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核心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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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棚二楼的装潢不比很多高档公寓的差，床边的一个电触小圆盘里坐着黄色机器人，时间走到7点时它收缩的天线直直升起，眼睛双闪几下后开始长亮，奥奥从休眠状态中醒了过来。chunmeiwx
奥奥自带悦耳的开机音乐等同于一个闹钟的存在，同时唤醒了玉祁，经过一夜休息勉强恢复了些体力，他们来到一楼，刀升正在准备早饭，却没看到柯巫的影子。
玉祁撩开厨房隔帘，询问道：“她去哪儿了。”
刀升熟练地丢起菜刀在空中转了一圈，落下时稳稳接住剁了两块白萝卜，这是他设定里的厨艺观赏性：“不知道，她只说了要在周围转一转，不会走远。”
“你们昨天聊了什么，”玉祁探究地问，“她有跟你说过什么打算吗？”
刀升切菜的手不停，头盔抬起了点弧度：“她看过科技工厂的地址，其他就是些我听不懂的话。”
玉祁有一秒的疑惑：“你听不懂？”
“嗯，或许应该说，我不懂她的意思，”刀升坦诚道，“她说她不觉得仿生人的器官无法给人类使用。”
玉祁沉默，他逐渐看不懂柯巫的行为了，难道她还在怀疑他救她的动机，误以为他想取出来她的内脏器官？
距离相遇才过去一天，如果说柯巫的记忆在几天内被清除过，那在这短短一天里，她接收和处理外界信息的能力高频得有些恐怖。
玉祁心下感叹还好她是个仿生人而不是人类，如果她是人类恐怕不是什么善茬，但这个身份会限制她的思想和智慧吗，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玉祁连忙追问：“她有没有出现“过载”的情况。”
刀升如实点头：“有，她休眠了一段时间。”
玉祁自言自语：“那就好，有缺陷就好。”
有缺陷就意味着柯巫必须被限制在一个界限里，不能跳出来，她只要在那个界限里，随她怎么蹦跶都伤不到人类的利益。
玉祁有些相信自己看到的传言了，觉醒，这些仿生人的智力无比接近人类，一旦挣脱束缚，后果不堪想象。
他往雨棚外看去，思绪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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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棚外的地面积攒了许多水洼，雨势虽小却不曾停过，冷风阵阵，柯巫半蹲在高高堆起的器械废弃物前，双手刨坑般扒拉着她刚才看到的一点蓝色微光。
那是核心能源。
粉碎的义肢零件多不胜数，连带着金属外壳一并抛弃在这片类似于垃圾场的地方，高高低低的废弃物被堆成一座座小山丘。
柯巫原本是散散步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好让自己更加融入世界，没成想路过这里时看到那点微光，她记得有人说过这东西值钱。
“哗啦哗啦。”
成吨重的铁片倾倒滑落，柯巫眼疾手快地抓到那颗卡在机器人胸前的菱形晶状物，在洪流般的铁锈垃圾压下来的片刻间抽身离开。
她转身自顾自走着，满意地把玩着核心，丝毫不被身后的巨大声响所动。
柯巫在手里抛了两下，核心有些小分量，她举起深蓝色的菱形晶体核心细看，雨丝凝成水珠顺着晶体滑落，打在她下巴，柯巫眯起眼，莫名觉得这东西有点好看。
像蓝宝石。
幽蓝深邃的光晕似乎有生命一样透过晶体散发出来，一度触碰到柯巫的手，瞬间，触觉重现，就像火浪炙烤皮肤，柯巫被这感觉击中不免抖了抖身体。
“核心能源能让我有触觉？”
她的表情从发现新奇的玩具转变为锐利地探究。
