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洒在桌上的茶水慢慢被阳光蒸发, 只余下浅浅的茶渍印, 马逐溪手指捻着衣袖,看了一眼被宫七捆成粽子型的郑勉, 慢慢道:“在下倒不觉得,此事是侯爷所为。”
李晃嘲讽出声,道:“你是他的人, 你当然这样说。”
马逐溪道:“太子殿下不相信侯爷?”
李晃摇着描金扇,不以为然道:“信, 孤为何不信?纵然全天下的人都反了, 定北侯也绝不会反。”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讽刺的事情, 所有的皇子,所有的诸侯世家, 都相信秦家对大夏朝的忠心,但到了天下百姓这里,秦家的信誉就非常低了。
一是因为秦钧素来的作风太过跋扈, 落了不少人的口实,二是秦钧这个人, 也不屑于替自己辩解,误解越来越深,以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后世的民族英雄岳飞, 若是知晓了秦钧的事迹,指不定会无语哽咽泪千行, 他要是有秦钧这不被君王朝臣怀疑的命, 至于被莫须有的罪名弄死吗?
想他一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收复河山, 至死都没能换来赵家皇帝的信任,再瞧瞧秦钧,臣子能干的,他都干了,臣子不能干了,他干全了,什么杀皇子囚皇帝,无论哪一条,都能被人拉出去五马分尸了。
时也,命也。
再受百姓爱戴有甚用?还不是一样的大业未成身先丧。
不知岳飞人头落地的那一瞬,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没能揭竿而起,让赵家昏庸的皇帝断送了他的人生,也断送了中原百姓的百年安稳。
民族英雄岳飞是完全有理由有立场自立为王的,但对于秦钧来讲,他别说自立为王了,就连官职再往上面升一升,都站不住脚。
于天下百姓来看,李家皇帝待得最为亲厚的,就是定北侯一脉了。
多年前秦家战败,正德帝非但没有追究秦家的责任,更是力排众议,让秦钧继续领兵,单是这一点,秦钧就应该对正德帝感恩戴德做牛做马了。
哪知得胜还朝的秦钧身上血迹还未擦干,就开始风风火火杀朝臣了。
世人不知秦家战败,是被奸人出卖以致满门战死,更不知秦钧能统领军队并非正德帝力排众议,恰恰相反,正德帝当年下的圣旨,是要秦钧交出兵权。
世人知道的,只是秦钧暴虐,滥杀无辜,却不知秦钧杀的那些朝臣,全是通敌卖国的奸贼。
世人知晓的李家皇帝待秦钧甚为亲厚,也不过是秦钧势大,正德帝不得不亲厚罢了。
若论亲厚,如今的李易,时不时给秦钧添堵的李晃,甚至于杀秦钧不成后来变为招降秦钧的李昙,都比正德帝待秦钧待的好。
身为臣子,秦钧的权利已经到达了顶峰,秦钧懂这个道理,李晃也懂。
李晃看了一眼秦钧,慢悠悠道:“孤相信侯爷不会反,有甚用处?纵然孤为此时降下旨意,世人也只会说孤被侯爷胁迫,不得不降旨。”
“所以侯爷啊,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天下人相信你不会反。”
说实话,秦钧挺好奇秦钧是如何作成这种地步的。
明明是一个不世出的绝世悍将,怎就落了个到处不讨好的地步?
虽与太后李易处同一个阵营,但据他所知,太后不爽秦钧很久了,他若是能给秦钧添点堵,在不伤害李易的利益下,太后还是颇为乐意见到的。
再提提朝臣,恩,朝臣之中与秦钧交好的人寥寥无几,一个个巴不得秦钧早点去死。
至于四方诸侯,那就更不用提了。
诸侯们相信秦钧没有谋逆之心,但不代表着他们会帮助秦钧,更有甚者,还颇为希望秦钧早点被人料理了,秦钧若是死了,三州之地的兵力,可不就是任由他们瓜分了吗?
人呐,能活到这种遭人惦记遭人恨的程度,也是一种本事。
李晃收回视线,目光在马逐溪身上游走。
大才,委实是大才,只是可惜,杜云彤先他一步收在麾下了,若是不然,倒可以为他所用了。
想到这,李晃又忍不住埋汰郑氏一番。
空有忠心没甚作为,没甚作为也就算了,还会时不时拖他后腿,就好比今日,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杀手,荥泽郑氏的名声必会一落千丈,被世家学子们群起而攻之。
虽然郑氏的名声本来也不怎么好,但李晃觉得,若没有出了郑家调换学子文章的事情,以郑家在中原之地经营多年的势力,还会成为他不小的助力。
但出了这宗事后,别说郑家成为他的助力了,只怕郑家自顾都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去帮助他夺嫡?
