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赤壁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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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吵吵闹闹,已经到了傍晚。moweiwenxuan
大家齐聚在天幕下,坐在折叠椅上围着篝火烤鱼吃。
苏轼已经在河边把鱼的内脏和鱼鳞处理了,用谢运带来的料酒和调料腌制后,把鱼放到火上烤,焦香诱人的味道就飘散出来。
这样的聚会当然少不了酒,佛印买了两坛清泉酒,还有谢运从冰箱里拿的蜜桃酒和红葡萄酒,谢运把葡萄酒倒进他带来的玻璃杯里,分给众人。
苏轼在烧烤架旁边专心地盯着烤鱼,时不时用小刀划一下,佛印在一旁帮忙撒调料。
谢运把酒杯递给他们两个,佛印正准备偷偷切下一块鱼肉偷吃,却被苏轼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手上。
佛印惊叫一声,嘟囔道,“我就是试试它熟了没有……”
苏轼接过酒杯,“熟不熟我看得出来。”
米芾和黄庭坚年纪相仿,但两人穿着打扮,行事风格,个人气质各方面都完全不同。
米芾完全是个奇葩,他穿着鲜红色的大袖长衫,脑袋上斜插着一朵大红花,像老顽童一样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手舞足蹈,“真香啊,什么时候烤好,现在能吃了吗?我好饿饿饿饿饿……”
以至于谢运觉得,这人吃不吃毒蘑菇,精神状态好像没什么区别。
而坐在米芾旁边的黄庭坚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相貌俊朗飘逸,虽然说话幽默风趣,但气质沉静,有一种翩翩公子的气韵。
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却很融洽,黄庭坚倒了杯葡萄酒递给正在叽哇乱叫的米芾,“元章兄,先尝尝这个酒吧,生鱼肉的味道可比不上毒蘑菇。”
米芾嗷了一声,“山谷!你真周到!”
然后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赞道,“好喝!”
他又悄悄问,“你真的想拜苏学士为师啊?”
黄庭坚点点头,“对啊,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没带拜师礼,等下次礼节周全了,再向苏公言明吧。”
米芾接着吵吵闹闹,举着酒杯围着篝火又唱又跳,他突然在黄庭坚背后发现了什么,惊奇道,“哎?山谷,这是你带的笛子吗?”
黄庭坚抽出别在后腰的一支竹笛,“你是说这个吗?我都忘了。”
米芾又问,“你会吹吗?”
黄庭坚点点头,“会啊。”
米芾鼓动到,“值此良夜,给我们大家吹一段助助兴怎么样?”
黄庭坚欣然应允,“好啊。”
这天是农历七月十六,民间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又大,像个大大的银盘挂在夜空。
从江面上吹来的夜风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拂过身边很凉爽。
黄庭坚横起竹笛,悠扬的笛声在空旷的河面响起,盘旋……
等黄庭坚一曲吹完,苏轼的鱼也烤好了,他把用木棍串好的烤鱼递给谢运,“烤好了,第一个给谢道长。”
佛印道,“为什么?那个是我钓的!那可是最大的一条。”
苏轼口气轻松,“那就当你感谢谢道长送的鱼竿吧。”
佛印一噎,悻悻道,“好吧,不过是我送的,你别借花献佛。”
苏轼耸耸肩,把鱼递给了谢运。
几人坐在折叠椅上,面对着浩浩江水,听着惊涛拍岸的声音,悠哉地吃着烤鱼,欢乐地举杯对饮。
夜晚的凉风习习吹过,说不出的舒适快活。
但今天钓的鱼原本就不多,他们五个大男人一人一条,才吃了个半饱,米芾精神振奋,提议道,“没吃够啊,黄州这地方虽然不富裕,但鱼肥肉鲜美,再钓几条吧。”
黄庭坚看了看佛印和苏轼,道,“今天已经太晚了,等明天再来吧,大家都困了吧?”
米芾不乐意,“我们都没有公事在身,回去,待在屋里反而热得难受,我反正不困,你们困了吗?”
米芾回头看向苏轼,佛印和谢运。
谢运摇摇头,苏轼明显很精神,他和佛印都是典型的夜猫子,天越晚就越兴奋。
苏轼道,“反正已经错过了困劲,不如我划船夜游吧,江面上肯定凉快。”
米芾和佛印当然同意,米芾甚至高兴地跳起来,欢呼着朝不远处的一搜乌篷船跑去,“太好咯,我最喜欢坐船了!”
