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情不自禁
“不如何。”
冷冷清清的声音回荡在乾正宫,长鱼姣自在的垂首,舀一勺热腾腾暖融融红枣南瓜粥入口,暖的人舒坦的半眯起眼。
只是说出的话让朝瑾有几分不愉。
实则,朝瑾自己将留人的话出口就隐隐有了几分不快。
不为其他,而是他猛然发现,原来长鱼姣不知在何时,已能叫他朝令夕改。
他早已允诺明贵妃,生辰宴前不会去旁人宫中。
可当他看见长鱼姣,欲留长鱼姣在乾正宫却完完全全是情不自禁。
如果只是寻常时候的调笑应允,朝瑾并不会如此在意,可眼下不同。
温宁昭在前朝抵抗重重压力提出新政,他心喜,却碍于士族门阀错纵交织的私欲,暂时无法让他随意施展。
在此前提下,他对明贵妃之盛宠方能安温宁昭坚定之心。
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在御案叩响,这是朝瑾陷入沉思时惯爱的动作。
让朝最为在意的却是,他何时起,面对长鱼姣竟会生出这么多的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到恍惚忘了正事?
长鱼姣看似不在意,可余光总是注意着朝瑾。
眼见气氛骤冷,又停朝瑾指节在御案叩出轻缓却沉闷的声响,长鱼姣心思几转,搁下碗,漫不经心的撑着脑袋回看朝瑾。
轻轻笑起,笑意不达眼底,眼神越过朝瑾拧起的眉心,不知飘散去了哪儿,
“不如何,忧她仗势欺我。”
后宫不可干政是一回事,朝瑾的心思起伏大多与前朝有关亦是事实。
这些并非隐秘的大事总是要往后宫传一传,免得后妃争斗时,坏了朝瑾的棋。
长鱼姣可不蠢,在这节骨眼朝瑾对明贵妃的盛宠,几分是真情几分是为着明贵妃的兄长,她心中自有分寸。
这也是她迟迟不对明贵妃出手,而要等到今日才来的原因之一。
朝瑾对她的浅薄喜爱永远抵不过江山社稷,自然要让朝瑾对明贵妃做足了盛宠之势,安抚好前朝的温宁昭,再来争锋。
如今连宠八日,已然是不可多得的风光,在此时即使朝瑾另召她人,温宁昭也不会有何不满。
最重要的却是,前朝温宁昭和世家门阀的对峙,显然是温宁昭这个寒门孤臣落了下风,可在后宫情形却是颠倒。
非要比喻那明贵妃才是朝瑾数年恩宠下的“权臣”,而她长鱼姣则是势单力薄,好友寥寥的“孤将”。
不出长鱼姣所料,在她说出“忧她仗势欺我”之语后,朝瑾本就深皱的眉头越发拧紧。
视线落到长鱼姣缥缈无焦距的眼神,显而易见神情寡淡的面容上,朝瑾心中那股,被长鱼姣牵引思绪带来的危机感被猛的冲刷离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隐藏极深极为复杂的怜惜。
他用后宫制衡前朝,可后宫与前朝有如何不同?
明贵妃在他刻意恩宠与放权之下,近一年越发放肆,就连御前也敢安插眼线。
而长鱼姣,除却脑子不灵光的容嫔与之交好,能说上话的也就是个不出挑,湮灭众人的何贵人。
和明贵妃周身花团锦簇的繁华相比,实在孤寂凄清。
沉吟中,朝瑾忽然勾唇笑起,取过手畔私印,牵了长鱼姣的手,在她掌心烙下一印。
长鱼姣疑惑的目光投向朝瑾,只看得朝瑾眉眼松散,浅灰色的眼瞳透出几分年轻帝王特有的锋芒,
“她人仗势有何惧,朕的势,只让姣姣仗着。”
权衡利弊是他身为帝王愿意拉拢臣心,却没有道理要他堂堂天子要为此委屈自己,连个想宠的姣姣都宠不得。
此言倒是深得长鱼姣的心,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勾,眼中流光转动。
朝瑾,你最好记得此话。
看着掌心鲜红的天子私印,长鱼姣微微俯身,折弯腰肢,朱唇轻落在朝瑾下颌,
“还皇上一印。”
昳丽的眉眼在此时燃出万种风情,是冷然作壁上观的狐妖,终于动了欲念俯就人间的绮丽。
朝瑾眼神霎时幽深,掐过长鱼姣纤腰,狠狠汲取够唇间蜜意,才在长鱼姣的轻声喘息中松开钳制她的大掌。
粗粝的拇指按在长鱼姣嫣红柔软的唇瓣,朝瑾声音喑哑缱绻,
“姣姣。”
长鱼姣泛出水色的眼眸轻轻睁了睁,绵软的手抵在朝瑾胸前,软了嗓轻声应和,
“专心点儿批你的折子,我我不走。”
最后的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羞意,连同红透的耳垂,一并叫朝瑾心中欢喜。
从前朝瑾总想,那些个处理朝政还要有美在侧的皇帝怎么想的,不觉得聒噪烦人?
可当长鱼姣安静的坐在身边,安静翻着书页,吃着零嘴儿,悠然惬意的模样让朝瑾每每侧目,都觉心情颇佳。
好似这樽玉似的娇人,将整个安静肃穆的乾正宫都衬出几分自得。
又一次感受到朝瑾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长鱼姣无奈的抬眼与之对视,十指纤纤捻着块儿她不爱的茯苓糕,不消多想就往朝瑾唇边送。
看她自如的模样,朝瑾剑眉轻挑,就着长鱼姣的手将茯苓糕吃了,又看她乖巧的递上茶水,
“不爱吃的玩意儿就给朕?”
长鱼姣也没想着瞒。
也许旁人经历过食不果腹的日子,会变得不挑剔,格外珍惜食物。
长鱼姣却不同,她只会在重新拥有了选择的权利后,越发的善待自己,并千千万万次告诫自己,不要再让自己重回身不由己的过去。
“不爱吃的玩意儿还盛给我,皇上半点不用心。”
这属于倒打一耙了。
但顺着长鱼姣抿唇下撇的视线,朝瑾也瞧见了给她安置的小几上,除了那碗红枣南瓜粥被用了大半碗,只有蜜饯荔枝被动了两口。
余下的茯苓糕一类糕点她都是碰都没碰。
如此看来倒真像是他不用心,尽待宫人盛了她不爱的零嘴来。
“倒也不怪朕,你那小宫女在绛河身旁跟着,也不知趁机提一提你的喜好。”
白露自打被绛河收做徒弟,便总到乾正宫跟在绛河身旁学习规矩礼仪还有一些心照不宣的处事。
长鱼姣在白露来时特意提点,叫她少说多学。
故此如今连朝瑾也知道了,携芳阁从里到外,都跟主子像。
不爱钻营,笨晃晃的。
就连绛河也对着这个忠心为主,却不多话的小徒弟生出了几分好感。
“阿露乖巧,你莫要推卸责任。”
长鱼姣睨了朝瑾一眼,又看案上奏折被分薄两边,瞧着大抵处理完了,就干脆掰着手指,
“我不爱吃糕点,干巴巴的噎人,也不喜青杏一类酸的人牙疼的蜜饯。”
说着又带着几分惆怅似的叹了声,
&34;还数娘娘的雪山梅最合我意。&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