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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倘若来生渺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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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里人满为患,各派好友相隔甚远又时常闭关难得一聚,就连芥子居都剩得不多。mchuangshige

    被绍祈年约来的两个散修兄弟,卫承舟和解原身为元婴期在此地行走不便,便将修为隐藏至结丹期。

    见南晏一来就红着脸,坐在桌前人却仿佛在别处,二人向绍祈年问了所为何事。

    得知槐树下之事,他二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江湖,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南晏所想,问:“晏哥可是还惦记着那暮言旧物?”

    心思被一语道破,南晏尴尬地回过神,笑了笑,“两位前辈别这样叫我了,受不住,真的受不住,门内辈分排在我后面的元婴期弟子,见了面我也是要尊称一句前辈的。”

    “这样啊……”卫承舟摸着胡须,看了眼解原,对南晏说,“好吧,南道友。”

    南晏嘴角一僵,妥协了,总比晏哥好。

    给三人倒酒的绍祈年尴尬笑笑,探头插嘴,“日后也叫我年弟吧,别乱了辈分。”

    两个散修皮笑肉不笑地瞟了他一眼,解原看向南晏,说:“南道友是辛先生的两位护卫之一吧。”

    南晏抬起眼,警惕地看着对面二人。

    两人见状一愣,眼神微变,随即恢复寻常,接着说:“卖旧物那人是在你之后才过去的吧,能接触到辛先生的人不多,多注意点总归是好的。”

    闻言南晏心底骇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人在怀疑她辛淮岚的身份?况且这两人又是什么意思,南晏低垂眼眸,不敢作声,难道他们也知道这事?

    芥子居里只一刹的安静,气氛便显得诡异。

    卫承舟抿了口酒,说:“暮言虽只是炼气修士,但也算传奇人物,医道之人大多都对她感兴趣。”

    拎着酒壶的绍祈年连忙再给他续上杯。

    “辛先生恐怕也不例外,若在暮言旧物上设下机关,再由南道友送去,只怕先生会中招。”解原顺着话多解释两句,再看南晏时,他的神色已舒缓。

    这么说的话,谁会想对辛淮岚不利,南晏不禁问:“这里混进了仙道之人?”

    对面的二人笑笑不说话,只端杯喝酒。

    旁边的绍祈年都嫌他傻,告诉他:“一座临时新起的没有规矩的城,鱼龙混杂,各怀鬼胎。”

    卫承舟放下酒杯,叹口气,与解原对视一眼,望着南晏语重心长地说:“辛先生身份特殊,早晚会因她起冲突,听闻另一个护卫是元婴期,若真有万一,南道友千万先保住自己。”

    两位元婴前辈眼神恳切,南晏莫名觉得有种长辈的怜爱之意,错愕之余随口回道:“当然。”

    后来与他们聊了些在外闯荡时的所闻所见,南晏对如今天下局势又多了些了解,所得颇丰。

    天色渐晚,南晏准备回去,还打算逗留玩乐的绍祈年送他到城外。

    涉及到暮言的事,南晏总放心不下,拉着绍祈年问:“那两位前辈已是元婴修士,来此地不会是为了向结丹修士学习修炼技巧吧?”

    七派被选中参加论道的弟子,修为只在炼气期与结丹期之间,甚至结丹后期因实力过强,也只能参与谈经交流,不允许上场比试切磋。

    “他俩啊,家传宝物丢了,满世界找呢,我也就知道这点。”绍祈年吊儿郎当地踢远脚边石子,抬手拍拍他的背,“你要是担心,卜算一下不就行了。”

    其实南晏不用花这功夫,习占卜预知功法,早已养出随时感知的能力。直觉告诉他,那两人对他、对他所在意之事,都无害。

    罢了,南晏摆摆手,嘱咐他,“在外面小心点,别被人套了话。”

    说完他便化作遁光飞向归咒渊所属领域。

    “我靠。”留在城门口的绍祈年冲着消失在云端的暗金光芒,忍不住暗骂,“关心的只是我嘴里的话!”

    适才在芥子居与他和南晏喝酒的两人,不声不响地出现,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

    绍祈年话音刚落,两只灵力浑厚的手就搭在了他的两肩上,他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回头看。

    “在他面前小心点。”

    左耳传来卫承舟的浑厚传音,绍祈年点头似啄米,接着右边的解原也阴沉说话。

    “别说漏嘴,毁了大计。”

    肩上的手掌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消失,绍祈年才终于长呼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细汗。

    南晏回去后,给暮言送过晚餐,见她依然倦怠,不似平日,连呛他的心思都没有。

    他回到自己的浮石居殿,回想在那座新建小城里的胆战心惊,才发觉自己对暮言的了解还不如那些暗中观察的人。

    怎么会蠢到想买下那“暮言旧物”回来给暮言?

