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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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忆菲发疯地揪着头发，想哭，却没有眼泪。mbaiwenzai
她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胳膊上，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尚忆菲说：“妈，你骂我吧，打我也行。”
她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平时她妈发怒也是这个样子，怪吓人。尚忆菲想给过去不知珍惜的自己一巴掌，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就好了，她宁愿天天看着她妈的冷脸。
尚忆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找到妈妈了，她还要找到她爸爸，他们一家人得团聚。
手机充满电，她四处翻了翻。她不明白洛骞为什么冒死把这部手机交给她，但一定不是平白无故。
尚忆菲翻到微信，发现她爸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打不出去，只好发送信息，可是信息也发送失败了。
阳光正好：菲菲，你中午午休直接回去，陪着你妈，记得把门窗关好［!］。
阳光正好：菲菲，等会跟你小姨通个电话，你小姨号码是187［!］。
时间显示十一天之前的上午十一点半。
尚忆菲有两个疑问。
第一是微信打不通，为什么不打手机电话。
她翻了一遍手机通话记录，发现老爸是打了的，同样没打通。
第二是她小姨已失踪多年，失踪原因不明，家里一直讳莫如深，为什么突然让她去找小姨？
她小姨叫江菲，据说她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小姨。
那她该去哪里找她小姨呢？
尚忆菲试图在手机里寻找答案。然而她翻遍了所有软件，她爸没留下只言片语。尚忆菲沉思片刻，用纸笔将通话记录中的陌生号码全记下来。她打算找人查查这些号码的用户信息以及归属地。
晚九点。尚忆菲隔着玻璃眺望窗外。
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人需要光。她不知道别的丧尸怎样，总之她似乎拥有了夜视能力，在黑暗的环境中依然看得清楚。
夜晚尸潮更密集，小区下围得水泄不通。她简直怀疑那些人尸变了是不是也要上班，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全回来了。
很快，她就发现不对。
丧尸们显然是有目标的，一伙丧尸讷讷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动，他们动作虽慢，也看得出是在追逐什么东西。
尚忆菲很好奇，她将门仔细关好，从阳台翻进邻居家，这时候就看到原因了。
那辆眼熟的面包车在丧尸堆里缓慢移动，车灯都没有开，像块诡异的金属棺材。
丧尸对声音很敏感，应该是车子的动静吸引了尸潮。
尚忆菲思索片刻，有了主意。她回了家，将所有窗户仔仔细细关好，最后搂着她妈说：【我得出去一下，你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她亲了妈妈的脸颊一下，把门口堵着的东西挪开，出了门，又锁上门。
走出几步，还是不放心，跑到隔壁邻居家拖了个橱柜出来，把家里的大门堵住。
她怕她妈妈偷跑出来，外面太危险了。
做完这些，尚忆菲拍了拍手，却发现周围不少丧尸被吸引过来。她摆了摆手，【去，别在这挡着。】
推推搡搡地把一群丧尸赶跑了。
十几天前的尚忆菲夜晚不敢出门，怕黑，也怕鬼。十几天后尚忆菲游刃有余地走在夜色里，四处都是形状各异的丧尸，她的内心却很平静。
大概是基因改变，心境和认识也会跟着改变。
她挤在丧尸群里很放松，不会觉得这些脸皮脱落，肠子曳地的丧尸很恐怖。她只会觉得他们是同类，甚至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尚忆菲走着走着就回神了，不对，她还有任务呢！
她加快速度跑起来，仅能从丧尸行进的轨迹判断面包车去向。总之，这个程度的尸潮，那几个人类光靠几杆枪是很难脱身的。
尚忆菲不会开四个轮子的车，但是她会两个轮子的。附近交通混乱，不少车横七竖八乱停一气，也没有锁。尚忆菲挑了台还有电的电动车，姿态潇洒地跨上去，拧动把手。
一只会骑电驴的丧尸，多酷！
果然她才是都市里最大的怪谈！
尚忆菲捋了把头发，自认洒脱帅气，电动车开出去几步，就拜倒在密集的尸群中。
尚忆菲很头疼，按了声喇叭。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尚忆菲一怔，心想这电驴主人真潮。
就见前排丧尸一怔，缓缓扭头，朝这边聚集过来。
完了，路更难走了。
尚忆菲大致判断了一下那辆车到哪儿了，略微思索，当即调头，换了条路。
她从小在这片儿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里。
