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州驿馆
包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道,“实在抱歉,苏副使,我打算明天回京,关于文太守尸体丢失一事,我现在写封书信,移交陈州府处理。mchuangshige”
苏轼不解,“怎么突然打算回京了呢?”
包绶道,“现在偷盗者没有找到,我怕夜长梦多,还是早点把何兴明的尸体运回京城要紧,回京之后就由大理寺和刑部去验尸复查吧,我只要交差就行。”
他们这边搜查的动静很大,早就惊动了驿馆的人,驿馆里的驿丞和驿卒也一直站在廊下看着。
这驿馆一共有一个驿丞,三个驿卒。
驿丞刘大闻听到包绶这样说,紧张地搓了搓手,上前问道,“可……文同太守的尸首不是还没找到吗?包少君这么快就要回京,文太守的尸首怎么办?”
包绶道,“把案子移交陈州府吧,相信陈州府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调查此事的。”
刘大闻,“这……这也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准备。”
包绶笑问,“我要回京,你准备什么?”
刘大闻本身就有点结巴,现在更结巴了,“我我……我准备给给包少君你送行。”
包绶心里警惕,但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多谢好意,送行倒是不必了,只是要劳烦驿丞,明天帮我把何都漕的尸首装上车。”
刘大闻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应和道,“那是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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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运收拾好锅具,和苏轼苏辙一起回到房车里。
苏辙看着眼前温馨舒适的空间满脸的不可思议。
苏轼介绍道,“我们少年时去峨眉山游玩,当时下着大雨,遇到一个开着房车的时空爬虫,你还记得吗?这位谢道长,也是一个时空爬虫,这就是他的房车。”
苏辙面露惊讶,“这看起来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辆车还要更大一点。”
谢运点点头,“但我的身份不能被太多人知道,还请两位帮我保密。”
苏辙道,“那是当然。”
谢运请他们在沙发入座,自己则把刚刚吃火锅用的烤鱼锅放到西东洗碗机,“你们先做,房车里比驿馆房间更暖和,我准备点喝的。”
他知道,苏轼苏辙兄弟两个经历这么大的变故后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他很自觉地在一旁专心煮茶,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房车里不仅更暖和,还更明亮舒适,从窗户往外看去,是一片素白的冰雪世界。
苏轼和苏辙在沙发前隔着餐桌相对而坐,苏轼道,“这次来陈州,就是谢道长送我来的,他还要和我一起去黄州。”
苏辙听到这个消息,安心地舒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你身上有伤,还要跟着差役一路奔波太辛苦,现在有谢道长帮忙,我就放心了,只可惜以后我在筠州,你在黄州,我们兄弟又要相隔两地。”
想到这里,苏轼也有些落寞。
苏轼道,“筠州在长江上游,黄州在长江中游,我们兄弟两人,一个住在长江的西头,一个住在长江的东头,其实挺好的。”
谢运看他们两兄弟气氛沉重起来,端着三杯奶茶走过去,“这是热可可,先尝尝这个吧。”
谢运把用马克杯装的热可可递给苏轼和苏辙,他自己拿了剩下的一杯坐到苏轼旁边。
苏轼舒服地靠在沙发椅背上,“这是什么茶?好香啊。”
谢运尝了一口,热可可混合着浓郁强劲的茶香,和牛奶丝滑甜腻,口感很不错。
他给苏轼解释道,“是用全脂牛奶和红茶熬煮而成的,再加上糖和热巧克力,算是……一种奶茶吧。”
苏轼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苏辙浅尝了一口热可可,丝滑的奶茶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他调转了话头,“你们觉得是谁偷走的尸体?”
苏轼捧着马克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道,“我觉得那个驿丞很可疑,或许是驿馆监守自盗也说不一定,你已经派人去通知文家了吗?文同表兄棺椁回乡的盘缠我们应该准备好。”
苏辙道,“刚刚已经派人去通知务光了。”
谢运被他们说的有些头晕,“务光是谁?”
苏辙笑了一下,回答道,“是我表兄文同的小儿子。”
苏辙问道,“哥你为什么会怀疑驿丞呢?”
