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离去
六十万能做些什么？
能买一分钱一个的汽水糖数之不清！能买一毛钱的无花果数之不清！能买一块钱的鸡崽子数之不清！能买十块钱的树苗数之不清！能买一百元钱的猪羔子……！
张小五挤眉弄眼拼命的摆弄着手指，恨不得将脚趾都用上，可还是算不清楚这六十万所能买到的东西，因为他对这个数字太模糊了！
乍一看去，张小五像是被巨额的数字震慑得慌了神，实际上，对于他这样一位平生未见过百元大钞的乡土小子，再多是金额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没有真正体验到金钱所能带来好处的前提下，张小五也只是粗略的计算着这些钱够不够张守民余生所用。
郭老看着张小五一副小鬼神算的模样，心中还是蛮欣慰的，虽然他从老妇的表现和张小五脸上闪过的那丝诧异判断出张小五误会自己所示的金额，但还是为他可以马上镇定下来而感到欣喜，如果张小五表现出过分的贪婪和震惊，那才会让郭老失望。
郭老不差钱，此时此刻，他只差一个答复。
难以平复胸口的压抑，张守民在老妇的搀扶下努力的支撑起身体，脸上流露痛苦和脱力的表情。
“郭先生！感谢你的一番好意！”
听到张守民毫无感情的话语，郭老眉头微微一皱。
“我孙小五从今往后，就托付给先生了！还望您好生教导！多多担待！”
几乎是用尽身体力所有的力气，张守民咬着牙，抑制心头的不舍和疼痛，深深将身体躬了下去，对郭老行了一个大礼。
郭老连忙扶住张守民的臂膀，当他惊慌失措抓住张守民肩膀的时候，方才发现这位老人有多么的瘦。
张守民埋着头，死死的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看到这一幕，站在不远处的张小五眼睛湿润了，不用言语，不用出声，张小五便能够体会到爷爷的良苦用心，那种亲情的不舍和宠溺，此时化为了无私的奉献。
张守民并不是狠心，他知道如果张小五永远呆在乡村，只能孤苦一生，他没有能力给张小五美好的将来，就连眼前的安稳生活都给不了，并且他最清楚张小五的性格，如若不是自己这把老骨头仍留在世上，张小五也不用委曲求全了，所以他仅在心里挣扎了一会，便答应了郭老的请求！
“放心吧！我待小五必定像待自己亲孙儿一般！”
郭老难掩内心喜悦，话音有些微颤。
如若让张守民知道，郭老此生无子，就连孙儿也没有的话，或许会更加放心将张小五交给他。
余下的事情便顺利多了，由于二爷双目失明，虽然经过简单的治疗，控制了病情，但想要尽力保住这双可以通灵的双眼，怕事及时赶到城市医治恐怕也办不到了，不过郭老还是决定马上返程。
在临行之前，郭老预先支付了一万元给张守民，这笔钱被张守民的老婆像揣孩崽子似的紧紧裹在了胸前，像是不小心一撒手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只有张守民在刘二的搀扶下，拄着村头的枯树，久久的望着一行人的离去，一双浑浊而又苍凉的双眼，满是晶莹。
一路无语！
张小五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郭老看着无精打采，肩膀上扛着温顺黄毛狼狗的张小五，低头迈着沮丧的步子，并未有太多劝说，虽然两日的交集让他对张小五了解颇深，喜爱颇佳，可面对亲人离散，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仍然免不了伤感一番。
张小五离开二道村没有带任何行李，正所谓光着身子来，光着身子去，不过那条陪伴他将近十六年的大黄狗却被张守民允许他带走，虽说十六岁对于狗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年纪，仅从它趴在张小五肩膀上便显出一副倦态便可知晓，可对于张小五而言，或许大黄是他在二道村唯一的朋友了。
“是不是心里有些不舍？”
郭老对张小五温暖的说道。
张小五没有点头，依旧埋头走着。
“你答应的钱可要兑现哦？否则我可不带答应的。”
忽然间的一句话，把郭老给逗笑了，或许在他眼里，张小五对于这笔六十万的数目尤为在乎，但在郭老眼中，六十万，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郭老这个名字不是一般人能够叫的，并且你还说过能够信任我！怎么这回又开始怀疑我了呢？”
张小五津津着小鼻子，一时间找不到话语对策，嘴一撇，不再吭声！快步向前走去。
郭老摇了摇头，在离开二道村的路上，他便已经为张小五的将来做了详细的打算，如若可能，郭老将不遗余力将其培养为家族的一颗新星！前提条件是，眼前这个孩子，具备这个资格和条件！
乡村依旧是那个乡村！山路依旧是那条山路！密林依旧沙沙作响。
泥土不会记录曾经过往人们的脚印，因为它会在下一个雨后恢复原来的模样。
张小五离开了，为了让爷爷过上更好的生活，他选择牺牲了自己的未来，他不会认为这一切不值得，因为他更清楚，哪怕是留着爷爷身边，也不能做到什么。
分离总是伤感的！未来总是迷惘的！张小五没有杞人忧天的毛病，更没有缜密的思想，他能做的，只有在遇事时所能表现出来的敏感和执着！认为对的，勇往直前，认为错的，毫无畏惧！活着！便是他唯一的目标与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