靠不住啊靠不住。
茶水喝了半盏,小内侍们哆哆嗦嗦来添茶,马逐溪呷了口茶,不急不缓道:“是非功过,自在人心,侯爷不用急于一时。”
“至于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马逐溪看了一眼李晃,道:“依在下看来,侯爷不若先暂避锋芒,待此事过后,再做打算不迟。”
宫七拧眉道:“马公子的意思是,要侯爷退出春闱评选?”
今年的春闱虽然是杨节代为主持,但真正能决定三甲人选的,是秦钧,就连太后,都要依着秦钧的意思。
秦钧插手春闱,除了为大夏选些栋梁之才外,还有选一些文臣为自己所用的心思在里面。
毕竟现在看上去是秦钧一手遮天,但朝臣们并不服秦钧,明面上不会反对秦钧,但背地里却没少做给秦钧添堵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在朝中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是非常有必要的。
“正是。”
马逐溪点点头,道:“侯爷身为武将,本就不应插手朝政之事。”
他如何不知道秦钧的打算?
但出了杀手之事后,在没有查清幕后主使人是谁之前,秦钧只能暂时退居幕后。
若不然,一旦激起民愤,对秦钧会更为不利。
马逐溪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秦钧的表情。
若此时坐在这里的是杜云彤,不用他开口提暂避锋芒,杜云彤也知道该怎么做,但偏偏,坐在这里的是秦钧。
以性情反复无常,暴虐嗜杀闻名的修罗左手,马逐溪心里实在没有把握,秦钧会不会采取他的建议。
毕竟秦钧是正面直刚的代表人,人生里从来没有退避之说。
马逐溪颇为忐忑,心里琢磨着如何去劝说秦钧。
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做过心里准备了,就看秦钧态度如何了。
哪曾想,秦钧面无表情点头,漠然道:“继续说。”
马逐溪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还是世人传言的固执己见不听人言的杀神秦止戈吗?
马逐溪的表情太过吃惊,宫七开口解释道:“马公子,侯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只管往下说便是。”
骗人的。
他家侯爷才没有这么高的职业操守,他家侯爷就是一个以武立世的人,心里没有文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马逐溪若不是杜家姑娘推荐过来的人,只怕他家侯爷这会儿已经把手放在陌刀上了。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作为一匹明珠蒙尘的千里马,马逐溪太知道伯乐的重要性了。
宫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马逐溪的心海搅出了翻天巨浪——秦钧以后只要不谋逆,他就跟定秦钧了!
马逐溪情绪高涨,什么敢说的,不敢说的,统统一股脑说了出来:“在下看来,此事谁收益最大,谁的嫌疑也就最大。”
“金銮殿中试才,郑氏一族调换在下的文章一事做不得违,此事一出,郑氏必然名声扫地。可偏偏就在这时,伪装成学子的杀手横空而出——”
马逐溪看了一眼李晃,道:“太子殿下,并非在下妄言,您的母族郑氏,才是最有动机操作今日一切的人。”
李晃险些被马逐溪的一番话给噎死。
闹了半天,矛头又指向郑家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郑家的家主要是有这智商,他至于退而求次跟齐家人合作吗?
马逐溪怕不是对郑家家主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李晃手里摇着的描金扇频率升快,立刻就呛了回去:“马逐溪,郑家若有调动禁卫军的能力,还轮得到你在这大放厥词吗?”
秦钧有马逐溪在前面冲锋陷阵,可以安坐一边看戏饮茶,他不行。
别说郑家能给他什么帮助了,他的腿都快被猪队友给扯断了。
“太子殿下息怒。”马逐溪拱手道:“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此次杀手之事,谁收益最大,我知,您知,今日在场之人都知晓。”
李晃微抬着下巴,用眼缝瞅着马逐溪。
亏他刚才还夸马逐溪是大才,不为他所用实在惋惜,这会儿马逐溪就把他的大才施展到他身上。
他就该在郑家给他递消息的时候弄死马逐溪,而不是看中马逐溪的才华放马逐溪一条生路。
马逐溪继续道:“荥泽郑氏上不敬天家,下不怜百姓,此等世家存在的意义,便是给太子殿下蒙羞,以在下之见——”
李晃啪地一下投出手里的描金扇。
说不过马逐溪还不能动手?他的人生里就没有君子那一套。
扇子直冲马逐溪而去,王少斌眼疾手快,忙拉了一下马逐溪。
描金扇打了个空,落在桌上,实金的扇柄将桌上的茶杯砸了个粉碎。
一击不中,李晃捋着袖子,大有不把马逐溪打死他就不姓李的架势。
李易连忙去拉李晃,周围的小内侍见此也去抱着李晃的大腿不松手。
开什么玩笑,马逐溪虽然现在没有一官半职,但他是秦钧的人,他要是在这出了意外,倒霉的还是他们这帮伺候的人。
李晃身上拖着环着他腰的李易,腿上挂着两个哭天抢地的小内侍,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马逐溪走去。
马逐溪垂首,并不认错,而是不停道:“太子殿下暂息雷霆之怒。”
场面乱成一团,秦钧眉头微蹙,低哑出声:“太子殿下累了,送殿下回东宫休息。”
“孤不累!孤打死你个王八蛋!郑家是老子的外祖家,老子能说不好,你不能!”
