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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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对爸爸说，可是他揍了我，妈妈护着我，我们一起被揍了。moweiwenxuan”南方挥斥着圆圆的手，依旧坚信，“男人就是不能欺负女人，爸爸不是男人。”
宋柚淮眼神柔和，“对，你说的对。”
“妈妈也说我说的对，可是她还是被打。”他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怕吗？你爸爸打你妈妈的时候。”
“怕。”以前他会躲起来，捂着耳朵不听，可现在，他控制不了。
“怕，还是心疼妈妈，对吗？”
“嗯。”他用力点点头。
“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希望妈妈不要被爸爸打了。”
“可是，心愿只能用在你身上。”
“为什么心愿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他歪着脑袋。
“因为想改变的是你，你爸爸和你妈妈都不想改变啊，他们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模式。”她说。
“爸爸我不知道，可妈妈很伤心啊，她常常哭的，她怎么会不想改变？”他不理解。
“没人知道吗？”
“没有，没有人知道。”
“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妈妈如果很痛的话，会大哭大叫吧。”
南方低下了头，“爸爸的房间里做了隔音。”
宋柚淮眼神逐渐冰冷，“那么妈妈的身上没有伤痕吗？”
南方想到什么，害怕地抖了抖身体，“会拿鸡毛掸子打屁屁，肉多的地方，还会摁在浴缸里……”
她的手指轻轻一动，神力拂过他颤抖的身体，见他微微冷静下来，手指轻勾，勾出了他的记忆。
那是南方印象中最深刻的记忆，也是他第一次对爸爸说，男人不能打女人。
于是爸爸狠狠地揍了他屁股一顿，他妈妈崩溃地大哭，然而这些都没有阻止他那残忍的爸爸。
就见男人一手拖着女人的头发，一路将她扯进房间里，又将南方拉进来，让南方亲眼看见他是如何折磨女人的。
女人被摁在冰水里，大秋天的，冰水冻得她面目发紫，接着又将湿淋淋的她拖出来，像是拖一条死狗那样，用力地扔在地上，他拿起毛巾包住拳头，开始狠狠地砸向女人，弱小的孩子发出虚弱的阻拦。
可他越是反抗，男人越是兴奋，仿佛找到了观众那般，揍完女人，他解开了毛巾，拿起枕头摁住她的脸，恶劣地数数，每每在女人快要窒息时拿开，喘了几口气后要覆在她的脸面上，不断地重复。
在她的挣扎越来越弱时，他又从柜子里找出氧气瓶，往她的鼻口靠近……
“呜呜呜，如果你真的是神明，请你救救我妈妈吧。”南方大声地哭了出来。
这是一个好孩子，他没有变坏，没有跟着那该死的男人学习到恶劣的手段和心性。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你的心愿只能用在你身上，你想一想？”
“那让我力气变大？”他小声地说，如果他强壮一点，那么妈妈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他可以保护好妈妈。
“记住，是破坏。”
南方一脸的迷茫，破坏什么？他能破坏什么？
他突然一惊，“破坏我爸妈的婚姻吗？”这个念头一出现，他自己先被吓了一大跳，可随即他两眼发光，“如果他们离婚的时候，妈妈是不是不会再被打了？”
小孩子很聪明，立马又摇头，“不对，你说只能破坏我的东西，我有什么好破坏的呢，我挺好的。”
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委屈，宋柚淮眉眼含笑，“所以你觉得是你爸爸不好，对吗？”
“嗯！”他用力点点头。
“可是很多时候，一个人有不好的行为，如果有人知道却不说出去，那么这个人就会越来越嚣张。”
南方皱眉，他开始回想，似乎是这样的，一开始爸爸打妈妈是避着他的，直到他说了男人不能打女人后，同时爸爸在知道他没有将这事说出去后，就开始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打妈妈，好像这个秘密是他们三人心照不宣地要守住的。
爸爸经常在他前面打妈妈，甚至告诉他，女人生来就是被男人打的。
可是他还是选择相信学校的老师们，因为他们都读了很多的书，比爸爸有文化，比爸爸要厉害。
老师说，男人不能打女人，那么一定是对的。
在学校里，男生欺负女生也会被人嘲笑，说他不要脸。
所以，爸爸才是错的。
“你说的好像是对的，爸爸现在越来越过分了。”他双手握拳，“以前他偶尔会打妈妈，可现在打妈妈的次数多了，是我的错吗？”
“你觉得是你的错吗？你不说，你爸爸打你妈妈，你说了，你爸爸依旧打妈妈。”
“可是打的次数会少些。”他小声地说。
“有区别吗？”她反问。
他咬了咬牙，用力地摇头，“没区别。”
