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看大夫
得了二十两的狱卒办起事情来也十分卖力，半个多时辰过后就带着大夫来了，这大概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意思吧。mwangzaishuwu
大夫手里提着个箱子，脸色有些不愉。
今日开张就接了诊，来人还很是大方，本事挺高兴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是来牢狱中，心里觉得有些晦气，年纪大了走路又慢，一路被狱卒催促着过来，此刻新奇很烦躁。
踏入牢房内，大夫一眼就注意到轮椅上的男人，顿时对他坐着轮椅有些兴趣。
“小姐，这就是雍州城赫赫有名的周大夫。”老狱卒搓着手，热情地介绍道。
大夫年纪约莫五十来岁了，头发、眉毛、胡子皆是花白，但也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看得出平时是个比较讲究的小老儿。
陆绮玉走上前朝他行礼。
“麻烦大夫走着一遭了，还请帮他看看腿。”
除了孟子骞和她外，牢房内的人还不知道何时请了个大夫来，一个个都面露惊讶。
白氏虽也惊讶，但更多的是激动。
她忙站起来让出位置，又热络地迎上去，“大夫这边请。”
见她们这般知礼，大夫因为这一路而来的不悦也消减了。
“夫人莫急，待我来看看。”
他走到孟子骞身旁，放下手里的箱子，挽起了他的裤脚。
仔细看看左脚后放下，又端详起另外一只脚，默默他皱起了花白眉毛。
在他查看的时间里，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他看了半响一句话不说还皱起了眉毛，这连环的动作可吓坏了白氏。
“大夫，可……可是有什么大碍。”
白氏紧张地紧盯着大夫的脸，不由自主地扣着手。
大夫摇摇头，露出个和蔼的笑容，“没有。”
“那他的腿还有得治疗吗？”她紧接着问道。
“若是碰上旁人不一定，但是你们碰上的是我，”大夫自信一笑，“自然是有得治的。”
他的话如此的自信，让人听了就很安心，白氏缓缓松了一口气，一直选在胸口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不过，我看着伤势有些奇怪？”大夫继续道。
“奇怪？”
他点点头，“你的腿断了之后，应当是有治疗过的，可还没愈合好，就又移了位置，所以才会一直不好，现在已经有些肉长在一起了，若是想要治疗，怕是会很痛。”
陆绮玉恍然想起来，之前孟子骞的腿是有竹片固定的，定是出京后一路颠簸，兵丁们又没有耐心小心照看，所以才弄掉了脚上的竹片。
“会有多痛？”她好奇地问道。
大夫看她一看，正色着道，“若想要回到位置，就得将已经长在骨头上的肉剥离开，然后再重新固定，让其愈合，怕是会比断腿的时候还要疼，且不是疼一朝一夕的功夫。”
陆绮玉皱眉，就是她心里也有些不忍。
孟子骞倒是神色自若，以及是那副不辨喜怒的模样。
白氏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心里一股绞痛，她的孩子怎么会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们这个反应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大夫有道，“若是不正位，就这眼下的样子固定住，等好了之后也是能走路的，就是吧……”
他看了孟子骞一眼，觉得十分惋惜了。
这小郎君的样貌如此好，若是跛了腿，实在是让人叹息。
“就是吧，样子不太看好。”
白氏脑子有些发晕，难以接受天之骄子的儿子落到这步田地，但是再怎么难以接受，也得做出选择。
看了一看陆绮玉的表情，见她没有流露出嫌弃的神色，悄悄松了一口气。
难看就难看吧，他一介男儿在意这么多作甚！
她一咬牙，正要让大夫固定时，一直沉默的孟子骞张口了。
“大夫，若是不正位，我这这双腿还能习武吗？”
大夫断然地道，“那自然是不能的。”
孟子骞点点头，冷着一张俊脸，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一样。
“那就正吧。”
周大夫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当他是年轻气盛，不知道到底有多痛。
“要是开始，可就不能停下来了。”
孟子骞果断地点头。
“好。”
在几人的搀扶下，孟子骞被放平在地上，背靠着潮湿的墙面，陆绮玉蹲在他的身旁，打量着他的神色。
“给，”她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过去，“一会觉得疼就压住这个，别咬伤了自己。”
孟子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不用。”
那边周大夫从箱子里拿出工具，其实就是一卷白色的布和木板子。
“大夫，这要用什么正位啊？”
陆绮玉还以为会借助什么厉害的工具，就这两样，怎么给正回来。
“用老夫的两只手。”
周大夫将袖子挽起，谁也没想到她空荡荡的袖子下面，藏着一双结实的手臂，小臂上的肌肉鼓起，像是个小包子一样。
“生搬？”陆绮玉瞠目结舌。
这样也是可以的吗，真的可以吗？
一时间她脑子里充满了对这个大夫的不信任。
这个年代的医生都是如此生猛的吗？
一旁的白氏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但她不敢出声，用两只手捂住嘴巴。
他两只手放在孟子骞的小腿上，抬头看着他的脸，严肃地道，“年轻人，一会无论再怎么疼，你都不能乱动。”
说完朝着白氏道，“夫人上来帮忙按住他。”
白氏点头，急忙上前来，按住了孟子骞的另外一条腿。
在场的几人中，最为淡定的便是当事人孟子骞了，就连孟子钰都急得走来走去，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地看着大夫。
周大夫沉着一张老脸，双手用力，孟子骞的腿上的肌肉，眼可见的被按出指坑来，随着力气逐渐增大，周大夫的额头、脖子和手臂上都冒起了青筋，眼睛也因为用力鼓起来。
空气似乎都冻住了，声音被全部剥夺，只剩下周大夫喘粗气的声音，还有白氏紧张的深呼吸。
孟子骞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不自觉见拧起眉头，放在侧面的手也悄悄攥紧。
汗水从周大夫的额头划下，不知过了多久。
“咔嚓。”
孟子骞的腿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极为清晰。
陆绮玉第一次从人类的身上听见这种声音，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