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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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一处宫殿中，小太监附在主子耳边低语。yousiwenxue
将消息告知后，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听到他主子冷笑，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欧阳朔？很好。”
一只手从棋盒中拈起颗白子，在棋盘中落下，将一颗孤立无援的黑子彻底堵死。
欧阳朔将工部事宜交接完毕，正式赴任大理寺。
“贤侄，没想到你我还有共事的机会。”黄腾皖拍着欧阳朔的肩感慨道，“如今虽屈任大理寺评事，但贤侄是块金子，总有机会发光。”
由工部的从五品员外郎转为大理寺正七品的评事，在外人看来属实委屈。
但欧阳朔不以为然。
“黄大人过誉了，皇上抬爱，特许我从工部转任，已是莫大的恩赐。”欧阳朔拱手，“我初到大理寺，还要靠黄大人关照。”
黄腾皖亦拱手，半开玩笑道：“贤侄聪慧过人，能想到从窑口入手暗查金矿流向，日后必成大器，届时还请贤侄莫要忘记我这个天资愚笨的叔父。”
欧阳朔虽是借金矿入了大理寺，但金矿一案重大，他还没资格插手，黄腾皖便分了件投毒案让他去查。
案子发生在京城周边的一处村庄，半个村子的人都有中毒的症状，可严查水源与吃食，并未发现下毒的痕迹。
欧阳朔仔细翻看卷宗，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决定亲自到村子里去看看。
他打了声招呼，只身骑马去往城南的王家村。
刚到村口，欧阳朔便看到一棵古树前围了许多人。
他下马凑过去，只见中间有张巨大的供桌，上面摆满了祭神的畜类头颅。
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脸上涂满了红色的符文，手中握着铜钱制成的长剑，围着供桌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本朝巫卜之术盛行，就连当朝皇帝身边也有一位颇为宠信的国师，不仅掌管皇家祭祀事宜，据说还能为大宸朝祈国运。
欧阳朔不信鬼神，见状眉头微皱。
但周围村民眉目低垂，神情虔诚，欧阳朔恐打搅了法事惹得他们不满，于是兀自进了村子里查看水源。
他从井里打了桶水，用银针试探无异样，又掬起一捧品呷。
如案宗所记，一切正常。
“爹，您先喝点水缓一缓，药马上就煎好。”
旁边的院落里传来人声，欧阳朔放下水桶，走上前去敲门。
“你是谁？”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露出一只眼睛。
欧阳朔道：“在下欧阳朔，大理寺派来查王家村投毒案的。”
“爹，是大理寺来的大人！”小姑娘没应声，回头对屋里喊道。
“快……快请大人进来……”
木门打开，欧阳朔进门，小姑娘则一溜烟跑去了厨房。
“大人……”中年男人扶着门框，有气无力道：“求您为我们村子做主啊，我们村不知招惹了何方神佛，竟都被下了毒……”
说着，男人搭在门框上的手颤抖起来，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
欧阳朔连忙上前，扶着他到床边坐下。
对方说自己叫王贵，而后拉着他的手，眼含泪光：“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们家就靠我做苦力赚钱，若我倒下了，我们家怕是……”
“爹，药熬好了。”
欧阳朔见小姑娘端着陶碗过来，起身让开位置：“你先把药喝了，等会儿再慢慢说。”
趁着王贵喝药的功夫，站在院中看向左右两侧的人家。
左侧房屋正在修建，砖头泥灰堆满院落，此时不知工人是回家吃午饭吃午饭，还是在村口围观法事，院里空无一人。
右侧与这户人家一样，一座简单的土坯房，院中放置了个小炉子，也正在煎药。
王贵喝完药，欧阳朔回了屋里，询问起投毒案的相关事宜。
“村里的中毒之症，是从何时开始的？”
“大约两个月前吧……”王贵回忆道，“我刚从矿上回来，听说村子里好些人都病了，大夫说是中毒，我便不敢喝村里那口井的水，特意拉着板车到五里外的邻村打了两大桶水，想留给我妻女喝。”
“没喝村里的水，你也中毒了？”
王贵点头：“我甚至没敢让妻女吃存在家里的米粮，正好领了工钱，所以从京城买了新的粮食，在家住了几天后准备离家去矿场上工，一早起来却头晕胸闷……”
王贵突然没了声音，舌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在口中微微颤抖。
小姑娘哽咽着帮她爹喂水顺胸口，稚嫩的脸庞满是忧伤。
欧阳朔恻然，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小姑娘帮王贵擦去嘴角口水渍，无意间看到他牙龈红肿，齿间有浅淡的血迹。
王贵缓过劲来，欧阳朔又问：“小姑娘似乎没有中毒的迹象，你妻子如何？”
“我妻子也没事，现下应该在村口看法师做法。”王贵叹了口气，“大理寺上次来没查出凶手，村里人便觉得是鬼怪作祟，由村长领头，全村人一起出钱请了位大法师斩妖除魔。”
闻言，欧阳朔面露不解：“妻女无恙，只你自己……”