宋柚淮看着他，“你心里是不是藏了一个秘密？”
他一惊，眼珠子慌乱地转着，“我才没有祕密。”
“是吗？”
“对，我没有秘密。”他小手捂住嘴。
“你是不是答应过你妈妈，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爸爸打你妈妈的事。”
南方呆住了，真的是神仙吗？他颤着嗓子，他心里的秘密被祂知道了。
“可是如果不告诉别人，谁能来救你妈妈？”
南方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我会保护妈妈！”
“怎么保护她？”
南方小脸上浮现和年龄不符的阴沉，等他长大，等他有能力了，把爸爸曾经落在妈妈身上的拳头还回去……
“南方！”
他猛地回过神来，那看不清的身影愈发的缥缈了，“你、你到底是谁，放我出去！”
“你信我吗？如果你信我，你和你妈妈以后都会很幸福。”
他被诱惑了，如果只是信任祂，就能让他和妈妈幸福，这实在太简单了，他咬着牙，“我信你。”
“那么就让我破坏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好吗？”
“行！”他大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自己壮胆，紧接着他便听到祂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吾以破坏神之名，行破坏之事，尔之所想，尔之所向，皆能如愿，破！”
南方睁大了眼，他看到一把金剪子插入自己的眉心，下一刻，心中的阴霾如雾般散开了。
一道柔软的力道轻抚着他的脑袋，“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与妈妈约定不能说的秘密已经被破坏神破坏了，去吧，告诉别人，告诉真正爱你，爱你妈妈的人……”
他眨了眨眼，周围的一切倏然一变，此时，他站在原来的小巷子里，想到破坏神说的话，他张了张嘴，“真的能说吗？”
答应过妈妈，谁都不能说的，男子汉要信守承诺。
但，是破坏神让他说的。
他想告诉大人，爸爸打妈妈，可是妈妈抱着他哭个不停，不能说，谁都不能说。
但现在，他心里忽然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念头，要说，他一定要说。
爱他，爱妈妈的人……他脑海里回忆着破坏神的话，转身就往外婆家跑，外婆最爱妈妈了，也爱他。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外婆家门口，拼命地摁着门铃，可是没有人开门。
“南方，你怎么来外婆这儿了？”
刚买了菜回家的外婆惊讶地在家门口看到了外孙，正想说什么，却被南方拉住了手，“外婆外婆！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她微笑地说。
“爸爸打妈妈！”南方忽然发现自己轻松地说出了这件事。
装满菜的袋子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外婆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爸爸一直打妈妈！”
外婆眼前浮现女儿从稚嫩到亭亭玉立，再到稳重□□的模样，脑海里幻现出女儿被暴打的画面，惊愕又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外婆，外婆！”
“乖，南方，到屋子里来，和外婆仔细说。”
了解所有事情之后，外婆强忍着情绪，安抚着南方，“南方乖，外婆先找你妈妈，饿了吃饼干，渴了自己倒水。”
“哦。”
背过身，外婆回到房间，打开抽屉，颤着手从里面拿出一本作文簿，打开，手指轻抚着上面，这是女儿小学五年级的作文《我的母亲》，有一些字不会写，还是用拼音拼出来的。
在作文的结尾是这么一句话：希望我的妈妈下辈子可以不被家庭shufu(束缚)，不用一定要嫁人，能开心地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外婆和她的丈夫的感情也不好，两人吵吵闹闹，动过不少次手，但是依旧走到了最后，直到前年丈夫肺癌去世了，死前，他都还在嘀咕着娶了她倒了八辈子的霉。
然而，这个家是她撑起的，她的辛苦他不知道没关系，她女儿都知道，都理解。
可也是太理解了，女儿才会犯糊涂。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原来她给女儿做了一个坏榜样，婚姻的苦不想吃就不要吃了，没必要忍着，真是个傻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拿起笔，在这一段话的旁边写下：希望我的女儿这辈子可以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她的丈夫会尊重她，保护她，如果没有，那么一个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