脱离尸潮后，路好走多了。尚忆菲简直风驰电掣，绕过弯弯扭扭的羊肠小道，再出来时，恰巧与那辆行动迟缓的面包车碰上。
尚忆菲一个横切出去，正好挡在面包车前面。
面包车紧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里的人震惊地望着前方那个戴着头盔的未知生物。陈承推了推他哥，小声道：“这不是研究所那位么？”
段见山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饶有兴致说：“不如看看，她又想干什么。”
车被迫停下，有几个丧尸都爬上来了。副驾上的队长果断决策，“先鸣笛，让她走开，不走直接撞过去。”
汽车按了按喇叭。
尚忆菲按开车灯，控制着电驴走出一段距离，才按下了喇叭。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丧尸可不知道谁是大小姐，他们扭头向着声源方向，姿势七歪八扭地走过去。
电驴还在大喊：“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陈承眼睛快从椭圆瞪成正圆，他张了一下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这又是什么操作？什么大小姐？”
前排坐着的人忍不住点了个赞，“什么大小姐，这是巾帼英雄！”
高调跳脱的声音把丧尸吸走了大半，面包车终于得以喘口气。驾驶位的人一踩油门，面包车疾驰而去。
段见山的目光从挡风玻璃转移到左边车窗，一直目送着女人的背影远去。
那夸张的喇叭声还在空气里回荡。
尚忆菲均匀地控制车速，跟丧尸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保证丧尸能跟上来，又能保证丧尸不挡道。
结果没走出几步，前面的丧尸也围过来了，把尚忆菲堵得水泄不通。她一台电驴，强硬地撞过去大概率会把自己连人带车一起撞飞。
思索再三，尚忆菲停下来，在地上摸索着找石头，期间被乱走乱窜的丧尸踩了好几脚。她疼得呲牙咧嘴，终于找到一块大小合适的，把石头拿上来，按在喇叭上。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丧尸们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不断往车前挤。
尚忆菲用头绳把石头绑在按钮上，确保喇叭能一直响，这才费劲挤出尸群。
终于走出来的时候，在深秋寒凉的街头，她竟然挤出一身汗。
尚忆菲把头盔拖下来，抱在怀里，环视一圈，循着记忆往最近的一家百货商场走去。
说是最近，也有两三公里。她又找到几只丧尸坐骑驮着她过去。
到达商场，果不其然，密密麻麻的丧尸，长得分外重口，大部分破破烂烂，缺胳膊少腿的，可见生前抢物资的时候多么激烈。
尚忆菲想了想，又把头盔戴上了。一个是保暖，一个是有安全感。
她朝着黑漆漆的扶梯走下去。
商场可以说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商品四处散落，零食菜品区扫荡一空。尚忆菲只能说，幸好她现在不吃零食，改吃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是隐隐约约能嗅到人香。
尚忆菲怀疑自己饿昏了头。
她甩了甩脑袋，摒除杂念，认真地在货架上翻找湿巾。
像这类非生活必需品超市里比比皆是，她随手拿了一包，本打算拿完东西就走，结果被琳琅满目的商品迷了眼。
尚忆菲想着，来都来了，现在就走好像有点亏？
于是在漆黑宽阔的超市里，她闲庭信步，与几只丧尸擦肩而过，悠然晃去服装区选了几件勉强瞧得上眼的衣服。
这些衣服打完折都能卖五六百，现在全都零元购！
尚忆菲喜滋滋脱了身上的制服外套，拿起卫衣往头上套，结果卡在头盔上。尚忆菲与头盔斗争了一会儿，才将头盔取下来，将衣服套上。
她穿着新换上的卫衣在试衣镜前臭美了一会儿，正想转头，就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轻盈灵巧，时快时慢、时顿时续，断然不是丧尸的脚步。
还真有人。
不知道什么心里作祟，尚忆菲把头盔套起来，藏在宽大的立柱之后。
不一会儿，一个佝偻的身体鬼鬼祟祟地潜过来。
这个人站直以后，尚忆菲发现他身量很高，也很瘦。他拿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试，然后脱下来。如此四五遍以后，尚忆菲忍不住想，都末世了，还有人这么挑吗？
那人挑了七八遍衣服都不合适，有些气馁。尚忆菲想了想，她好像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屡屡不成功了。
“哎，那个”
“谁！”男人反应很大，全身颤抖了一下，死死瞪着尚忆菲的方位。
“你现在是在女装区。”尚忆菲提醒道。
尚忆菲刚说完，就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唰地一下亮起光来。
男人终于看清楚她的样子，白眼一翻，直挺挺往下倒去。
“哎，你怎么了！”尚忆菲大惊失色，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大头怪也在看她。
