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最厌鱼
朝瑾的一对儿鱼听的长鱼姣微有嗔意的瞪了一眼,
“这样一尾红白养进携芳阁,不出两日就得被金翼使捉了玩。”
白狐被她养的活泼起来,携芳阁不大点地儿,就是小汤圆也总被它从安静的树梢头逗着玩。
听得长鱼姣这话,朝瑾又是一笑,屈指点了点她额心,
“朕早就与你说,不可惯着金翼使,狐狸最是机敏,知你疼它,越发没规矩。”
这话长鱼姣不爱听,
“既是我的狐儿,你怎总说它不好,不爱听这话。”
“听听珍嫔这话,可真让臣妾嫉妒。”
明贵妃妖媚的眼尾勾起,缓步走到皇上身侧。
似方才并肩而来一般。
居高临下的看了长鱼姣一眼,复又娇俏的仰面,鬓边灼红的芍药花燃在朝瑾眼底,
“早知养只狐儿能得皇上这样寄记挂,去岁阿晚就不要那池龙晴,蓝望天了。”
明贵妃这一说就让众人想起,去年夏,皇上和明贵妃泛舟湖上,明贵妃一身艳色卧于小舟,四畔是亭亭玉立的青荷。
乾正宫当小主子养着的那只赤狐玉腰奴就在接天莲叶无穷碧中,纵身一跃,直直扑进了明贵妃怀里。
美极艳极。
皇上当即笑称,贵妃美艳,连赤狐都欲窥视。
后来更是有传,皇上破天荒的想赐只赤狐崽子给明贵妃养。
只当时正逢乌昭小王朝见,上贡了稀罕的一池金鱼,其中属龙晴,蓝望天两品鱼最为珍稀美丽。
明贵妃就要了那这贡鱼养在永宁宫,而没要那赤狐崽子。
在众人眼中,皇上这些年养过各色狐狸,独独没养过白狐,想来心中是不偏爱白狐。
再看着太清池随意捞上来的红白锦鲤,即使是有皇上的“一对儿”增色,却怎么也比不过明贵妃宫里随意养玩的贡鱼来的稀罕。
两相比较下,对长鱼姣生出的那点羡慕就成了几分嘲意。
瞧瞧,什么新宠在明贵妃跟前,不都流于俗套了?
长鱼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明贵妃,权当看戏似的看这位宠冠六宫,盛宠不衰的贵妃娘娘是如何与朝瑾相处。
即使朝瑾能在群芳环绕中起身来寻长鱼姣,可当同样风姿绰约的明贵妃走到身侧,六年间养出的习惯和若有似无的亲昵,都让朝瑾勾了唇,
“阿晚哪是早知道,分明是你求朕欲养赤狐,但朕不允。”
这话说的太尖利,明晃晃的打了明贵妃的脸。
瞬息将明贵妃盛宠,可以在独一份恩宠的赤狐与贡鱼中随意挑选,变成了求赤狐不得,而被赐下贡鱼安抚。
不提明贵妃一党众人神情纷纷大变,就是长鱼姣都不由得替明贵妃心惊一瞬。
可如此锋利见血的言辞下,明贵妃不见半分失意,甚至笑意更深,艳丽的芍药灼灼绽放,衬她眉眼越发多情,
“皇上总如此,不肯在外人面前给阿晚留两分颜面,康路,去去去,把永宁宫那池子鱼全给皇上送回去,省的见一回刺一回心。”
此言一出,不着痕迹就将长鱼姣归为“外人”。
再有,若是永宁宫那一池子鱼也进了乾正宫,那方才皇上兴致勃勃要养的那尾丹顶锦鲤就成了个笑话,再看不出半点特殊。
寥寥几语,不仅彰显了自己的盛宠,又将朝瑾尖锐不留情面的嘲语转化成了男女之间的小情趣。
长鱼姣不得不承认,明贵妃之所以是明贵妃,能受宠多年,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换做寻常女子,在此众目睽睽之下被朝瑾这样直言“求而不得”,只怕是当场就要泣出泪来了,哪里还能像明贵妃这般摇曳生姿的嗔怪。
只可惜了。
取过容嫔手中鱼食,长鱼姣起身。
清艳似远山蓬雪,圣洁不可侵的面容一寸一寸完整的映入明贵妃眼中。
未施粉黛而唇灼艳的碰撞,是雪中生花,天地间唯她一枝摇曳。
面对皇上尖锐的言辞也可面不改色的明贵妃,终究是在长鱼姣清艳绝丽的面容下沉了眼。
之所以要让德妃牵头将人聚在长清亭,正是因为她知晓长鱼姣一贯倦懒。
素面清净,妆点简单。
回宫伊始就在天缥色极致的清丽中隐有落败,明贵妃更不能让长鱼姣有细心装扮,压她容色的机会。
她陪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性子。
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皇上,要什么都要最好的,骨子里对极致的追求比什么都深刻。
极致的颜色,极致的风情,哪怕是极致的野心与狠毒,都可以成为得宠的契机。
在后宫,不怕你坏也不在意你是否单纯,只在意你不可泯为众人。
从前明贵妃极为自傲,自持美艳无人能及,可眼下,明贵妃眼底不由泛出几分狠戾。
这张脸实在得天独厚。
“珍嫔似有话说。”
嫉妒在心中一闪而过,明贵妃旋即轻笑出声。
朝瑾也是好奇的看向长鱼姣。
他自然听得懂明贵妃话里话外的挤兑,说他冷心也好说他无情也罢。
如果长鱼姣被明贵妃三眼两语激红了眼,他自然会哄,可到底有些失望。
在他跟前都敢伸爪子挠人的小狐儿,总不该输给明贵妃才对。
明贵妃眼里的嫉恨于长鱼姣而言不算什么意外,倒是朝瑾眼中跃跃欲试,期待她亮爪子的模样看的长鱼姣有些好笑。
也不知他是想她胜一筹,还是想明贵妃赢。
漫不经心的将手中鱼食尽数抛洒,引得红白锦鲤纷纷跃出水面争食,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勾,
微一屈膝,纤腰折出一段风流气韵,
“不扰贵妃娘娘雅兴,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着明贵妃说话,立于明贵妃跟前,偏身半转。
逆光下朝瑾只能看见明贵妃鬓边灼红的芍药和长鱼姣半张精致姝丽的侧颜。
纯白的玉铃兰轻晃,长鱼姣的声音似远山拂风,
“妾最厌鱼,携芳阁不养。”
满亭哗然。
朝瑾亦在此刻感受了一回明贵妃遭遇的尴尬。
他满心欢喜的养一对儿鱼,被长鱼姣直言不讳“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