苏轼道,“其实早就该怀疑他们了,这驿馆方圆十里没有其他建筑,空空荡荡无处可藏,尸体丢失当晚,包绶听到声音就立刻去查看,如果不是驿馆的人监守自盗,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苏辙也道,“动作这么干净利落,必然是十分熟悉驿馆的人,那驿馆公人的嫌疑便是最大的。”
三人在房车慢悠悠喝完一杯热可可,又重新回到了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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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当天深夜。
驿馆众人似乎都已经入睡,无论是点着灯笼的游廊,还是还是被树冠遮住的庭院,都沉浸在一片阒无人声的夜色中。
从游廊上走过,甚至能听到庑房里传来熟睡的鼾声。
谢运睡得正熟,被苏轼叫醒。
“谢道长,快起来,我好像听到后院有什么动静。”
?
谢运迷迷糊糊穿衣起床,跟着苏轼和苏辙一起穿过游廊,来到后院。
等他们来到后院,趴在门缝往里看时,发现驿馆的三个驿卒正站在后院的雪地里,其中一个谢运和苏轼都认识,就是刚来驿馆时带他们到房间的吴小七。
几人碰面低声交谈了几句,但谢运和苏轼苏辙都藏身在距离较远的廊柱后面,所以听不清他们说得什么。
只是看着他们耳语几句后,吴小七带着另外两个驿卒朝后院大堂里走去,那里正是停放三具棺椁的地方。
又见驿丞刘大闻鬼鬼祟祟地朝旁边的侧门走去,他打开了侧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侧门外,竟然一个接一个走进来四个壮汉。
这四人身高体壮,都是一副樵夫打扮。
谢运惊道,“这是他们的接应?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
苏轼回答道,“这一定就是幕后之人的帮手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害何兴明的凶手,子由,事情有变,你先去通知包绶,让他多借几个人手过来。”
苏辙道,“好。”
答完,他就转身回中院去了。
苏辙话音刚落,谢运就看到吴小七带着其他两个驿卒从后院大堂里走出来,在两盏白色灯笼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手里抬着一具尸体。
“这次没弄错吧?看仔细点,别又偷错了。”
“错不了,这东西你们带走吗?”
“保险点,我们先带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他。”
“也好,你们答应的报酬呢?一人一百两银子,这可是封口费。”
“给。”
说着,就见那人从怀里掏出来一叠银票,甩给刘大闻。
给了钱,刘大闻便把侧门给他们打开,但一开门,他就吓得心都凉了,只见包绶正站在门外,冷冷看着他们。
“真巧啊,各位”
刘大闻见此场面,当场傻眼,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包绶。
包绶镇定地走到众人面前,对身后随时待命的差役命令道,“把他们缚起来。”
几个训练有素的差役立刻拿了绳子,上前把众人绑了,驿丞刘大闻和三个驿卒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被制服,被差役困得结结实实倒在地上。
外面进来接应的几个壮汉却没这么容易制服,但差役胜在人多,又都是大理寺精心培养出来的,抓人拿人可以说是专业人士,两三招后,也一样被困成粽子丢在地上。
谢运道,“哎?包绶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谢运和苏轼也跟着众人走上前去。
周围差役们点着火把和灯笼,把满院照得通亮。
谢运看了眼地上几人。
这一共有九个人,驿丞,三个驿卒,四个樵夫打扮的壮汉,一具尸体。
他注意到其中一个壮汉还用黑布蒙着脸,于是问道,“他怎么还蒙着脸?”
包绶笑着走上前,冷眼看着地上蒙脸的人,“现在蒙脸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孙太守。”
蒙脸的壮汉听他这么说,认命地闭上双眼,重重吐了一口气,最后,缓缓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白净面皮。
谢运心里奇怪,这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单看面皮,细皮嫩肉的三十来岁,倒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那人道,“又见面了,包大人。”
包绶道,“果然是你,孙千仞,是你杀的何都漕?为什么这么做?”
孙千仞被绑得结结实实,只能躺在地上仰着脖子回答,“我没杀他,你凭什么一口断定是我杀了何兴明?”
苏轼问道,“这是谁?”
包绶道,“饶州知州孙千仞。”
苏轼在一旁忍不住笑道,“不是你杀的你干什么大半夜来偷人家尸体?”
包绶道,“苏中丞不用和他废话,现在人证物证都有,即使他自己不承认,这几个驿卒和驿丞难道肯为他守口如瓶?等我一起带回京城,到时候由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一同会审,自然会有结果的。”
苏轼看他们马上就要收队,急忙问道,“那个……我表兄文同的尸体呢?是你们偷的吗?现在藏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