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为什么会哭呢?
长鱼姣闻言,颇为满意的用自己细嫩的尾指勾住朝瑾修长的手指。
带着孩子一般的天真笑的欢愉,
“你怎么这样好?”
顺她的意就是这样好,若是不顺她意只怕就是,“舍不得亲亲表妹”了。
从来威严不可侵的圣旨就这般被涂涂改改,待白榆拿到手中,很是错愕的盯着这份浑像假圣旨的圣旨看了半晌。
看白榆的神情很是有趣,长鱼姣点了点那圣旨,懒着声音睨了朝瑾一眼,
“讷顺容见了,该不会觉得白公公假传圣旨吧?”
旋即秀气的琼鼻又轻轻皱起,
“讷顺容,真难听。”
听了这话朝瑾越发觉得好笑起来,没好气的捏了捏勾在他指间的柔软尾指,复又玩心大起的勾着长鱼姣的手指把玩,
“讷顺容难听不也是你自己选的,朕都说了贬她做充仪,你偏又不肯。”
长鱼姣轻哼一声不搭腔。
贵仪正四品,一线之差就是庶三品婕妤。
玉贵仪为何如此在意此次大封后宫,便是因为那看似唾手可得的三品娘娘之位,她等了太久。
而顺容只在贵仪之下,与那婕妤位亦不遥远。
于人而言,最痛苦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分明近在眼前,却只能永远追逐,而不得善果。
她们在这大好的日子恶心她来,她又如何能让她们好过?
用一个封号,一个位分,膈应两个人。
往后旁人每喊一回她们二人的封号位分,都是在她们心上插一把刀子。
钝刀子割肉。
就是这样才疼。
眼看着白榆要捧着圣旨离开,长鱼姣又叫停了人,漂亮的眼睛往朝瑾身上一扫,看得朝瑾心里不由一紧,
“汪贵人,吴美人,林小媛……我要她们不得寸进,永不晋封。”
熟悉的言辞让朝瑾生出一分恍然,那日双云亭中,他亦是如此对长鱼姣允诺,
“永宁宫,不得寸进,永不晋封。”
如无对比,其实朝瑾自认那日对永宁宫往后的处置,已然严苛。
可当不得寸进,永不晋封的前头,不再是永宁宫,不再是贵妃,而是换成了如贵人,美人一流,朝瑾方才发现,他的话有多么可笑。
贵人,美人,再无晋封是惩罚。
是对往后漫漫时光的无所期待。
可温宁晚已是贵妃。
四妃之上,皇贵妃之下。
再晋又能晋去哪儿?
不再晋,又能落魄到哪儿?
只是在反省自己时,心中总也有几分微妙的不适。
长鱼姣又再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他,迫他妥协吗。
朝瑾眉心微微皱起,不由陷入沉思,长鱼姣见状只是对着白榆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自己则是翩然起身,走到熏香袅袅的香炉前,取了铜勺添香,又让自己置身于袅袅青烟之后,眼眸半垂。
最是疏离冷淡的模样,说出平稳无波的话语,
“皇上,我总是看不清你究竟是真风流,还是假无情。”
朝瑾微有失神的抬眼,一眼便捉到了轻烟袅袅后,天青色裙摆越发的朦胧。
美眸半垂,似神女由壁画而出,此刻又要随那缭绕云烟生出飘忽不定的消散之感。
心跳猛的漏了一拍,朝瑾快步走到香炉前,一把将藏身云烟,飘渺若仙的长鱼姣从那缭绕白雾中扯出。
绵软消瘦的娇躯落入怀中,真切的拥住了长鱼姣,才让朝瑾方才生出的那抹失去之感得以平息。
“姣姣,别想着离开朕。”
长鱼姣被抱的很紧,却只是任由朝瑾抱着。
并不回应也并不说话。
就连呼吸都浅的吓人。
朝瑾连忙低头看她,却只看到她倦怠的合着眼,眼尾是一抹堕入人间的嫣红。
朝瑾突然有些茫然。
长鱼姣方才,是哭了吗?
“姣姣……”
有些无措的轻缓,换的长鱼姣沉默许久后,勉力勾起的唇。
“方才那一瞬,皇上在想什么?”
“是我又试探皇上,还是……发现了自己舍不得贵妃?”
越发飘渺淡薄的语气中,长鱼姣缓缓睁开眼。
曾经盛满满天星河的灵动眼眸,于此刻只剩一片寂静。
是万籁俱寂无声的疲倦。
看得朝瑾心中不住泛出酸胀的细密疼痛。
“我并不爱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信或不信都好,但我亦是在方才那一刻才明白,原来皇上对贵妃如此偏爱。”
朝瑾无力的张了张嘴,想说他不是,深究自己的行为,却发现,他好像无法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偏爱温宁晚。
更多的却是几分愧疚。
愧疚方才揣测她是心中早有不满,故意在今日借题发挥,又想迫他妥协低头。
长鱼姣泛红的眼尾随着一声轻叹再度垂落,素白指尖一寸一寸拂上朝瑾眉眼,
“皇上,你究竟是真风流还是假无情呢?”
呢喃中带着彷徨苦涩的轻声,再度和那夜大雪纷飞中,娇俏红意晕染下的青涩喜欢交叠。
连绵而起的喜悦交杂着晦涩的酸楚,让朝瑾也跟着生出了彷徨。
长鱼姣垂下手,又如往日一般,转身欲走。
瘦削的背影沉默而倔强。
带着缭绕不化的孤寂又要再度孤身,闯入风雪。
在长鱼姣将要推开殿门的一刹那,急促的喘息声闷闷响起,霜白皓腕被大掌死死攥住。
长鱼姣唇角轻勾,这是朝瑾第一次,没有放任她离开。
霸道又强硬的,留住了她。
满意的浅笑转瞬即逝,当朝瑾沉着脸将长鱼姣转过身面对自己时,晶莹饱满的泪珠霎时滚落。
被香熏红了都眼,强撑着那么久不落泪已然了不得。
朝瑾却在看见泪珠成链,依旧倔强安静的长鱼姣时,本就对其无法冷硬的心,越发柔软。
长鱼姣迷茫带着些许无措的抬眼看他,不解的问他,
“为什么我会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