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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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员发送消息给谭清露，吉栗则上下扫视柯巫，确认她的状况是否正常。chuoyuexs
柯巫不自在地站直，她听到研究员提到时间，下意识地想要知道现在的时间，她昏睡了多久。
视野的右上方顿时出现数字，913/8:30。
柯巫压住自己讶异的表情，不愧是科技公司的仿生人，视网膜居然都能自动更新对准时间。
但是这个时间，9月13日？
柯巫想起她和刀升他们进入工厂时是911的凌晨，她昏睡了2天？
刀升他们的下落如何了，他们逃出去了吗？
柯巫面无表情地接受吉栗的审视，实则内心转了十八弯，她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刚才醒来以后做了心理准备，但是走出来和这些陌生人交涉的难度比想象中的难。
因为他们全都是人，人是最难琢磨的生物。
吉栗再次站在极夜面前，似乎又回到了她苏醒的那夜，那是她第一次面对高等智慧生命：
“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柯巫谨记自己的人设，她是仿生人，科技工厂里的仿生人。
她不能表现出异常，尤其是和这具躯壳本身的异常，和玉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柯巫其实没怎么演过，现在，她要开始演了。
柯巫眨眨眼：“没什么感觉，我睡了很久吗，我记得我在追入侵者。”
说到这，柯巫的手扶着额头，装作艰难思考的样子：“后面发生了什么，我——”
吉栗可不敢让她再次陷入失控，她连忙扶住柯巫：“没什么，你先不要想那些，坐在这边休息一下，我们叫研究员来检测一下你的状况。”
研究员发完消息后抽出自己的工学椅推到柯巫旁边，和吉栗一起扶着她坐下：
“对对对，快坐下，千万不要想那些麻烦的事情，你要稳定，稳定，深呼吸。”
柯巫顺势坐好，仰起头直视吉栗，“入侵者抓到了吗？”
极夜是在追击入侵者的时候出现失控的，那么依照逻辑，她醒来是清醒正常的话，一定会想知道任务的进展如何，这才该是极夜的行为模式。
当然了，柯巫还有一层私心。
柯巫没有任何联系玉祁他们的方式，她不记路，没办法去确认他们的安危，最快的办法就是套话，以她现在的身份，问出这些是很合理的事情。
但是吉栗没办法回答，那是个不能对外说的秘密：“没有，他们逃走了，不用太内疚，你已经很优秀了，超过大部分武斗系列的仿生人。”
逃走了，说明只有极夜杀死的那个仿生人尸体被留了下来，其他仿生人和刀升他们都逃走了。
柯巫默默垂头不语。
实验室大门自动打开，谭清露走进来，吉栗收回关注柯巫的视线，和谭清露问好。
她们从看过“尸体”后就没见过面，互相默认保守那天的秘密：“谭研究员。”
谭清露自然地攀谈：“休养得怎么样，最近好多事情忙得我焦头烂额，正想找你帮忙呢。”
不愧是社交能手，一句话拉进了两人略显生疏的状态，吉栗肉眼可见的不再紧绷：“好多了，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训练仿生人，那四个仿生人的行为模式很差劲，”谭清露嫌弃地说，随即看到坐在工学椅上的柯巫，“哦，醒了啊。”
她说话随和亲切，跟研究员那大惊小怪的样子完全不同，好像早知道柯巫就会在今天上午几点钟准时醒来。
谭清露来到柯巫身旁，从外套里拿出一只做工精细的激光笔，对着柯巫的额头嘀了一下，激光笔照射出的绿色激光对着柯巫的头颅上下扫描。
“清醒状态没问题。”
“睡眠舱本就有修复的功能，她睡了这么久也该恢复正常了，”研究员附和。
柯巫下意识用手摸了摸额头，似乎有种灼烧感，她盯着电子笔看，判断它的用处，不放过几人口中的任何一句话，每句话都可能对她认识环境有益。
研究员严肃地说：“我们刚才问了极夜几句话，表达之类的都很流畅，没什么问题。”
他对吉栗眨眼，示意她对口供，吉栗顺着他的话：“是这样。”
“哎，还是极夜聪明，”谭清露感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吉栗你要先会一会你特情局的同事，他们今天来记录911日所有在场人员的口供，刚好极夜醒了，一起去配合下他们的工作吧。”
吉栗：“没问题。”
柯巫：“是关于入侵者的事情吗”
吉栗：“对，等下你就照常说，我会和你一起参与盘问。”
盘问。
这个词很贴切，柯巫立即明白过来。
说着谭清露带着柯巫吉栗走出实验室大门，门刚打开她没忘了那位研究员：“别摸鱼，写份极夜沉睡时的检测报告。”
研究眼扬起的嘴角拉平，语气闷闷不乐：“是，知道了。”
-
会议室内。
本地的特情局是由明日纠察局分支出来的，三人穿着深绿制服，肩膀上贴着三个月亮的标识，代表地位之高，他们带着单目镜，由单目镜里投影出的画面进行录制录音等行为。
会议室大门打开，吉栗先行进入，柯巫紧跟着进来，特情小组三人起身向她们微笑示意。
“你好，吉栗，最近的任务顺利吗”
他们问完吉栗后没有搭理柯巫，可见仿生人没有地位。
柯巫的眼睛极快地略过他们衣服纹绣上的名字，最中间的叫巴听寒，左边是程凝天，右边是秋瑜。
年龄都在三十以下，吉栗对他们表现的不熟，这打破了柯巫的猜测，她还以为他们认识呢。
