了实在太轻。
又实在太重。
看着长鱼姣逃避一般蜷曲身子,背对他躺下,朝瑾只觉得心口处的隐痛,都好像瞬间失去了力道。
长鱼姣以自戕为挟,逃出携芳阁,纵下太清池前,有惠妃手下的宫女大放厥词。
朝瑾忽然失去了解释的勇气。
毕竟在长鱼姣面前,他一直以来都是惠妃的保护伞。
她才会说,也好。
也好,免得生下孩子,会被他交给惠妃。
朝瑾俯下身,将长鱼姣抱回床上,
“姣姣,你不必信朕,但朕总想让姣姣欢愉。”
言罢拍了拍手,命人将一个托盘取来,其上放着一只小瓷罐,罐中放着许多张字条。
“姣姣玩过抓阄吗?”
长鱼姣抬眼安静的看着朝瑾,朝瑾也不急,先拾了一张出来摊开,只见其上写着,
“玉充仪,步步生莲。”
在长鱼姣疑惑的目光中,朝瑾笑意温和,
“姣姣受寒,暂且经不得风,待姣姣大好,朕再送姣姣一份大礼,只是修养期间恐姣姣无聊,这个罐子满当的很,姣姣无聊时便抽一张玩儿,好不好?”
听罢朝瑾的话语,长鱼姣抬手从罐子中也抽出了一张字条。
这一回上面写的是,
“莲婕妤,猫食。”
长鱼姣眨了眨眼,无声的询问朝瑾。
朝瑾没想到长鱼姣一抽就是这一张,心中泛出心疼的同时,尽量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莲婕妤做过的事情。
闻言长鱼姣却是忽然明白了,这个小瓷罐所为何用。
将刀刃悬于头颅上方,所有欺辱过她之人,日日都要胆战心惊的等候从携芳阁传出的消息。
今日这把铡刀,会铡了谁的脑袋。
就像猫捉老鼠一般,戏谑又残忍。
“只是些老鼠?”
长鱼姣眼尾挑出一抹勾,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视。
朝瑾叹了一声,
“你想要之人,都在,惠妃,莲婕妤,和婕妤囊括几个捧高踩低的低位,姣姣只管玩便是。”
长鱼姣闻言倒是将手心的纸条扔回了瓷罐。
“猫食怎么也太委屈莲婕妤了,好歹是三品娘娘呢。”
长鱼姣漫不经心的撩过发丝,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戏谑散漫,
“盐是金贵物,叫莲婕妤多吃些?”
像是为自己想到的绝佳主意感到开心,琥珀色的狐狸眼透出天真狡黠的笑意。
即便底色是漠然,朝瑾还是为这份坏心的鲜活生出感动。
慢慢来便是。
总要叫她泄愤的。
“好,朕命她一日食三盐。”
猫食寡淡无味,又作践人。
盐吃多了同样叫人舌根生麻,痛苦不已。
但正如她所说,盐是精贵物,旁人听了总也要夸她一句以德报怨不是。
“她们都知道?”
朝瑾清俊的面容浮着温和的笑意,总是玩世不恭的声音也带上股文雅周正的平和,
“猫抓老鼠,老鼠不知道,猫怎么玩的尽兴?”
罐子中有名之人都在前日收到了一本册子。
册子之上记载了罐中所有的惩罚。
但他没告诉她们哪一种惩罚,是属于她们谁的。
就让她们在一月的恐慌中,日日对照着那本册子,提心吊胆的活。
长鱼姣点了点步步生莲,
“跳舞?”
朝瑾摇头,注视着长鱼姣的眼眸盛满笑意,
“烧红的碳铺开长道,将人褪了鞋袜推上去,灼烧焦痛之下不正是,步步生莲?”
还真是磋磨人的好手段。
明明叫人痛不欲生的感受着脚底的灼烧,偏要叫什么步步生莲。
“玉充仪宫中发现火油,木炭,朕才如此惩她,姣姣莫怕。”
长鱼姣闻言一怔,火油木炭。
想必若非她自有谋算,携芳阁还真的烧一遭。
“我要一个人。”
倦怠中想要将朝瑾赶离时,长鱼姣忽然开口。
朝瑾闻言眼睛霎时泛出光亮。
他最怕姣姣彻彻底底的冷淡他,不看他,不与他言语。
如今不过是要个人,他都感到了巨大的欢喜,
“姣姣想要谁,朕无所不应!”
“宋鹤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