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在到达南极的第二天,白天变成了黑夜。
或许是兰斯真的运气很好，在随口一提想要看极光之后,兰斯和温瑟就在南极的第二天,看到了极光。
要知道南极的极光可不像是北极那么容易看到,所以，当兰斯坐在浮冰上，看着天空上方突然出现的一点点绿色的光辉，一时之间,他竟然哑然无言。
温瑟从水里出来,他抬头看向天空，等发现这是极光之后，他轻笑一声,亲了亲兰斯的脸颊，说：
“在人类的神话里面，极光是神的眷顾。”
兰斯低下头，看看温瑟，他回应着笑了一下。
很明显，他听懂了温瑟的潜台词。
“好漂亮啊。”
兰斯把头靠在温瑟的肩上,他看着天空上的极光,下方落在水里的尾巴,缓缓地在水里摆动。
心情惬意而放松。
绿色的极光在兰斯的注视下,从一开始的缥缈到像是一缕路过的轻烟，缓缓地展开延伸。
光辉慢慢地开始汇集，形成四五条清晰可见的极光带,发出灿烂美丽的光辉。
它轻盈地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飘动着，忽明忽暗，绿色的极光带掩映的同时，也时不时发出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光芒。
面前的场景绮丽而优雅，无法用任何的语言形容，更加无法用色彩和画笔描述出现在的天空——
天上是变幻莫测、缥缈空灵的炫目之光，把深色的苍穹晕染出神圣疏离的变幻色彩。
地下是茫茫雪原，晶莹剔透的冰川，蓝色的海水。
兰斯靠在温瑟的肩上，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古人为何感叹天地悠悠……
“人类真的好渺小。”
兰斯轻声说道，
“我们在宇宙间，在自然中，就像是蚂蚁一样，其实，根本就没谁会在乎吧？”
温瑟摸摸兰斯的头，没说话。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对于地球而言，如果它有意识的话，当然不会在意自己身体上“寄生”的物种。
“算了，不说这些了，好好看极光。”
兰斯提起了兴致，他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看他样子，简直就像是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的眼睛当做摄像机把这里的极光镌刻在脑子里面。
“需要拍照吗？”
温瑟问，“我带了通讯仪。”
“不了，我记着就好。”
兰斯摇摇头，他觉得，现在这么纯净的时刻，最好不要用人工制品来干扰了。
他吐出一团白气，小声地对温瑟说:
“我现在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总觉得会‘玷污’这里。”
温瑟愣了一下，随后被兰斯的这种夸张说法逗笑。
面前的极光悠悠地变换着，它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被兰斯和温瑟的话语打扰到了。
在出现半小时之后，天空上那些绿色的光带慢慢地收缩，颜色也逐渐变淡，散播在夜空中。
最后，在兰斯和温瑟的见证下，绿色的光带颜色越来越淡，最后清淡到变成一缕青丝，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这已经算是维持时间比较长的了。”
温瑟看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后，他饶有兴趣地问兰斯，
“你刚才在做什么？”
在极光快要消散的前几十秒，兰斯忽然双手合十，同时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这让温瑟十分感兴趣。
此时此刻，兰斯睁开眼，他对温瑟一脸坦然地说:
“你不是说，极光是神的眷顾吗？”
温瑟挑了一下眉，示意兰斯继续。
“我看‘神’要把眷顾收回去了，就许愿了，说不定‘神’在收回去的同时，把我的愿望也收回去了啊。”
兰斯一本正经。
温瑟觉得好笑，他下意识顺着问道:
“你许可了什么愿望。”
“不多，就三个。”
兰斯把手放下，他坐在那里，尾巴轻轻地荡着，在海面上荡起一层层涟漪。
兰斯顿了一下，随后假装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我希望，大家都有一个明亮的未来……人类的计划能成功。”
温瑟对于这种愿望并不感到稀奇，他点了一下头，说:
“我既然可以，那人类也可以。”
“我希望，我在乎和喜欢的人，都能有一个happyending。”
兰斯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从卡尔和玫瑰，到兰斯遇到的每一个海怪，到最后还算到了温瑟的身上。
听到还有自己的份儿，温瑟忍不住笑了:
“原来的人类把我当做古神，不少人只会对我提出自己的愿望，希望得到我的祝福……现在倒好，你祝福我。”
兰斯对于温瑟调侃，他哼哼了两声，耳鳍稍微红了点。
“那最后一个呢？”
温瑟循循善诱道。
“最后一个……”
兰斯瞥了温瑟一眼，随后避开温瑟的视线，他低头看着海面，小声说道，
“我希望，温瑟能永远幸福，有爱他的人。”
温瑟愣了一下。
兰斯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解释道：
“温瑟你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啊，能活那么久，而我不过是一个人类，活得时间最长，也不过是一百年吧。”