黄庭坚见众人都兴致高昂,也欣然同意。
这是一艘以竹篾为骨架的乌篷船,船身狭长,中段有竹骨架和黄油布搭建起来的棚顶,船身长约五米,宽约两米左右,他们五个人乘坐完全没有问题。
谢运带上剩下的几瓶酒,又另外拿了五条毯子,米芾非要带上那个野外烧烤架,众人拗不过他,只好一起带上了,和苏轼,黄庭坚一行人上了船。
乌篷船平稳而安静地驶向江心。
几人围坐在船舱里,饮酒高歌,肆意欢笑。
谢运喝了酒,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斜依在船沿上,把手伸进江水中,感受着清凉的江水缓缓流动。
浩淼的江面时而有微波浮动,月色如银,照在江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一座绛红色的崖壁伫立在江岸,崖壁后面是一片层层叠叠山色。
他们把乘着乌篷船在茫茫白雾的江面上,顺水而行。
苏轼和佛印重新在船上支起鱼竿,坐在船上垂钓,黄庭坚横笛吹奏,笛声在浩淼的江面上更加清透悦耳,听起来有种清洗神髓的效果,晚风轻拂,吹散了所有的沉郁。
米芾坐在乌篷船的棚下,看看船头和船尾的苏轼和佛印,道,“你们这样怎能可能钓的到鱼啊,鱼肯定都被笛声吓跑了。”
佛印坐在船头,手肘撑着膝盖托腮望着江面,“万一赤壁这片的鱼就喜欢听笛声呢,这样它们踊跃咬钩啦。”
米芾想了想,舒服地歪在船舱,“也是哦。”
黄庭坚停了笛声,问道,“这是赤壁?难道是传说中的三国周郎赤壁?”
坐在船尾的苏轼姿态悠闲,半躺半卧,松绿色的衣襟有些散乱。
他笑着回答道,“并不是,虽然黄州百姓都这样说,但这是以讹传讹的缘故,实际上三国时期曹操赤壁之战并不是在这里,只是同名罢了。”
黄庭坚负手立在船尾,看着眼前广阔的江面,和清亮的月光,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唉~”
苏轼抬头看他,“山谷为何叹气?”
黄庭坚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人生如此短暂,等到一二百年,甚至三五百年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我们来过的踪迹,或许到时候一个知道我们存在的人都没有,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来过世上一样,心里有些悲凉。”
谢运心里腹诽,“才不会……今天这船上的人,除了我,没一个不是名留青史的人物,这担心实属多余。”
但黄庭坚说完这话,佛印和米芾都沉默了下来。
苏轼显得不大在意,他枕着隔壁躺在船尾的甲板上,眼里映着一片月光的银辉,黑漆漆的瞳仁晶亮晶亮的,“我年少在眉州时,和子由一起读书,当时常听父亲讲起朝中范公,欧阳相公这些人的故事,我当时年纪小,豪气凌云,特别想赶紧长大,去汴京应考,然后就可以和这些人并肩而立,功成名遂,当时总是向往着眉山外的天下”
苏轼看着雾蒙蒙的江面,笑了一下。
众人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喝着酒,静静听他继续往下讲。
苏轼道,“后来我到了汴京,还拜了欧阳相公为座师,当时的朝堂可谓是群星闪耀,张方平,晏殊,富弼,韩琦,包公,文彦博那么多的官场前辈,对我多加爱护,竭力提携,当时我也觉得,大宋的朝堂之上,应该有我的一番天地。”
“但兜兜转转十几年,到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子由重回眉山,回到少年时的那座小城,可以在夏夜听雨,在眉山的田野山川里挖野菜,在老宅里赏月,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总是费劲全力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想挣脱的生活,变成了最想要的生活。”
苏轼的声音沉静温和,大家听他絮絮道来,心静平和下来。
苏轼一笑,站起身来,他弯腰拿了一瓶白葡萄酒,喝了一口,看着眼前的明月和大江,有感而道,“法无来去,常不住故,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供吾与子之所共适。”
乌篷船飘荡在浩大的江面上,苏轼飒然立在船尾,夜风把他的衣摆吹起,尽情地享受着晚风和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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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几人喝得酩酊大醉,在尽情尽兴的欢笑中朦胧睡去……
慢慢的,东边的水天相接处泛起鱼肚白,等清晨金色的阳光洒满江面时,谢运被一声稚嫩的啼哭吵醒。
他睁开眼,被晨光曦微的江水晃了下眼睛,脑袋因为宿醉疼得厉害,但耳边婴儿的啼哭声却异常清晰。
“哪来的小孩?”
谢运坐起身,往周围一看,只见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上,几个大男人睡得东倒西歪,酒瓶子倒了一地,再往旁边一看,更不得了。
只见船身侧勾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是一个被包袱裹着的婴儿,一截白嫩嫩的小手从包袱里伸出来,一边抓着空气,一边哇哇大哭。
谢运呆了一下,上前抓过木盆,连忙叫醒众人。
“快醒醒,苏副使,了元师父!这有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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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淼的水面上笼罩着蒙蒙烟雾,小舟轻盈飘荡在江面上,犹如行驶在一块千顷碧绿色的玻璃上。
四个人被谢运叫醒,他们把木盆和婴儿一起抬到乌篷船上,五个男人一起围着这个小家伙,都是一脸不知所措。
米芾不敢置信地揉揉眼,“这?哪里来的?哦~你们谁昨晚趁大家喝醉偷偷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