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烤芋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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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一眼,看他神色不像装的。mwangzaishuwu
齐怀微暗暗松口气,背过手缓缓说:“你们的本事还不敢保证能挤上论道第四,少花精力在这些没用的地方。就算作为掌门,也只需要知道未来怎么维持门派长久,很多东西过去太远,已与现下无关。”
南晏颔首称是,看了眼旁边的洛堂主,猜他是师父的心腹,便不做遮掩直接询问:“师父知道辛先生的过去吗?我感觉她本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闻言,齐怀微和洛知疏同时僵住,互相递过迷惑的眼神,以为是南晏在水云居和先生近距离相处才有此感知。
想到南晏还得待在水云居,齐怀微有些担心,拧眉嘱咐:“你别招惹先生,你要是把她烦走了,我把你撵出去!”
说完这话,他们二人便化作遁光远去,天空里只剩南晏一人。
南晏独自停在空中,才知道接受丹药恩泽的人们因惧怕变动,没有谁愿意涉险去了解她。
密档中的只言片语让他知道了很重要的一点——裴沉岚是妖族血脉。
如此,梦里许多画面便都能说通,却也有更多迷惑的不解。
南晏迫不及待,想再次回到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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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今日师父多加的三十场切磋,已经是后半夜,南晏回到灯火黯淡的水云居,怕吵醒暮言,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
静悄悄地飞回顶层自己的房间,他立即点了香,掐诀探梦。
意识朦朦胧胧飘过一片漆黑,火苗在眼前渐渐旺盛,四周的梦境随着他的视线扫过,逐一成型。
茂盛野草在残阶碎砖间生长,坍塌的土墙吸满山中湿气,结成小泥山。屋顶塌了半边,残破房梁歪倚错乱,清理出的小半空地铺上一席干燥稻草。
南晏看着自己附身的人抬起手,将储物袋里拿出的被褥朝稻草盖去,随后将一方枕头递给伸来的手。
那双手的上面是干练的束袖,是他喜欢的鹅黄色。
暮言换掉了之前与千初在一起的大袖衫,简洁的衣摆堪堪到膝,长发高束。她打好地铺,到裴沉岚生起的火堆边坐下,放倒两人的竹篓,伸手进去翻找。
扒拉开半篓放药材的储物袋,她忽然两眼发亮,脸色一喜,轻呼道:“有芋头。”
南晏心里一动。
“你喜欢吃?”裴沉岚抬眼看向她,问了一句。
暮言诧异抬头,看他仍是平时的面无表情,他居然会对这种事发问。她柔声“嗯”了一下,便没再在意。
她把芋头拿出塞进火堆下面,心情愉悦,平时行医治病只换得到些硬得跟石块似的干馒头,今日竟然有村民大方地丢了两个芋头进来。
南晏怔怔地看着她几百年前期待的单纯模样,而附身的裴沉岚不动声色,却将柴火多加在了她的芋头上面。
屋檐破落,暮言抱膝坐在里面,扭头望着外面摇晃在阴风里的树枝。本是晴好的天,入夜竟然似有暴雨,幸好没有错过这间小破寺。
估摸着该烤熟了,她捡了根小木棍扒开厚厚的炭火,掏出两颗黝黑的糊皮芋头,用棍子赶着它们在地上滚了几圈,凉得差不多了就伸手去拿起,还是烫得两只手来回丢。
暮言正对着抛来抛去的芋头吹风,那芋头就不见了,抬眼一看,到了裴沉岚的手里。
他什么话也没有,只细心地剥着,芋皮只剩他两只指头捏着的地方。
芋头被剥得全是白糯,暮言脏兮兮的手找不到地方接过,看着递到嘴前的芋头,她有些尴尬,“我拿吧……”
“吃。”
裴沉岚的声音低沉,如滂沱暴雨前的闷雷。暮言每次听到,心头就不禁一颤。
再加上他平日冷漠的性格,她不敢再多说,赶紧张嘴咬一口。
然后烫得她张着嘴,两只手朝着嘴里直扇风,又怕他等得嫌烦,囫囵吞下要继续吃,却见嘴前的芋头被他拿了回去,被他细细施法扇凉。
暮言惊诧地怔忡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他,竟然会在意她的这种小事。