    南晏想起这事就心有余悸。

    再想到暮言看他时,那副看傻子的嫌弃眼神,南晏自己坐在屋里,脸不禁羞得发红。

    原来自己是真傻啊。

    通灵香的白烟袅袅盘绕,他静下心来,闭上眼,施展探梦术。

    黑暗水体从四面八方紧裹而来,南晏刚看清眼前景象,就惊恐地闭紧双眼,几乎忘记呼吸。

    深邃幽黑的水底筑着一道望不到边的高大城墙,浑然天成般,迷宫似的七拐八弯。几十个元婴修士各自施展着避水之术,飘浮在墙根。

    城墙外,为首之人手持罗盘,朝着指针方向飞去,其余人紧跟其后。

    暮言在人群尾端正要跟上,手腕突然被抓住,回头看去,拉住她的戚祥没有跟过去的意思。

    人太多,他没写字。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下,暮言小心地回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她便蹑手蹑脚跟着戚祥躲到墙垣后。

    “你是想置身事外?”她小声地猜问。

    戚祥这才写了一列小小的字:“倘渺宫入口在这边。”

    暮言愣了愣,得知倘渺宫之主相里钰近日元气大伤的消息,各路高修强者或持有异宝之人齐聚在此,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卜算出宫殿在海底。之后众人便被困在外围,再难寻到进入的法子。

    她虽然对这些仙器魔器的了解不深,但在天山月门两年,也听过倘渺笔的赫赫威名。

    就算瓦上霜和不语一起,一个没修为,一个元婴初期,取瓦上霜那日她见戚祥在十余个元婴修士手下自保已是困难。

    更何况今日敌人,还曾单枪匹马屠灭昆仑。

    与这些冲着夺宝而来的人不同,暮言和戚祥只是忽然接到门主的委托,让他们来这里走一趟。

    暮言记得曾经戚祥说过的,他有事亏欠昆仑,想来司青遗此举也是为了让他完成心愿吧。

    探头出去还能看到那些人的身影,暮言问道:“那我去喊他们过来吧,我们不可能……是倘渺的对手吧?”

    时间紧迫,戚祥没空再写字,不为所动地在墙上摸索着什么。

    见他一意孤行,她还是劝了劝,“小命要紧呀……”

    躲在墙边的南晏终于适应了水下,闻言蹙眉,他们关系这么好了,暮言都会这样和他说话了。

    此时南晏再想起平时她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

    别说裴沉岚,原来他连这个叫戚祥的都比不上。

    暮言的担忧溢于言表,戚祥寻找机关的手略微顿了顿,回头多写一句解释:“我有话和她说。”

    暮言愣住,他竟和倘渺宫宫主认识?

    到内门的路上未遇到任何障碍,走完长长的甬道,尽头的青铜大门紧闭着,仿佛一座死城。

    暮言跟在身后,面带疑惑之色,看向前方的戚祥。

    他却对此习以为常般。

    与那扇门还有一丈之遥时,门扉便自行左右移开,里面和陆地似的,亭台楼阁的绿纱随风飘扬,仿佛只是寻常的皇家别院一角。

    雕花隔窗外翠竹依风婆娑,玉立长身的倒影摇晃在溪水上,光斑轻跳在水间石砾轻跳。隔扇内之人居家打扮,披着蜜合色褙子,散了一背的乌亮青丝。

    暮言二人走进阁中,望向那面通往小院的隔扇。

    墙上挂着一幅幅或俊秀或婉约的字画,四处散落的灯笼映着屏风外的明媚小院,院中溪水潺潺叮咚,空灵悠远,静雅得没有一丝外界所传的险恶。

    暮言顺着戚祥的目光看过去,透过层层轻盈的绿纱,看到了传闻中草菅人命的倘渺笔之主。

    那人手执青瓷碗,神情闲静,接着竹笕倒下的水,细心地淋在花苗周围。

    远远地瞥见那张绝美侧脸,暮言愣了愣,她好像在哪见过。

    浇花人静静转过目光,发丝在精致的脸上轻抚。她扬着唇角转过身,看到戚祥身后的暮言时,忽而一怔。

    随后她的声音便带了哀伤,“你愿意回来了。”

    看到了正脸,暮言惊愕呆住,这是……

    那个戏子,那个两次偶遇随缘唱戏、送她到天山的戏子……

    暮言自觉和她不熟,便没出声,把时间留给戚祥和她。

    可他们也只是面色凝重地对望着,戚祥不写字,相里钰也不说话。

    从相里钰的眼中,他们之间仿佛很熟悉,从戚祥眼中,他们却生分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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