这人不会被自己吓晕了吧？
尚忆菲把头盔取下来，叹息一声，造孽啊。
她上前，蹲在男人身边。男人的脸很脏污，看不清长相，整个人状态很差。她不懂怎么急救，脑子里一想就是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可她不懂心肺复苏的正确姿势，人工呼吸吧，男人脸上五颜六色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她实在是下不去嘴。
最后尚忆菲探了探他的鼻息，嗯，没断气。
不过，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不然直接给那群丧尸吃自助。
尚忆菲把头盔戴上，认命地拖着人往前走。
她不知道商场里什么位置安全，思来想去，只有卫生间了。
卫生间在收银台旁边，收银台附近丧尸很多，她自己倒无所谓，带着个人就比较困难了。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尚忆菲得出结论：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轻轻地拖着男人往收银台方向走，好在商场也不是全然寂静，总有那么几个平衡差的丧尸弄出点动静来，引得一群丧尸围观。倘若有丧尸注意到他们，尚忆菲就停下来，随便抓一件商品往远处丢，吸引火力，自己趁乱带着那人跑。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尚忆菲终于把男人拖到收银台边。收银台这会很热闹，丧尸堆成山了，还有人在撕咬干架，怒号声不绝。
尚忆菲觉得还不保险，收银台边上的货架上有很多金属小罐罐，也许是口香糖，也许是别的。她抓起一把，一旦有丧尸靠近，她就朝着远处狠狠一掷，金属撞击瓷砖，声音很清脆。
她早就发现了，黑暗中大多数丧尸眼神都不怎么样，主要靠听声辨位。
尚忆菲成功地带着人逃到卫生间门口。
在进卫生间之前，尚忆菲有思考过进男厕还是女厕，最后为了尊重地下那位昏迷不醒的兄弟，她还是选择了男厕。
她把男人放下，探了个头进去。结果就与一个眼神呆滞的丧尸面对面。这人出事的时候大概在解决需求，裤子还没穿上就尸化了，简直有伤风化。
尚忆菲皱着眉头退回去，决定带着那人进女厕。
她回头一看，身后那人居然不见了。
尚忆菲寒毛都竖起来，大晚上，全是活死人的商场，莫名其妙消失的人类，这是在上演恐怖片啊！
尚忆菲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四顾一周，鬼影子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得走，总之这地方万万呆不得了。
正当她准备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紧接着有人低声说：“英雄~英雄~”
声音飘忽，跟喊魂似的。
尚忆菲僵硬地回头看，女厕所张开了一条门缝，一束光打出来，在她身上晃了晃。
尚忆菲眯着眼睛，那声音还在喊：“英雄~快进来~”
尚忆菲警惕地上前，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来，猛地把她拉进去，门极速扣上。
尚忆菲回过神，就见里头一堆人望着她，地上还躺着那个突然消失的倒霉鬼。
“你们……”
“又见面了。”段见山笑着说。
不是，你是鬼吗？怎么阴魂不散？
“英雄，你怎么也在这儿？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说话的就是刚才拉她进来的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眼睛很漂亮，在手电光下忽闪忽闪的。
尚忆菲道：“什么英雄？什么奇怪的称呼？”
“这个外号你不喜欢啊？那就叫大侠吧！”那人连忙改口。
尚忆菲刚想说自己不喜欢那么奇怪的外号，就见斜侧里伸出一只手，熟悉的女声说：“你好，我是c组t8小队队长蒋胜男。”
是那个酷酷的女队长！她正在向自己做自我介绍！
尚忆菲感到莫大的荣誉，脑子都有点晕乎乎的。她伸出手，又拿回来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才结巴道：“你、你好，我、我叫尚忆菲！”
“很感激你在我们被围堵时出手相救。”蒋胜男说着将脸上厚厚的面罩取下来。昏暗的灯光也无损她的美貌，皮肤简直白到发光，脸部线条十分柔和，是温婉端庄的长相，却因那冷峻的眉眼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锐气。
为表示尊敬，尚忆菲也连忙将头盔摘了。屋内又沉默了一会，拉她进去的小伙才说：“原来你不仅是头盔英雄，还是那个敢咬丧尸的大侠！”
其余人眼中也纷纷带着敬意。哦，除了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段见山和一脸纠结的陈承。
尚忆菲摆摆手，低调道：“还好还好，人类是一个共同的命运体，我们得互相帮助。”
段见山环胸倚着墙，微笑着说：“队长，t8小队不是有个规矩么？任何人进来，都得做检查，万一是感染者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