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长鱼姣,你妄想朕也登台唱戏
朝瑾慵懒的浅笑一寸寸收敛。
靠向长鱼姣那侧的身体退开,十指交叠,置于双膝,眼是笑着的,神情也带着几分独有的散漫。
唯独眼神中淡淡的审视冷漠的扫视长鱼姣周身。
朝瑾往常总是多情又惬意的笑,带着一切欲望得到满足后的慵懒。
眼下却像优雅午栖的花豹,终于睁开了那双即便戏谑也令人震颤的凶眸。
长鱼姣从没有被朝瑾这样审视过,半张小脸藏在雪白狐裘中,是比朝瑾弱小万倍的柔软。
“长鱼姣,你妄想朕也登台唱戏。”
朝瑾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将长鱼姣看进眼中。
褪去清艳温软的皮囊,拨开疏淡天真的眸色,直直窥见长鱼姣的大胆。
此刻,她依旧笑。
如蝶振翅的长睫微微翘起,撩开雾色蒙蒙写满疏离的眼神最深处的冷。
非是万年寒冰的刺骨,而是全然无惧的漠然,带着清醒和冷漠,就像,神看世人。
由他匀开唇脂的朱唇勾出一抹浅笑,朝瑾在人声鼎沸中听见她说,
“皇上登台唱戏,当我稀罕?”
霎时间如水沸腾,一语激起千层浪。
朝瑾的心被长鱼姣如此漠然的冷淡死死拉扯。
无爱便无欲,无欲便无惧。
朝瑾脑海陡然浮现这一句,更是危险又有兴味的审视起他认为天真疏淡却算柔软的小狐儿。
而长鱼姣却不再与他对峙。
朝瑾惩治贵妃的手段让人满足吗?
是满足的。
可足够吗?
远远不够。
上位者独有的傲慢使得他永远,不会为了旁人自省。
朝瑾惩贵妃,将贵妃的体面撕扯的鲜血淋漓,以此展示他的“爱”,以为她该沉溺在这无上的宠。
可细细深究,用权力展示出的宠爱,不过是朝瑾最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
长鱼姣不在意的挑眉,将目光偏转,不再看朝瑾。
越是明知不可为,越能点燃朝瑾骨血里放肆嚣张的征服欲。
拉住在二人对峙时,被吓得缩了脖子,只想往自己座位上逃的容嫔,长鱼姣笑的一派轻松,
“岐山的米酒甜吗?”
容嫔呆滞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皇上冷漠却又泛着危险的神色,好半晌才轻轻点头,
“清甜清甜,很是可口,你,你回头尝尝?”
长鱼姣笑着摇头,下巴尖埋在朝瑾的狐裘中,发上的狐叼小鱼发簪晃出漂亮的一道光,
“现在就想喝。”
容嫔再次看了看不远处冷然转过脸,周身气势收敛却依旧不改危险的皇上,拉着长鱼姣的袖子,更小声的说了句,
“你,你确定不先哄哄,皇上?”
不是她胆小,实在是,实在是珍荣华胆子太大!
不说其他,就皇上方才那个眼神,都能吓的容嫔半夜做噩梦,珍荣华居然还能挑衅完皇上自顾自悠哉的喝米酒?
长鱼姣轻笑一声,软和的嗓音并没有刻意的压低,
“为什么要哄他,我不想。”
朝瑾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就连皇后都无法逼他低头,小小荣华如何敢想?
手中的杯盏攥紧,灼人的烈酒轻描淡写的入喉,却又在胸中燃起更沸腾的火焰。
朝瑾一时分不清,这团火是气长鱼姣不知好歹还是为长鱼姣的放肆无惧而燃烧出的征服欲望。
他最爱人间极致。
极致的美,极致的恶,极致的欲望与野心又或是皇后那样,极致的以家族荣誉为上。
后宫三千色,美与恶,欲和求,他见了太多。
本以为长鱼姣是其中最美的那一只小狐儿,方才那一眼才让他陡然醒转。
美色,不过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特别。
他不肯认自己的过,于是她便冷漠的连逢场作戏都不肯。
这样想着,朝瑾指尖忽然在桌案叩响,随着一声轻笑,看向身旁的长鱼姣。
在长鱼姣乖巧好奇的眼神中,容嫔到底是没抵抗住,打开了米酒替长鱼姣倒了一小碗。
又因她双手有伤不方便,干脆搬了凳子在长鱼姣身边坐下,端着碗叫她喝的轻松些。
长鱼姣并不拒绝这份贴心,柔顺的青丝松松落在肩,如她此刻的放松惬意。
小口小口抿着岐山的米酒,喝的急了脸上浮出一抹粉,眉眼是舒展的,就连看向容嫔的眼神都透着浅淡的愉悦。
还真是,半点不在意他是否生气。
逢场作戏这个词,在长鱼姣之前,朝瑾一直以为是他对旁人的,哪有旁人如此对他的道理。
待长鱼姣抿了抿薄唇上沾染的清甜米酒香,还想再低头喝时,一只大掌重重将那碗米酒按落。
长鱼姣并没有收住自己的低头的动作,微有湿润的唇落在朝瑾掌背,停留片刻,长鱼姣才侧了脑袋,被米酒熏红的眼尾勾出惑人的弧线,眼神是乖巧却冷淡,
“生气就不给我酒喝?”
理所当然的皱眉,娇气的不悦听的朝瑾恍惚以为,方才那个明晃晃要他登台唱戏,认错自省的胆大狐儿不是她。
“长鱼姣,听话便什么都有。”
不听话便什么都难求。
朝瑾鲜少将话说的这么明白,长鱼姣听罢只是将眉心细细蹙起,眼儿下垂一顺复又嚣张的抬起,轻缓的眨了眨眼,旋即不带任何软意的提了一句,
“我疼。”
朝瑾成竹在胸的掌控感骤然停歇,在许久的沉寂后,舌尖抵在上颚狠狠一顶。
高大的身躯站起,遮的长鱼姣眼前昏暗,沉默的压抑叫一旁的容嫔心中不自觉一紧。
丰神俊朗的面容带着不愉,默不作声的俯身,将长鱼姣一把抱起。
在戛然而止的莺声笑语中,皇上抱着珍荣华翩然离场。
皇后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身旁骤然空下的座位,她听不见后头皇上和珍荣华说了什么,但只从皇上的神情看,二人之间的氛围不算好。
收回眼,旋即起身,淡淡道一句,
“散了吧。”
景和六年,冬月十七。
她的衍儿,终于能睡个安稳的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