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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这样苦中带甜,实在叫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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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初承恩露那日一般,晋位为嫔的旨意,长鱼姣又是最后才知。

    此前这消息早已传遍六宫。

    只这一次的旨意在第一时间传进了慈宁宫。

    眉目慈和的太后拢着一身金丝绣展凤长袍,发上单一支凤头钗也丝毫不显气弱,反为其添了几分掌权已久的松弛。

    见君不跪,简直荒唐!

    这样的恩宠,莫说从前的明贵妃,纵观大雍后宫,也无先例。

    大雍等级划分严明,但因当今恣意,宠妃频出,便在无形中免去许多繁礼。

    行大礼之处除重要场合,平日更是只需对皇上,皇后与太后叩行大礼,而寻常后妃间通常只做矮身,或微福身即可。

    每一次面对高位的行礼,实则都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告诉低位者要顺服,顺从。

    圆润的檀珠在地面砸出起伏声响。

    见君不跪。

    重点不在见君,而是,君免其礼,旁人又如何能受她礼。

    “元若,皇儿如今,是觉与她人行礼便是委屈了珍荣华吗。”

    元若姑姑亦被此旨意震惊。

    前朝后宫,似只有珍荣华一人得此殊荣。

    即便是先皇时,那样受爱敬的太后,也不曾得此明目张胆的特权。

    有些事,心照不宣便也罢了。

    皇上何尝真让宠妃叩行大礼。

    可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旨,为得就是名正言顺。

    这让元若姑姑忽然想起珍荣华尚为珍嫔时,与同为嫔位的嫣嫔起争执。

    事后珍荣华身旁宫女才道,皇上恩赐其一应用度权利比之荣华。

    今日之旨,是皇上真就任性,还是前车之鉴,为了让珍荣华免落人口实,被人轻言呢?

    太后慈和的面容蓄上些微的怒意,又再窥得镜中自己,眉心皱起的模样时忽然叹息一声,

    “到底不是本宫做主的后宫了,元若,取牡丹玲珑钗,给皇后送去,后宫出过一位明贵妃已然足够了。”

    收到元若姑姑送来的牡丹钗,皇后颇为心烦的揉了揉额心。

    晋位也好,哪怕今日长鱼姣晋位至贵仪,她都不会太过惊讶。

    可见君不跪所含的深意太过。

    无形中便削弱了皇后与后妃间,天然存在的威势。

    比分薄六宫之权隐晦,却更让人在意。

    只因六宫之权的分落,尚有皇上制衡之意,见君不跪却尽数是,爱重。

    皇后不在意皇上的爱恨与否。

    却无法不在意放任尊后威仪被挑。

    只因中宫威势,不仅于她孟雅南而言是坚守,更被许多人看重。

    看向镜中端庄威严的面容,皇后唇间笑意变淡几分,眉眼中透出几分涩意。

    皇后皇后。

    先为君,后为妻。

    再为,阿姊

    “暮云,让曹珠看着姣姣服药。”

    正五品珍姬。

    尚不能够有孕啊。

    爱宠过甚,便会迷了心智。

    只盼姣姣,莫要轻陷镜花水月

    暮云应声欲离时,又被皇后忽然叫住,

    “传丽贵人来。

    近日若携芳阁来人,暂且不见。”

    又在许久的沉默后,无奈的轻声补了一句,

    “照看好她。”

    长鱼姣悠悠转醒,将将整好衣衫,便见曹珠敛着笑,颇有几分为难的看着自己。

    心思微动,将旁人支开。

    在漫长的沉寂中,曹珠方才将掌心小匣子打开,送与长鱼姣眼前,

    “小主请服。”

    长鱼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早在惠妃禁足永宁宫后,皇后便不曾让曹珠看着她服用避子药。

    这是隐晦的表达皇后对她的信任。

    今日又是发生了什么,让皇后对她忽然失去了这份信任?