众多内侍齐心协力拖着李晃走,李易忙捂住了李晃的不断叫嚷。
李晃性子一向不着边,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就该问候马逐溪全家了。
内侍们半拖半抬把李晃弄出延英殿,一路送往东宫。
禁卫军统领颜松云看了一眼,眸色幽深,继续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李晃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讥讽人,贱兮兮地摇着他的描金扇,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出来的都是戳人心窝子的话。
明明聚在一起是为了商讨杀手的目的和主使人,结果被李晃成功歪到秦钧不得民心,逼秦钧自证清白,不得再插手春闱之事。
李晃的行为,让王少斌想起了一个不大好的形容词:搅屎棍。
少了李晃这根搅屎棍,延英殿里的气氛比刚才和谐许多。
最起码能继续讨论杀手之事而不会被人刻意转移话题了。
马逐溪怀疑是齐家。
如果李晃李易在这次事故中死了,被秦钧关押着的李昙就成了最大的受益人,没死也无妨,也能逼得秦钧近期不再插手朝堂之事,真正的一箭三雕,让人措不及防。
王少斌仍在延英殿,马逐溪不好直接与秦钧说,只是在心里细细思虑着。
他不止怀疑齐家,还怀疑琅琊颜氏一族。
如今的禁卫军统领,是颜家的子弟,皇城之中各处守备的情况,没有人比颜松云更清楚,也没有人比他更容易调动禁卫军。
可颜松云有作案的能力,并没有作案的动机。
颜家一向不理朝事,谁做皇帝对颜家的影响并不大,颜家是保皇派,无论谁登上皇位,他们都表忠心,同样的,对于尚没有成为皇帝的人,他们也并不理睬。
如今正德帝昏迷,颜家静观其变,并未向任何皇子投诚,颜松云没道理去做这件事。
马逐溪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加上姜劲秋重伤昏迷,他的注意力被分去了不少,刚才怒怼李晃,完全是因为李晃幸灾乐祸的态度太招人厌,他才出口去呛李晃。
不过说实在的,他虽然不大喜欢李晃的行事作风,但李晃的那句关于郑氏智商的话,他还是挺认同的。
郑家家主一代不如一代,这一代的家主更是沉迷享乐,连调换学子文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想而知,郑家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了。
这种事情,搁在其他稍微有点远见的世家身上,想的都是如何拉拢他,而不是去调换文章。
纵然能仗着他的文章能一时得利,可文章能偷,才华是偷不来的,拉拢他,让他为自家所用,才是上上之选。
杀鸡取卵这种事情,是世家大族最为忌讳的。
小内侍们继续哆嗦着手续茶,一旁沉默着的王少斌突然出声:“侯爷,太子殿下的性子虽有些跳脱,但有句话讲得颇有道理。”
宫七耳朵动了动。
李晃的性格只是跳脱?
这是跳脱一词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吧。
秦钧眸光转动,王少斌继续道:“侯爷军功赫赫,威震八方,但终究并非文臣,执意插手文臣之事,只怕不妥。”
秦钧眸色淡淡,桌上的云雾茶泛着苦涩的茶香。
宫七道:“少将军以为如何?”