柯巫摊开手，晶体半漂浮在她手心上，若有若无地泠泠音飘过她耳边，没等柯巫琢磨明白，那颗核心里的蓝色光晕形成一条柔和光束，从晶体里探了出来。
光束灵活地蜿蜒生长，朝着柯巫的胸前去，她身体下意识绷紧，低头看着光束的靠近。
柯巫没躲，她不打算躲。
胸前的遮挡板缺损了一块，核心能量按液体来看的话只有不到一半，她并不是完全被支配方，从她发现核心时就在隐秘的猜想，可以把这颗核心给自己换上。
而这核心的动静是有些让人费解，这令柯巫想到某种可能——吸收。
深蓝光束穿透柯巫胸前的那颗核心，融入稀少的液体中，柯巫看清自己的核心液体在晶体里晃动，注入的能量把她的核心一点点填满，原本泛着褐色的晶体外壳在浸养中宛若新生。
诡异而绮丽的一幕任谁看了都会惊愕，柯巫手心里那块悬浮晶体里的液体一点点消失，直至全部进入她的核心——一颗空荡荡的晶壳落在她手里。
这就是，全部吸收完毕了？
晶壳轻飘飘的没有了刚才的重量，柯巫手指收紧，将壳子捏碎在机械手指里，颗粒粉末沿着指缝散落于风中。
柯巫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外壳，有些渗入到机体内部，她抱臂用手撑着下颚，喃喃自语：
“所有机械生命都可以吸收吗？”
“核心能源完整的话就不会出现过载了吧，那在完整的情况下还能再完整吗？”
除了维持机体运转，核心能源还有其他的作用吗？
柯巫沉思地过于专注，没有察觉到不远处不断靠近的物体，直到奥奥的天线戳到柯巫的腿撞出声音，她眨眨眼低头一看发现是奥奥。
黄色小机器人的眼睛变成两条横杠，催促她：“回家，吃饭！”
柯巫呼出口气，“好。”
两机一前一后地往雨棚走，柯巫暂且把吸收能源的事情放在一边，排在首位的是换机体零件，物质不给力，能源再强有什么用，难道能强大到创造出一个机体。
她脚步一顿，万一真有可能呢，她感觉这个世界挺神奇的。
柯巫停了一下，奥奥在后面跟的委屈巴巴，它以为柯巫终于要等等它了，嘀嘀咕咕地说：“慢点。”
慢？
柯巫转身便看到他那平移的机体被地面石子儿硌的摇摇晃晃，有点嫌弃地啧了一声，迈步走回去单手拎起它的天线，像提着什么似的往回走。
奥奥两个黄拳头在半空扑腾扑腾，最后放弃抵抗，“呜呜——”
没花多久时间回到雨棚，刀升和玉祁守在餐桌前，柯巫一甩手把奥奥丢给刀升，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奥奥把它放在地上安抚。
柯巫扫了眼玉祁，算是关心地问：“今天怎么样？”
“吃过药好多了，”玉祁说着多看了柯巫几眼，轻声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柯巫坐到那张最舒服的沙发椅上，“刀升没告诉你吗，你们先吃饭吧，我不饿就不吃了。”
玉祁被柯巫的话噎住喉咙，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坐回餐桌前闷头吃着早饭。
“我刚才试图通过共享看科技工厂的监控，不出所料失败了。”
刀升打破略显尴尬的气氛，白色头盔的面罩快速掀开灌下一碗黑芝麻糊，又迅速拉下，快到柯巫看不到头盔里的任何东西，这让她怀疑刀升头盔下面是直接连的机体躯干。
柯巫有些无语：“不是说没用的事情就——”
刀升又开口：“接着我进入了他们工厂外的道路监控。”
柯巫顿时端正态度：“请说。”
“监控里能看到的不多，”刀升看到柯巫端坐的姿势软了下去，“有几段画面里出现过仿生内脏的搬运。”
柯巫一下来了精神，盘腿坐直，“是个好消息！”
她看向埋头干饭的玉祁，没打算告诉他自己关于仿生心脏的想法和推测。
玉祁感应到柯巫的视线，他放下碗筷，先是微妙地瞥了眼刀升，接着和柯巫商量起来：“看起来你们昨天查了很多东西，计划筹备得如何？”
柯巫扬眉吐气：“一切顺利。”
玉祁无奈地摇头：“我是拦不住你们了。”
“拦什么，”柯巫明白玉祁的意思，她不以为然地说，“昨天那个采访也说了，是他们义肢溢价不合理才会引起反抗，人类的地位总比我们仿生人高吧，连你都用不起仿生器官还不够荒唐吗。”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玉祁说，“我们人类的地位有时不如机器人。”哦？