    不甚在意的弯了唇,笑意不达眼底,长鱼姣并未迟疑,抬手接过曹珠匣中药丸。

    只在服下前,垂下眼睫。

    声音是显而易见的茫然,

    “曹珠,我做错了什么?”

    一路行来,看着小主与皇后娘娘交好,眼下听得小主这样迷茫的轻问,让曹珠也不由得心中微微泛酸。

    可人有偏心,无论小主多好,她总是在坤宁宫守着皇后娘娘多年过来的曹珠。

    故此,曹珠这是压下心中不忍,声音颇为冷硬的开口,

    “今晨皇上晋小主为珍姬,特赐小主,见君不跪之权。”

    长鱼姣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

    也在瞬息明白了皇后为何一反常态的不信任。

    于上位者而言,跪拜行礼,就是在一次次俯首称臣中,于灵魂烙印下顺从。

    这是无声的驯服,是皇权至上的体现。

    而朝瑾允她见君不跪,在无形中,就将她的地位拔高。

    以一种超然于规则之外的对待方式,存在于后宫中。

    这对皇后娘娘而言,太危险。

    如今她只是正五品,便可见君不跪。

    再往后呢?

    要如何赏,如何封?

    此等殊荣,是对权利的挑衅,真真切切会让人感受到危机。

    但不可否认,长鱼姣欢快极了。

    她本就厌烦屈膝折腰。

    她本就喜欢高高在上。

    朝瑾终于给了她一回声势浩荡的偏爱。

    终于明白,她从不惧这样殊荣下所要面临的风浪。

    她只会沸腾起僵冷的血液,蓬勃出腐朽的生机。

    肆意的,张扬的享受这份荣光。

    避子药服下,腹中熟悉的隐痛再次涌上。

    面色变得苍白,长鱼姣的眸色却透出烈焰的炽热。

    只在这份炽热中,透出越发疯狂的冷静。

    “曹珠,我很痛啊。”

    曹珠看不清垂下面容的小主神情,只是面露不忍的为长鱼姣倒了一盏温水,

    “小主,您,您别怪娘娘。”

    长鱼姣轻笑着摇摇头,推开了曹珠,蜷曲身子缩在美人榻上。

    “曹珠,我不怪娘娘。”

    皇后护她良多,并非是假。

    不许她触碰凤仪威名,亦是真。

    人为自己所坚守的执念而行动,并没有对错可言。

    只是,她记仇啊。

    她并未背离应诺,皇后如何能不信她?

    “曹珠,这一回,没有雪山梅了吗?”

    曹珠的眼泪霎时落下。

    她在携芳阁这段时日,自然知晓小主娇气,不爱吃药。

    怕苦怕疼。

    可她也知,小主从未违背皇后娘娘的意思,每回都爽快的服药。

    即便疼的冷汗涔涔,也只是自己蜷曲身子,不让旁人得知。

    如今,明知娘娘生出防备,所问却依旧只是雪山梅。

    “小主,奴婢,奴婢这就去坤宁宫!”

    将面上清泪拭去,曹珠转身便向外跑。

    待得屋中只剩长鱼姣一人,才在许久的沉寂中,缓缓透出笑意。

    素白指尖拂过唇角,长鱼姣仰面而躺。

    今日的避子药,竟是带着樱桃的滋味。

    也不知坤宁宫的太医是如何手段做到,又不知那一匣子新的避子药是否颗颗都带着樱桃的甜。

    竟不似药丸,反像糖丸似的。

    其实除却第一回的避子药真叫她疼了好一阵,后头每回送来的避子药都让长鱼姣服下后,比之上一回轻松些。

    如今日实则只有些隐痛。

    倦懒的撩了撩发丝,长鱼姣轻叹一声。

    皇后娘娘啊,您究竟是善人还是恶人。

    这样苦中带甜,倒是让人为难。

    覆眼沉寂良久,长鱼姣方才起身,从曹珠落下的匣子中随手又捻一颗避子药。

    也不知秦渐书能否做出一样的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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