“这事怪就怪在这里，村里中毒的大多是男劳力，少有女人和小孩。”王贵迟疑道，“准确地给男人下毒，而避开女人和小孩，能做到的或许真的只有鬼怪了。”
可欧阳朔不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
从王贵这里得不到更多消息，欧阳朔安抚他几句，保证自己必会尽心查明真相，便准备离开。
小姑娘送他出去，经过院子时，他看到角落停着个板车，板车上沾有红灰两色的渣滓，旁边还放着两个大木桶。
“这是你爹那日打水用的车和桶吗？”欧阳朔问。
小姑娘点点头，怯生生道：“因为之前来的大人说井里没有毒药，所以我们就一直喝村子里的水，这些就没怎么喝。”
欧阳朔上前，看到木桶中果然还剩不少水，他照例用银针验了，也是没什么问题。
离开之前，欧阳朔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小姑娘，道：“拿去给你爹抓些好药吧。”
小姑娘很是感动，热泪盈眶地朝他感激一笑：“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欧阳朔却见她牙龈亦有些发红，唇角不自觉地向下轻撇。
法事大约也该结束了，欧阳朔牵着马回到村口。
村民们正围着法师问长问短，法师身边站着个管事人，拦着村民不让他们凑太近。
“各位，在下大理寺评事欧阳朔，受命来查投毒案，请问哪位是王家村的村长？”欧阳朔朗声问道。
法师和村民们都回头去看他，那位管事人上前一步：“草民王家村村长，见过欧阳大人。”
王村长找了位青壮男子招呼法师，亲自去接待欧阳朔。
“有劳大人，我们村全指望您了。”
王村长请欧阳朔去家里坐坐，欧阳朔婉言谢绝，提出想去第一户中毒的人家里去看看。
“他们家早就搬走了。”王村长说，“他家是我们村最有钱的，刚中毒的时候，以为是村里有人嫉妒他们，连盖一半的新房也不要了，举家搬迁去了京城。”
欧阳朔问：“他们现下如何？可还有中毒的症状？”
“听说到了京城没几天便好了。”王村长回忆道，又摇头叹气：“不像我们村里的这些人，怎么治都治不好。”
闻言，欧阳朔心中疑云更甚，虽村长一起到那户人家的住所处。
房屋墙壁已盖起半丈高，院子里同王贵家旁边那处院落一样，堆了许多转头和泥灰。
“村子里都在盖新房吗？”
王村长点头：“是啊，附近开了一处朱砂矿，去矿上做工的工钱比种地多多了，村里有力气的男人都去了，赚了多多的银子，生活好起来，自然都盖起了新房。”
欧阳朔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抓住。
他又跟着王村长到各个中毒的人家里询问，天色稍晚，他便让村长先回家去，独自去查探村子里正在修建的房屋。
再正常不过的砖石，被遮盖严实的泥灰，看起来毫无异样，除此之外，便是同王贵家相似的板车，上面亦有一些红色和灰色的渣滓和粉末。
“咻——”
“铛！”
一只箭羽破空而来，欧阳朔脊背一凉，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偏侧到砖石后，箭头打在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欧阳朔拔出腰间佩刀，露出半只眼睛看向箭矢来的方向，只见树林间隐匿着几个黑影，刀刃在月光下明晃晃闪过。
“咻、咻——”
弩箭连发，欧阳朔连忙避开。
他手指放在唇间，一声口哨唤来了自己的马儿，他匍匐着快速迎过去，斩断一支朝着马颈射来的箭羽，翻身上马后调转马头，朝着京城奔去。
后面一串箭矢扎进马儿后蹄踏过的地面，欧阳朔听到他们压低了声音说“快追”。
箭羽不时从身侧飞过，胯/下骏马突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欧阳朔抓住缰绳夹紧马肚，才没从马背上摔落，待马儿前蹄落地，他转头便看到马臀上刺入了一只利箭。
“忍一忍……”欧阳朔抿唇拍拍马颈，咬牙喊道：“驾！”
离城门越近，箭矢发射越急，欧阳朔左臂中了一箭，他强忍疼痛，驱策马儿跑得更快。
然而，当欧阳朔已能看到城门边守卫的影子时，路上突然冒出几人，他们一身黑衣，手持长刀，二话不说向欧阳朔砍来。
“吁——”
欧阳朔紧急调转马头，往一侧密林中逃去。
对方人多势众，欧阳朔和他的马身上没一会儿便又中了数箭，他眸色深沉地望向仍在全力狂奔的马儿，沉声道：“对不起……”
马儿像是听到了他的歉意，低鸣一声又加快了些速度。
欧阳朔深吸一口气，将长刀收鞘，在经过一棵树下时，猛地踏上马背，飞身扑向粗壮的树枝，一甩身隐入茂盛的林叶间。
黑衣人打马经过树下，追着马匹远去，欧阳朔等他们走远了，才从树上下来，捂着受伤的左臂跌跌撞撞往京城去。
此时城门已关，欧阳朔用上轻功，拼尽全力才勉强翻过城门，他正想回府求助，却听到暗处有人低声密谋。
“欧阳府附近已布好人马，只要他敢露面，立刻就能诛杀！”
“好，大理寺处也有埋伏，我们只在此等着，若他敢混进城中，立功的一定得是我们……”
闻言，欧阳朔后背发凉，蜷缩在角落不敢动作，准备等到天亮人多起来再做打算。
可身上伤口愈发疼痛，大脑竟也有些混沌，欧阳朔心道不好，悄悄拔刀再自己手掌划出一道伤痕。
新的疼痛刺激了神经，欧阳朔强打起精神，轻手轻脚地往外挪。
埋伏的人没想到欧阳朔能这么快混入城中，只盯着城外，让欧阳朔钻了空子。
只是，如今各种都有埋伏……欧阳朔深吸一口气，他只有一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