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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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沉岚垂头坐在暮言身边，平静地开口，“我也不是很难过，只不过那是我唯一的亲人。mqiweishuwu她好像看得很遥远，看不到身边的人，不知道她把我生下来做什么。”
他总想有朝一日对自己证明，娘亲是爱他的，或者对她证明，她不该漠视儿子，她的做法是错的。
可那个人不等他证明，就被人折磨死了，从世间消失。
他感到天地广阔，自己孤零零，从小遭遇的那些错误，如今村寨荒草茂盛尸骨无存，所有事情一笔勾销。
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期待，等不来从小的渴望，重铸不了认错后的和睦亲情。
暮言看着他眼中的悲伤，可自己却没怎么听懂，只能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暮暮，我去看一眼另一个妹妹，就来找你。”
裴沉岚抓起她的手，与她手指交缠，刚覆过悲伤的眼眸乌漆暗淡，仿佛倾盆大雨也浇不出声响的深渊，
“她和刚才的那个人，是小时候唯一对我好的人。妖族屠尽白家还守在这里，我不放心她。”
“你去就是。”
暮言点头，此时说不明的暧昧令她迷茫，支吾着说，“叫、叫师父。”
裴沉岚眼中染上微不可查的笑意，听话改正，“师父。”
他虽承认身份了，可暮言心底反而在此时荡过涟漪，觉得他是在哄自己玩。
当然她是不敢问的，他的心思根本摸不准。
听他们说过的话，暮言曾在世家记载中看过擅制蛊的白家，隐世千年不与外界相交。
如此看来这座灭绝的白家寨，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制蛊白家了。
至于妖族，近些年刚出世的新势力，书中并无多少记载，暮言对他们的了解不多。
她只是奇怪，连人族自己都没在意的蛊毒世家，怎么突遭横祸被妖族盯上？
听白裳说那个徒弟要找的人在妙花坞，暮言回想仙道大地图，妙花坞处于庐山，从这里过去要好一段时间，不如先回一趟千初的花谷。
随着暮言念头生出，南晏看着面前景象一晃变成明媚花谷，他依然附身在裴沉岚身上，正在屋里收拾行囊。
攀着紫藤的屋顶，暮言和千初并肩说着悄悄话。
鹅黄大衫温婉如梦如幻，她笑得甜美，望着天空言辞确凿，“我当然不会后悔认识他啦，多好啊，能够认识他。”
南晏像上次飘到她的旁边，默默看着她青涩的欢喜，情不自禁地露出和她一样的笑容。
“暮暮，你信命吗？”千初对她微笑问。
暮言轻轻一怔，目光明亮地与千初相视，笑着摇头，“不信。”
“哈哈！我也不信！”千初歪在她肩窝里，神色却安静地变得落寞，自言自语嘟囔，“凡人的命确实蛮好改的……”
廊桥上走过背着行囊的裴沉岚，他四处张望寻找。
暮言在上面看到，本想下去，忽而又因为告别之后就是别离而缩起双腿不敢面对。
但她猛地想起妙花坞近些年有煞气泄露的事情，顿时忧心忡忡，他修佛法虽然不怕煞气，但那种是非之地必定事端多生。
暮言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千初，“前辈有那种……保佑平安的小法宝吗？”
千初下巴抵在手上，努嘴指了指她胸口的豆绿玉璧，说：“那就是。”
暮言恍然大悟地“哦”一声。
“喂喂喂。”
千初连忙摁住抬手就要摘玉的暮言，“掰两半效果一样，给自己留一点！”
暮言又“哦”了一声，拿着玉璧用力一掰，手感仿佛绿豆糕似的轻松成两半，再捏时又和平常玉石一样坚硬。
“喂喂喂。”
千初一把拽回就要往下跳的暮言，详细介绍，“你要想好啊！只能送一次人，送了就定下了！你们可以预知到对方有生命危险……”
还没听她说完，暮言就惊喜道：“这么好！”
千初抓住时刻想跑的她，哭笑不得，感觉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冷静的人了，接着说：“要是你们谁不要了，另一个人会心脉大损死掉的！”
暮言第一次见千初脸上露出这样无奈的表情，察觉到自己的浮躁，安静下来等她说话。
千初撒开手，“没了。”
暮言扭头就跳下去，瓦上霜自动撑地将她稳稳托住。
“瓦上霜。”
还坐在屋顶的千初看着素练飘带上的灵字，两条眉毛嫌弃地扭成一上一下，“什么怪名字。”
她手一招，收在不知哪间屋里的墨色长剑便飞到了手中。
“你在吗？”千初凝望它许久，轻轻问道，声音小得像未曾开口。
送玉璧的事情非常顺利，裴沉岚一如既往的听话，暮言只说了这是千初给的好东西，如今变成两块必须给一个人，他就乖乖地戴上了。
反正她是不会不要它的。
暮言心想着，送完就潇洒地回到屋顶上，还笑着冲要走的裴沉岚挥挥手。
看到千初手里的不语剑，暮言猛地想起还在等她带去倘渺宫的戚祥，又想起世间无处寻医、看不起病的人们。
