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墨倾出逃
是夜，东边方悬起一钩弯月，便有乌云将它带走，不刻空中便飘起了蒙蒙细雨。msanguwu
永安城灯火通明，成队的官兵手持火把，大街小巷挨门挨户地搜查逃犯。
“快点开门！奉太师之命捉拿逃犯。”
一队人马立足于城东一家商铺的门口，为首的把门砸得山响。
“呵……”一个守夜的伙计打着哈欠把门打开，探出个脑袋道：“什么事啊？”
门刚刚开了条小缝，那些士兵便鱼贯而入四下搜查。
伙计立马清醒了，刚刚还一副惺忪的睡眼，瞬间睁得老大，跟在后面喊道：“哎，各位爷，这是怎么了？小店是正经营生，什么事儿也没犯过啊，您这是……”
“少废话，”为首的官兵一抬手将一张画像展在小伙计眼前，“如果见到这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个，立即向官府举报，官府有重赏。”
店伙计借着火把的光，伸着脖子瞅着那幅画像。
“记住了？”
“是是，一定。”
伙计收回脖子，不住点头，双眼再次眯成一条缝道：“敢问官爷，能赏多少？”
“知情者银五百，拿人者金三千。”
伙计眼中陡然亮了，他在此处做工，累死累活，一月能拿一两银子已是顶天。
遂应道：“好嘞。官爷放心就是，我们知情定然上报。”只是心中暗忖，这画中两人竟这般值钱，就怕自己有命挣钱没命花。
“我们走！”
众人不多停留，鱼贯而出去查下一家。官兵匆匆而行，奔跑中火把上火焰迎风摆动，照亮了临街上灵宝斋大门上交叉的白色封条。
漆黑的角落里，墨倾背靠砖墙，无力瘫坐窗下。只是初秋，森森寒意已透过衣物直刺脊骨。头上的屋顶开了一道小小的天窗，一抬头尚可看见几颗稀渺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她睁大着眼眸，一时之间未能弄清身在何处。
头顶的瓦砾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一道身影从屋顶掠下，动作轻巧矫健如猫。
“小姐，你醒了。”
墨倾倏的站起，一把抓住洛川的衣袖，声音颤抖道：“爹和娘呢？”
“小姐……”洛川垂眸，避开她莹莹视线。
一霎的静默，她已明了，身上一软瘫坐在地，泪如决堤，已是泣不成声。
洛川忙委身至她跟前，伸手捂住她的嘴，警惕看着窗户上间隔出现的人影，压低声音道：“小姐，现在哭不得，外面官兵正满城搜索我们，要是被他们听到声响，我们就危险了。”
“嗯……”她控制住，难以自持的哽咽，缓了良久方道：“我们这是……在哪？”
“灵宝斋。”
灵宝斋？！墨倾霎时懵怔，整个皇城都知道灵宝斋是墨家的店铺，此时二人待在这处，岂不是太过冒险？
“原本是打算在逃出太尉府后就护送小姐出城的，但裴詹在去太尉府之前就已命人关闭各方城门。灵宝斋今日被封前已是搜查过，他们暂时不会再来二轮搜寻。”
洛川盯着她看了须臾，按捺住心头哀戚，缓了声音道：“小姐，你不能再想着大人同夫人的死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从这里逃出去。只有你和公子安然无恙，大人和夫人他们才能走的安心。并且……”
他蓦的顿住，须臾才接着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出去探查过情况，有听说墨府这次满门抄斩的原因是……太尉大人通敌叛国。”
“不可能。”墨倾骤然抬头，神色坚定，“爹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这绝不可能。”
“这当然不可能，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有人陷害，但皇帝就是下了杀令。如今要为墨家沉冤昭雪，还得小姐同公子去做。”
想到墨家百口人皆因诬陷死于非命，临死竟还要背上个通敌叛国的千古骂名，墨倾越发悲愤交加，悲戚自心底涌起，一时间便要控制不住放声大哭。霎时又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她竟咬着自己的手肘硬是将那哭声憋住。
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一滴滴坠在地上。洛川吓得不轻，赶紧扯开她。
“小姐，快松开。”
她暗中压了数次心绪，心口还在堵着抽，已是顾不得其他，胡乱的用衣袖擦了下嘴角的血迹。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洛川走到窗户旁，顺着缝隙观察着街上的动静。
“现在外面官兵不断，想直接从这里逃出去是不可能的。眼下他们不会搜灵宝斋，但等到京城所有人家都搜遍后，这里很快便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墨倾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却见他转身去角落了，寻了一个布偶出来。
“这是……我以前的……”
这是她初记事的时候，娘亲给缝制的。因着娘亲手艺实在不行，缝出来的成品歪瓜裂枣，左看像驴右看像马的，娘亲嘴硬非说是鹿。最后还是让府上针线好的婆子给改了，才勉强看着有鹿的影子。这布偶她都快记不得了，如今在这处寻见了，眼泪猝不及防又滚落下来。
“小姐，把你外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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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倾不作他想便脱下衣衫，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递给了他。
那完全是不经意的动作，此时氛围中，洛川见着心头蓦然一松。他将衣衫接过，拉着她行至窗下，面色凝重道：“小姐，时间紧迫，你等会儿要见机行事。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拖延时间的。”
“不要。”
她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想要用自己来吸引那些往来官兵的注意，以给她争取逃跑的机会。
“洛川，不要……”
洛川俯身，替她将鬓边散乱的发捋好，“小姐，去烟雨楼，那里……会有人帮你。”
墨倾拼命摇头，满脸泪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洛川，不要去。除了哥哥，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要去，不要……”
他弯下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小姐，谢谢你一直以来把我当做亲人。”
眼前寒光乍现，她手握的衣袖已被他抽剑削去。
他携了衣衫同布偶，垫脚一跃，穿过那口天窗跳到屋顶。
洞口边，洛川回头，面上是难得一见的淡淡笑意。他只看她一眼，纵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什么人？”不等墨倾有所反应，大街上就已出现骚动。
“快来人！抓住他们。”
紧接着便有火光人影，自门缝处不断闪过。
烟雨楼位于城东南方向，距灵宝斋只有两条街，平时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了，如今俨然成了生死之距。
墨倾不断深呼吸，尽可能让暗夜凉风入体，好让自己保持冷静。待确定那些官兵已被洛川引走，她才从那扇极小的窗户翻出去。一路上心都提到嗓子眼，后背上不断渗出冷汗，心弦紧绷，小心翼翼转过两个拐角，终于看到了烟雨楼的大门。
“什么人在那？”
墨倾身上一僵，顿觉当头一棒。眼前霎黑，整颗心蓦的坠入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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