柯巫觉得有内幕，她安静下来歪头等待下文。
玉祁话说一半却不往下说了，他欲言又止地摆摆手，“说了你们也不懂。”
柯巫无语，好耳熟的台词。
以为不说她就不知道吗。柯巫昨天从刀升那听到阶级两个字就明白过来了，上层的有钱人垄断资源，人类地位分三六九等。
只不过柯巫更想从人类的身上知道更多的内幕，她才能通过解析这些内幕行事便利。
“不说就不说吧，”柯巫无所谓，“那我来说说我的计划。”
几人围绕刀升放出的地图而站，柯巫在上面指指点点。
“这场借用行动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全程完成的，刀升和奥奥都要出动。”
奥奥仰起脑袋，机械音活泼灵动：“借用？”
很显然，奥奥对柯巫的所有发言都听得明白，它知道他们要去偷东西。
柯巫很浮夸地惊讶了一下：“你还会反驳我呢。”
奥奥瞬间气得天线抖动，刀升拍了拍它脑袋顺毛，“你不用欲盖弥彰。”
柯巫：“是你们没有搞清楚情况，我们始终是为他们人类服务的，就连我们的机体都不属于自己，等你的能源全部耗尽，寿命走到尽头时，照样会回到废弃工厂里。”
“借个义肢还整个机体，他们还赚了。”
玉祁抬手扶额，他这是招惹了个什么人，“我要参与进去吗。”
柯巫指着科技公司墙边的铁丝网，电流盘绕其间：“你第一关都过不去，算了吧。”
“不过，”柯巫话音一转，“你可以在外面接应我们撤离。”
她回到话题说：“我看到科技工厂的介绍说他们进行的是三班制，也就是24小时不停转，夜间工作的是机器人，我们要在机器人的交接间隙摸进去。”
“义肢和仿生心脏的搬运麻烦，所以搬运的工作由我和刀升来做，奥奥负责望风和逃跑。”
玉祁没忍住打断道：“奥奥没那么弱，你可以让它做出点动静调虎离山。”
柯巫：“还是让它待在安全的地方吧。”
刀升赞同地点头，“她的布局合理。”
奥奥：“？”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柯巫站起身活动肢体，她总觉得吸收完能源后身体有种充盈感。
“今夜行动，你可以吗？”柯巫看向玉祁，意思是他的身体能否撑得住。
“可以，”玉祁一口应下，又怕他们心里有顾忌，“我会提前吃药。”
计划定下后几人着手准备起来，直到晚上23:40。
一辆拼凑了各种铁挡板的大型车行驶在路上，车体型庞大尾部有个圆锥形状的东西，车底部喷出的蓝焰瞬间把一张纸烧成灰烬。
路边悬浮的光能灯长亮照出前方的路。
车内奥奥和刀升挤在一起，柯巫岔着腿占据了座位，她打量宽敞的空间，虽然旧却不破，小型电器都有不少，柯巫向开车的玉祁称赞：
“你的载具不错，外面结实抗造，里面安然度日，看起来像是逃亡经验丰富的人做出来的。”
这是在勾他说出过往经历？
他们的对话不是明枪暗箭就是互相试探，玉祁有点招架不住了，他本来就带病，还要长时间耗费体力进行维护机体的工作。
玉祁开启了自动驾驶，却不敢放松警惕，这个时间车辆不多不少，他得绕开一些监控和值夜班的巡警。
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她，“捡到的载具，加以改良了而已。”
柯巫淡淡地“哦”了声，玉祁觉得要和她坦诚说开才能让柯巫不那么竖起身上的刺，“我只是一个废物维修师，带病又贫穷，你没必要百般提防，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柯巫沉默几秒，“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也请你别介意，一个被清除过数据对自己型号、出产地、世界一无所知的仿生人对谁都不会信任。”
玉祁也沉默了。
“维系我们之间的唯一关系，只有交易。”柯巫说完就倚在一边休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