吉栗：“你好，还算顺利，要开始记录了吗。”
“是。”巴听寒似乎是小组组长，他伸手示意两人坐下。
柯巫坐在了秋瑜对面，从他们佩戴的单视镜一角看到一个微小的红色光点在有规律的闪动。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录像或是录音的功能。
柯巫选择做个沉默的机械。
会议室里应该有监控，为什么他们还要进行录制，是要上传还是要带回去详细复盘。
无论是哪个，柯巫都要小心。
巴听寒随意地后仰，工学椅贴合了他的腰部，特情局虽然是从纠察局分支出来的，但是驻扎在各个城市早已形成了规模。
巴听寒只是表面和她客气，这点吉栗很清楚。
负责记录的人是秋瑜，她的手指点开单视镜前的投影，投影没有打开权限所以只有她自己能看到，柯巫只能看到她的手在半空乱点。
紧接着，一道蓝色的隔音屏障打在中间分割了两方，秋瑜、巴听寒和柯巫为一个空间，程凝天和吉栗为一个空间，被询问方无法听到隔壁的声音。
柯巫打起精神，坐直身体直视秋瑜，一副等待提问的样子。
秋瑜：“911日凌晨，你被唤醒后接收到了什么指令。”
柯巫：“消灭入侵者。”
巴听寒突然插话：“叙述你做的事。”
秋瑜没有被打断的不耐烦，反而继续看着柯巫，等待她的回答。
他们在进行交叉询问，这种问法一个不慎就容易被打乱思绪。
柯巫：“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我接收到了指令——消灭入侵者，接着我发现有好几个人出现在睡眠舱附近，他们想炸掉我们，于是我杀了其中一个。”
秋瑜：“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终于来了。
柯巫：“知道。”
巴听寒：“如果他是人类你也会直接杀死吗？”
柯巫：“不会，我会交给你们处置。”
柯巫明白询问的目的，他们想知道极夜杀人是否有区别性，是无论什么物种她都会杀，还是她会甄别机械和人类，这是个不好回答的坑。
秋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入侵者是个仿生人，你被唤醒后如何分辨出他是不是人类，你在杀他之前如何判断他的身份。”
柯巫不敢有一秒的停顿：“我看到他的队友受了伤，地面有蓝色血迹，人类的血液是红色的。”
巴听寒：“接着说。”
柯巫：“他们逃走了，我自动连接了内网，通过共享接收到了无人机的录制视频，判断出来有几个入侵者正在进入研发大楼，我追到了地下钢炼区，唤醒飞行机器人帮我寻找入侵者，但是，我好像被电波干扰，失去了意识。”
这回没有人打断，秋瑜和巴听寒沉默了会儿，互相对视一眼。
蓝色屏障隔壁，程凝天能听到同事的问询和柯巫的回答，他顺着问题向吉栗发问。
吉栗如实说：“极夜走出实验场大门的时候我想和她一起去追捕，但是我的伤太严重了，没办法我只好让极夜一个人去追踪，后来支援人员赶到，我和工程师去找极夜，发现她处于失控状态，我们用电网捕捉了她。”
特情小组来之前看过一些零碎视频和访问记录，他们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找知情人各方面透露口供核对也是重要的一部分，毕竟说不准就能从谁那里得知些内幕。
秋瑜继续逮着柯巫问：“飞行机器人录制到你失控时掰断它们的视频画面，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秋瑜打开投影权限，投影立即出现在柯巫面前，随着点下播放键，“极夜”失控的场面被播放出来。
柯巫看得很认真，那时她在极夜的意识里看到的光幕是自有视角，这回飞行机器人的视角倒是让她看清楚了当时极夜的状态是怎样的。
柯巫完善了那天她无法看到的一些细节。
掠夺极夜的意识时，她的身体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这应该是属于一种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果换成人的话，保护机制会不会逼得人体自爆或者是其他应激反应呢？
人体比起机械总是更脆弱的，而且机械属于非生物，掠夺简单情有可原，人是有思想的生物，掠夺意识极有可能引起两败俱伤的场面。
所以在柯巫没有完全摸透意识掠夺前，她绝对不能再次死亡，也许这次死亡就是真的死了。
柯巫安静地观看然后走神，其他人屏住呼吸注意着她的反应。
他们隐隐担忧柯巫看到视频会再次失控，会不会反过来攻击人？
视频播放完毕，柯巫不能再走神了。
她的目光穿过暂停播放的投影，投影卡在无人机被捕捉的画面，她看向秋瑜，坦诚道：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这些印象，如果我的失控会让你们感到害怕，你们可以销毁我。”
如何回答，如何掩饰都要分毫不差，难点不在演戏，难点在要演一个没有同理心的机器人。
众人心底被柯巫的这句话惊到，前面的半句话在他们意料之中，后面的话却是他们未曾设想过的回答。
会议室里安静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翻译：那你报警吧。冬天码字修文手好冷嗷嗷嗷，指尖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