王少斌道:“少将军一词,斌愧不敢当。斌不过略读了几本书,一家之言罢了。”
“侯爷若认为斌说的有道理,听之便可,若侯爷认为斌言辞荒谬,便当斌不曾说过这些话。”
“讲。”
秦钧有点好奇,五大三粗的王宏,是如何养出的这般循规蹈矩的王少斌。
王少斌呷了一口茶,道:“谢侯爷抬爱。”
“斌以为,此次春闱,当有杨节杨大人全权负责便可。一来杨大人德高望重,由他负责,实为众望所归。二来,”
王少斌看了一眼秦钧,慢慢道:“杨大人是太后娘娘的弟弟,自然不会委屈了三殿下。”
不会委屈了李易,只是委屈了秦钧而已。
秦钧想再安插自己的人进去,怕是不行了。
不过这也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案了,总比让李晃的人接手春闱强得多。
王少斌明白这个道理,秦钧更明白,这是目前面对杀手之事最好的解决方案。
秦钧如剑刃般的目光扫了过来。
王少斌端着茶杯的动作微微一滞,秦钧冰冷的审视目光已经转了过去,只听到秦钧沙哑的声音:“本侯知道了。”
日头越来越烈,王少斌背上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秦钧此人,果如传言中的一般,锋利又危险。
但又不是容易被人左右欺骗的莽撞武夫。
齐家的宝,压错人了。
如果说延英殿此时是尚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而金銮殿那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姜劲秋昏迷不醒,从清宁宫匆匆赶来的太后悲伤不能自制,禁卫军统领颜松云刚刚赶到金銮殿,就被太后以失察之罪,让人拖出去杖责八十,免去禁卫军统领一职。
颜松云听完话,微微抬头,看着帷幔后伤心欲绝珠翠满头的太后,眼睛微眯,原本幽深的眸子又深了一分。
颜松云坐镇皇城数十年,不苟言笑,独来独往,不接受任何人的讨好与求情,宫中内侍宫女们惧他如鬼魅一般,此时虽有太后的命令,但殿里的内侍并不敢去动颜松云。
“怎么?连哀
家的话也没有人听了吗?”
太后声音骤冷,殿里的内侍们皆打了一个哆嗦。
思前想后,只得去拉颜松云。
“颜统领,咱家也是遵旨而行。”
内侍们一边解释,一边除去颜松云的头盔,再准备去解颜松云的佩剑时,却发觉颜松云带着护甲的手指按在剑鞘上。
颜松云按剑而拜,声音低沉:“娘娘,臣,冤枉。”
金銮殿里发生的事情终于惊动秦钧等人。
秦钧手指摩挲着茶杯,王少斌出声提醒道:“侯爷,斌以为,您此时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太后早有拉拢颜松云之心,但颜松云并不为所动,没有接受太后的示好,在李晃成为太子后,颜松云去拜会的李晃。
典型的保皇派。
正德帝清醒时保正德帝,正德帝昏迷了,就保储君李晃,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对于太后来讲,她用不了的人,也不会交给旁人来用,颜松云既然不能为她所用,便没有了活着的价值。
太后早有除掉颜松云之心,只是苦于颜松云严于律己,没有抓到他的任何把柄罢了。
如今金銮殿里被混进了杀手,李晃李易虽然没有受伤,但伤了她心尖尖上的姜劲秋,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放过颜松云。
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太后有意让李易娶颜家的二女儿为妃,颜家并不领情,在收到太后懿旨没有多久,便传来了颜家二女儿已经聘为人妇的消息。
这无疑是打了太后的脸。
一而再,再而三驳太后的面子,颜松云的禁卫统领一职,能坐的安稳才是怪事。
禁卫统领一职事关重大,太后必会选自己的人来做,或杨焕,或杨烛,总之不会是杨家之外的人。
秦钧此时若去了金銮殿,同为武将,自然不会见颜松云蒙受不白之冤,替颜松云出头,但这样一来,又会得罪于太后。
杯中的茶水升腾着袅袅雾气,秦钧眼睛微眯,道:“本侯必须过去。”
杨焕难堪重任,杨烛更是只会明哲保身,无论是谁,都难以担任禁卫军统领一职。
更何况,此时罢免颜松云,无异于结怨颜氏。
在没有料理完郑氏与齐氏之前,先对低调得民心的颜氏出手,是极为愚蠢的。
太后一向精明识大局,怎会在这件事情上犯起了糊涂?
秦钧起身,小内侍们慌忙带路。
刚行到金銮殿,便听到棍棒落在肉上的闷声。
秦钧瞳孔微微收缩,瞬间抽出宫七腰间佩剑。
剑刃于日头下闪着晃眼的白光,整齐削去行刑的廷杖。
廷杖骨碌碌滚到地上,内侍见秦钧到来,吓得趴了一地,直道自己是遵旨行事。
秦钧面沉如水,眯眼看向侧殿。
宫七连忙去看颜松云:“哎哟,颜统领,您受苦了。”
见内侍们像呆住了一般不敢擅动,宫七眉头微跳:“没眼色的,还不快扶统领下去休息!”
“还有,传太医!”
宫七一边扶颜松云,一边抬头往偏殿看了一眼。
别说秦钧了,他都闹不明白太后是怎么想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颜家的人,是觉得自己的敌人不够多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