芋头又重新递到嘴前,就算他是温柔的样子,暮言还是下意识地怕他不耐烦,连忙低头吃。
温度刚刚好。
隔在中间的灵力在吹凉时被抽离,南晏附身在裴沉岚身上,随他剥着第二颗,感受得到同样的滚烫,十指灼伤疼痛。
裴沉岚仍旧面无表情,浓黑的眉毛没有皱一下,将温度扇到适宜,再递到她嘴边。
暮言偷偷掐着自己掌心,一声不吭地探头吃着,有些习惯了,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慌张。
可能只是,嫌她吃得慢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裴沉岚靠着柱子闭目打坐修炼,暮言面朝颓败屋宇侧躺在稻草床铺上,背对着他。
不过是件寻常无奇的小事,她却忍不住地回想。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从此心跳都会比从前快了。
暮言心中澎湃激动,埋在被子里的双眼却在无声流泪。又怕被发现泪渍,她扯开被子,用袖子垫在脸下。
这一晚似乎没有做梦。
暮言醒来神清气爽,还有点不习惯。
起床梳洗时,水榭下面传来关门声,随后只剩空空荡荡的清净水声。那个小毛孩居然乖起来了,暮言微微错愕。
她出去在二楼朝四处望了望。乌云压顶,上面的房屋紧闭房门,水榭静谧,南晏确实不在这里。
终于消停点了,她簪起发髻,循阶下楼。
想起他此前的症状,也没个病机,以经验推测是修士最可怕的金丹碎裂。以防万一,留他在附近观测,结果这两天却活蹦乱跳什么事也没有。
可当时的疼又不像装的,她想不明白。
暮言挽起袖子,踏进灶房,桌上却已摆好热气腾腾的早饭。目光落在两颗剥好的芋头上,她的眼神霎时间怅然。
她过去坐下,拿筷子插起来咬一口,慢慢地嚼了。再咬一口,她忽而抿紧唇,抑制不住地双肩颤动,对着芋头哭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昨晚还是梦到过去了的。
她想起来了,自己不敢回想的事情,是从他身上获取的每一次欢悦。
暮言想起前两天梦到的自己回答千初的原话,捂嘴落泪。
她好后悔。
若早知自己踏入的是死局,在第一次见到徒弟时,她会做一个连句话也没有的过客,目送那个唯一纯粹爱她的人,去另一段没有她的人生。
就像对这一世的他。
暮言低垂眼眸小口小口地咬着芋头,莞尔轻笑泣不成声。他们之间只剩陌路,自己还要偷偷守着风化的往事贪恋多久。
积了三四日的乌云,傍晚时终于倾盆而下,滂沱暴雨覆盖山峰,震耳欲聋,持续到深夜仍未见小。
雨丝飞入月光符的光晕,化身成刹那的晶莹飞蛾,一晃而过,落入黑暝。
风把衣摆卷进雨中,黑纱罩衫和白缎里衣湿漉黏贴在腿上,暮言在檐下站了许久,她不敢坐下,要让心思都放在疲惫的身体上,才不至于再次无法遏制地悲伤。
雷声替她呐喊,大雨替她悲泣,她只需在这里安静伫立。
木门打开的声音埋没在雨声里,南晏一踏入门槛,就看到在池边浮荡的黑面纱。
将在雨水击打中沉浮的面纱捞起,他晏闭上眼睛,向水榭里那抹黯淡身影过去。
“先生,你的面纱。”
暮言循声转头,看着他合上的双目,短发在避雨罩里未被打湿。
趁着南晏闭眼,她肆意将他套进裴沉岚的模样,面无表情却忽而湿了眼眶。
雨夜不清,视线被泪水模糊,朦胧的短发剪影很容易让她骗自己再次见到他。而他原本就像他。
南晏试着问:“我可以……看你的脸吗?”
“不可以。”她回绝得干脆。
南晏站在斜飞进檐下的雨水里,沉默地闭着眼。
暮言从他掌心拈起水淋淋的面纱,转身打算上楼。
雨落在石阶坑沟里,汇成细流冲淌下来,汩汩成没过鞋面的湍急。
她驻足在哗啦啦的台阶边,犹豫片刻准备去屋里拿避雨符箓,回身走到南晏身前,侧过身子要进屋时,腰上忽然搭了一只炽热手掌。
“你……”
进了避雨罩,轻飞跃山石,暮言还没把话说出口,被揽在南晏的臂弯里,双脚落在了二楼石台上。
南晏松开手,感到她好像又不高兴了,问:“你是要上来吗?”
暮言蹙眉看他,他仍乖巧地闭着眼。她咬牙平缓了呼吸,冷声责问:“你带人飞都会抓别人的腰吗?”
这时南晏才发觉冒犯,拱手赔礼,尴尬地吞吞吐吐,“我……我第一次带人飞,你别……先生见谅。”
适才也不知怎么,他竟觉得自己配得上与她这样亲密,应该是因为曾在梦里,也这样搂过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