在人类各种各样的神话里面，人类和神仙相爱，到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兰斯抬起头，怅惘地看向天空说：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说是晨曦女神看上了一个人类王子，然后她把人类王子带上了神仙居住的地方，并且祈求主神给人类王子和她一样长的寿命，但是却忘了让主神给予与之相应的青春常驻……所以，后来，人类王子越来越老，最后变成了一只蟋蟀。”
虽然一开始人类王子的确动机不纯，但是后来，他的确爱上了晨曦女神，所以，他愿意变成一个蟋蟀，在每天早上的时候歌唱，迎接晨曦的到来。
“我不知道我能陪你多久。”
兰斯看着温瑟，忽然一下子哭了出来，珍珠从脸上滑落，在冰面上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但是我知道，要是我死了，只剩下温瑟一个人的话，温瑟你一定会难过的。”
有的时候，活下来才是最大的痛苦。
兰斯不敢想象，如果他死掉了的话，温瑟一个人被遗留在这个时间的长河里面，他会怎么样。
“我不要你忘了我，因为我爱你，还和你一起经历了好多事情。”
兰斯抽抽噎噎了好久，继续说，
“但是，我又不愿意你难过，所以，我希望如果我死了，你最好能遇上一个跟我一样能让你开心幸福的人。他一定要爱你。”
温瑟慢慢睁大了眼睛。
“当然，这件事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因为我小心眼。”
兰斯顿了顿，说，
“以后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爱他，但是那个时候千万不要想起我，因为我肯定会嫉妒的。”
“你必须想我，但是我只准你一个人的时候，想一想我。”
兰斯说。
兰斯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想温瑟永远一个人沉溺在过去。
而不沉溺过去的方法，就是必须有什么东西，带着温瑟一直向前，这样，他才没有功夫沉溺过去一直到把自己溺死。
他向来都是有事直说，感情真挚而热烈，他爱温瑟，所以恨不得把他所有的爱意和甜蜜都一股脑灌给温瑟，让温瑟远离黑暗而冰冷的深海，好好看看他眼里美好的世界。
之后是很久的沉默，冰原上只剩下噼里啪啦小珍珠掉落的声音。
一声叹息后，温瑟无奈，他伸手摸摸兰斯的脸，说：
“如果我还是人类的话，光是收集你的泪水，怕就是要变成富翁了。”
兰斯：“呜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
温瑟笑笑，他说，
“兰斯，你不用担心我，事实上，我并不是神。”
神在人类的传说里面，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生命也没有尽头。
“事实上，我的生命并不是没有尽头。”
温瑟看向兰斯的眼神十分温柔，
“我也并不是那么全知全能。”
他伸出手，牵起兰斯的右手，亲了亲手背说：
“不然，我不会一开始就把你给丢了。”
兰斯抽抽噎噎地停下了哭泣，他看着温瑟，满脸疑惑：
“什么？”
“兰斯……”
温瑟看着兰斯，黑色的瞳孔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
“我的意思是，我其实也有生老病死，我的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剩下的路，我只选定了你。”
兰斯脸上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他支支吾吾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会和你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温瑟说。
他没有告诉兰斯的是，他的生命不再足以支持他继续活几万个年头，他正好可以跟兰斯厮守一辈子。
这样很好。
温瑟甚至是认为，他正是用了前几万年的孤独，换到了和兰斯相遇。
这样真的很好，温瑟很开心。
有兰斯陪伴的话，就算是面对死亡的话，这条漂亮的白色小鱼，也会把黑漆漆的死亡变成美丽的夜空吧。
说完这句话，温瑟上前，亲了亲兰斯的脸颊，低声说道，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看，我年纪还比你大，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兰斯的脸，这下子，可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变红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温瑟活了那么久，兰斯不过只活了温瑟年纪的一个零头……嗯。
“我当然不会嫌弃你。”
兰斯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虽然有事直说，有的时候无意识的情话一套接一套的，但是他对于温瑟的情话总是毫无招架之力。
温瑟摸了摸兰斯的头，眼神温柔而缱绻：
“那么，以后我们可要一直在一起。”
“好吧。”
兰斯一秒答应，
“以后，你陪我逛遍整个海洋，好不好？”
“好。”
“我要吃遍各种鱼。”
“好。”
“哦，对了，我以后还是要去见玫瑰的，她可是我姐姐了。”
“好。”
——【end】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
事实上，南极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全年一半白天，一半黑夜。
·
这里不要纠结那么多啦，就当是兰斯和温瑟正好在黑夜白天交替的时候到了南极……极光晚上看才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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