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恐慌
朝瑾不知道他是否可以进去看一看长鱼姣。
其实无人敢阻拦。
但他就是怕啊。
他需要旁人首肯了,他才敢去看一眼他的姣姣。
秦渐书的话哽在后头,沉默点头。
朝瑾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好像终于得到了释放的囚徒。
终于可以奔向他的光明。
秦渐书皱着眉看着皇上的背影,忽然有些迟疑,为什么皇上没有因为长鱼姣的小产而震怒。
也没有因此而彻查携芳阁?
若只是如此平静的将事情带过,岂非白费功夫?
内室很安静。
没有了长鱼姣熟悉几个大宫女插科打诨,也没有独属于长鱼姣的冷香。
只有一阵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跪坐在长鱼姣床榻前的人是商陆,一双眼哭红了,正在给长鱼姣喂药。
“出去吧。”
商陆迟疑的抬头,藏在心中的愤怒之言,在看见皇上沉默而难掩悲伤的面容时,沉寂下来。
房门开合,直到此方天地只余他们彼此。
朝瑾才踉跄着半跪在长鱼姣床前。
修长如玉的指尖发着颤,一寸一寸描摹过长鱼姣消瘦的面容。
直到心中痛楚与悔意交织的情绪再无法被遮掩。
朝瑾才将面容埋进长鱼姣颈间。
无人可见处,一滴晶莹悄无声息的没入长鱼姣如墨的青丝。
没有任何人发现。
“姣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待朝瑾再次起身,面上已然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替长鱼姣掖了掖被角,又拂过长鱼姣颈间被包扎好的伤口。
朝瑾忽然苦涩的笑了笑。
从去年九月相见。
他的姣姣,好似总在受伤。
往后不会了。
“把她的宫女带回来,让她们把嘴闭紧。”
点了商陆继续入内伺候,朝瑾如此吩咐完,方才看向秦渐书,
“你有何事要禀。”
秦渐书迟疑的拱了拱手,在皇上越发淡漠威严的气势下缓缓开口,
“皇上容禀,臣观小主脉象有异,便大胆验了携芳阁中残余的避子药,再其中发现了这一丸阴损至极的助孕之药!”
朝瑾眸光瞬间变得犀利,与此同时,一路上被各种奇怪事情耽误的胥院正也总算赶到携芳阁。
正好被秦渐书叫住,
“胥院正,您来的正好,微臣与携芳阁亲近,恐事有私心,皇上不妨让胥院正也验一验此物!”
胥院正满头是汗,还没弄清楚事情起末就被塞进了一枚奇怪的丸药。
疑惑之中也来不及多问,连忙先验药。
正是这一验,验的人胆战心惊。
一把年纪的胥院正抖了抖手,只求里头那位可千千万万别是服了此药!
眼看着胥院正额上冷汗弥补,朝瑾眸光越发冷沉,
“说。”
“启禀皇上,此药,此药阴毒,乃民间祸及一时的禁药!此药服下可助孕,其代价便是”
“便是,以母体滋养胎儿,且,服用之人,十之八九会于五月,母胎双亡”
朝瑾眼中霎时寒光四起。
以母体滋养胎儿。
十之八九,母胎双亡?!
“好,好的很,朕的后宫,真是好的很!”
难怪姣姣服了避子药却会有孕,竟是有人将如此恶毒之物掺在避子药中。
朝瑾伸手将药丸接过。
眼前却忽然浮现那日清晨,长鱼姣羞红着脸带着不明显的期望看着他,
“下朝后早些来,我,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珍姬有孕几时”
秦渐书眉心一跳,拱手道,
“小主体弱,脉象虚浮无力,约莫是一月余。”
一月余。
朝瑾无力的抬手遮住了眼。
一月余。
最危险,最需要他的时候。
是他将他的姣姣关在携芳阁。
是他下令,不听她任何消息。
掌心硌人的丸药却更是提醒着他。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留下。
“岁星,去查,六宫,前朝,凡与此时牵扯之人,杀无赦。”
“别把风传到携芳阁,惊了珍姬修养,朕要了你们脑袋。”
携芳阁外掀起的腥风血雨,这一次当真是极好的被拦在了外头。
三日转瞬即逝。
伊人却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
朝瑾坐在床头,握着长鱼姣越发冰凉的手。
秦渐书告诉他,长鱼姣本就体弱,小产伤身,又是春日纵下寒潭。
往后恐子嗣艰难。
神思忧伤之下,方才三日不肯醒。
“姣姣,小满醒了,她都告诉了朕。”
告诉了他,他的姣姣受了多大的苦。
食不下咽,总是犯恶心。
固执的不肯承认她有孕,又或许是害怕。
如今倒是得庆幸她的不承认。
如此才好在姣姣醒来后,告诉她。
没事,没有孩子,没有小产。
他们之间只是他做错了事。
没有横亘上他们孩子的性命。
大掌抚过长鱼姣的面容,朝瑾俯身在长鱼姣唇角吻了吻,多情的桃花眼泛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姣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体弱无妨的,无妨的,他坐拥天下。
无所不有。
总能养好她。
岁星无用,迄今查不出纵火携芳阁之人。
查不出就算了。
朝瑾将长鱼姣的发丝拢至耳后,语调轻柔,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小满说,那日浓烟呛的姣姣嗓子都哑了,不气,朕替姣姣出气。”
与携芳阁比邻的行云轩中。
曾对长鱼姣出言奚落的小宫女们被困缚一团,扔在一旁。
中央是命小宫女们讥讽长鱼姣的一众后妃。
如讷顺容,玉充仪,丽贵人等。
也被粗布麻绳困了手,绑在行云轩。
从门外熏了烟入屋,不过片刻就将众人熏的涕泗横流。
什么规矩礼仪养出来的清流贵女。
也在将要被烧死的恐慌中像狗一样的爬到门边,疯一般的拍打门窗,
“放,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错了,我错了,皇上饶命,求求皇上放了我吧!”
“都是你这个贱人,说什么珍姬失宠,煽风点火让我们落得如此下场!”
丽贵人也顾不上尊卑,猛的扑上前掐住了讷顺容的脖子,
“都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玉充仪见状更是惊惧的不住退到角落,鬓发摇乱在浓浓烟雾中。
除了哭嚎认错求救,她们只能绝望再绝望的感受着浓烟呛入喉咙。
撕心裂肺的咳过后,便是昏沉沉,再没有一丝生机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