她垂下黯然眼眸，适才的开心荡然无存。
“这个不止用来防御哦，随心操控抽人也行的。”
听着千初说的话，暮言扭头看去，她正把瓦上霜缠在指间玩。
千初将不语剑悬在前方，自己贴在暮言的脸颊边，教着她，“比如你闭上眼，感到它从左边抬起，对。卷到这里剑柄上，向前，对！然后飞快地甩过去！”
“这不是……”
脑海里浮现出花寂说到一半的话，暮言睁眼，看到瓦上霜正缠着不语剑从他的魂魄身体横扫过去。
她倒吸口气，连忙起身道歉。
恶作剧得逞的千初在旁边咯咯咯笑个不停。
看千初笑得前俯后仰，花寂没说什么，将长剑拿来缓缓抚摸，发现剑身上隐隐写着两个字，便问：“不语是什么意思？”
暮言老实地回答：“是收服后需要承受的代价。”
花寂似乎愣了一下，“收服的代价？”
千初接话解释：“承受不住界面法则，自行生出了代价，把能力大幅度削弱才能在下界长留。”
“还给你吧。”花寂把剑送回暮言身前，继续路过飘远。
看他不计较，暮言松了口气，随后记挂的事又涌上心头。
她望向出谷的花海小道，那个短发身影已经走到遥远天边，下一瞬他便踏出了她的视线。
花海随风飘摇，平坦延伸一望无际。
他也算是白家人吧，一个人走在外面要是被妖族抓到怎么办？他还修了佛法，被人发现围剿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遇到危险有玉壁传达的，可是……万一赶过去来不及怎么办？
而且他那性子又不愿意和人交流，去妙花坞那么远，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七场雪后回天山的预示，还有一场雪没看完呢。
暮言担心追不上他，急忙起身。
可是人家都说要自己前往，她又跟过去会不会很奇怪，会不会惹人烦啊？
那她偷偷去看看吧……
“你以前可不这样。”
千初自己撑着小脸，嘟嘴哼哼，“你安心收拾，收拾完我送你去他的前面堵他。”
暮言放下心来，说：“我好歹是他师父。”
千初摇头，戳破她，“你以前也不这样。”
顺着她的话，暮言想起自己刚认识裴沉岚时，还记得自己很怕他，只想教完医术就分道扬镳。
直到他说了那句跟她走。
暮言只收拾了床头柜子里的几样东西，便是她今生的所有不舍。
换上裴沉岚从未见过的衣裳，她走到千初等候着的院外，回头见各色莲花在千初脚边盛开，发芽的栏杆上绽放硕大白昙。
“暮暮，说声再见吧。”
千初把芭蕉叶裹起的不语剑交给暮言，微笑着呓语，“会说再见的人，就是愿意再见的人。”
当然会再见啦，遇到危险对玉壁喊千初大名就回来了。
暮言心想着，笑靥如花，看着千初的眼睛认真地说：“再见。”
离别在即，暮言忍了许久的好奇，千初如此神通广大，外界却无任何记载，此时试着问出口：“前辈是哪家……”
四周鸟语花香，千初孤零零站在万物生长的中央，山谷庭院如幻象般消散，最后只剩儿时初次前来见过的梧桐小木屋。
暮言看着自己渐渐远去，花海在身侧飞速倒退，千初的声音安宁悠远。
“千年初心，人鬼皆非。”
随后眼前熟悉的一切，所有景象涣散在刺眼日光里。
暮言睁开眼时，面前已变成蕉芜小筑的房间，弥漫海风的腥咸。
又做梦了，暮言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
两夜无梦，如隔三秋，又梦到他了，真好。
她梦到什么来着？
暮言躺在床上努力回想，仿佛是件让梦里的自己都震撼的事，好像就是现在这个姿势。
模糊的梦境逐渐回溯清晰，她忽地一愣，深吸口气慌张坐起，离开让自己仰躺的床。
她竟然梦见……徒弟吻了她？
暮言起身后就呆呆地傻站着，满脸绯红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梦到这种事？
怎么会梦到曾经没有发生过的事？
暮言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定罪在南晏身上，一定是他昨天玷污了她的思绪，进而连带着本来清纯美好的梦也被玷污了。
梦里那时候，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哪有昨夜梦到的那些怪异心思。
还好小筑里的人都不省人事，看不到她故作镇定的颠三倒四。
浇了几把热水在脸上，暮言在风刮过的凉爽下刚清醒了几分，擦了脸戴上面纱，抬头便看到洛知疏提着食盒，和南晏一前一后地进来。
她抿紧双唇，目光如刃，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等着一个将她不愿见的人带进来的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课堂笔记】白家擅长制蛊，隐世千年不与外界相通。-玉壁分成两半，送人绑定后，一方摘玉，另一方会血脉大损。-千初教了暮言瓦上霜自动御敌以外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