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十六号站台
张以秋头乱如麻。
澳洲老哥说的四层站台、“匿名日记”论坛上的那个没有加精的帖子、父亲曾告诉自己三十年前的失踪案件以及二十五号站台那个被官方通报成卧轨的人,种种信息飞速的在张以秋脑海里交织。
他举起手电,望向铁轨里的森森白骨,可怖的景象让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冷静,一定要冷静,张以秋在心里默念着,同时大脑在飞速运转。
既然二十五号站台出现了受害者,那就代表与二十六号站台必有连接的通道,那是唯一的生路!
张以秋把手电塞到自己的衬衣和西装外套的中间,在尽可能保证能看清东西的情况下,把手电筒的亮度降到最低。
那两个白人应该是专门负责运送人体,不过听他们言语之词,似乎这次还要把张以秋绑起来,所以他认为自己还有些许时间去逃离!
时间紧迫,张以秋也不顾有没有人听到他细碎急促的脚步,朝着前方黑暗快步走去。
就是死,也要死在冲的路上。
这个念头刚刚在张以秋脑海里闪过,突然他感觉到背后被拍了一下。
紧绷的神经让他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纵使张以秋已近乎力竭,但死亡关头挥出全力的一刀还是带着破风声,向后横斩而去。
张以秋还没回过头去,长刀先至,只听一声金属接触的清脆声,呼啸的刀劲戛然而止,宛如陷入了一片流云,劲力全失。
张以秋此时也看到了背后之人。
恐惧、愤怒以及希望破灭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大喊了一声,胡乱挥舞着长刀向来者砍去。
那人手中挥舞着两把做工精致的匕首,灯光照射之下匕首刀柄处还有袅袅云烟散出,环绕在刀身之上。
张以秋发了狠,十刀,二十刀,他也数不清楚。蛮力接触到那两把匕首上仿佛泥牛入海,两手虎口已经迸裂,鲜血缓缓从裂口中渗出,流到了刀柄之上。
“铛!”
张以秋终于握不住那把长刀,长刀与人一同向地面跌落。
那人把两把匕首快速插入腰间两侧的匕鞘,接住了已经跪在地上的张以秋,没让他脸朝下倒下去。
“为什么?”张以秋嘴唇嗫嚅着,尽力挤出几个字来,“你为什么和他们是一起的”
这来者竟是张以秋在赌场见到的,让他魂牵梦绕了几天的亚洲姑娘。
还是一身白,牛仔短裤,高马尾,干练十足。
姑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摸了摸张以秋的后脑勺,轻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难道她不是和格拉汉姆他们一伙儿的?
张以秋虽是这么想,可他现在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被姑娘揽在怀中,仿佛一条任人宰割的咸鱼。
也行吧,被美女喇了脖子,说不定能留个全尸,总比心肝肺肾都被掏空了,剩个皮囊死去要好得多。
“赖够了没,让你发疯,起来吧你,手电筒放在肚子里跟个萤火虫一样。”姑娘很轻松的把张以秋提了起来,手指轻轻一点,把张以秋推到墙上靠好。
“你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张以秋双手握拳,仍然没有放下戒备。
“你觉得像吗?”
“不像。”
“那不就完了!”
姑娘把地上的刀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嘟囔了一句“什么破刀”,接着把刀扔给张以秋,张以秋哪敢去接,急忙躲开,等刀掉了地又重新捡起来。
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道:“你怎么回事,刀都不敢接。后面那俩人是你杀的?”
张以秋点了点头:“偷袭捅死了一个,另外那个矮个子,我运气好,把刀扔出去刚好把他插死。”
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帮挂着的学生们”
姑娘摇了摇头,说:“我挨个查看过了,全部脑死亡,连植物人都算不上了。你们从哪里进来的知道吗?”
张以秋把到达悉尼大学南部建筑群之后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行吧,你这运气是不是一直这么好?”姑娘笑道,“跟紧我,我先带你出去。我时间不多,你可能得跑快点儿。”
姑娘带着张以秋跳下了站台,横穿到了月台对面。
俩人一路小跑了两三分钟,直到一个锁上的楼梯门口,楼梯门前居然浮着一片旋转的流云。
这朵流云不停地转动着,张以秋尝试把手指向云朵伸去,能感觉到云朵带着吸引力,吓得他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姑娘拍了拍手,对张以秋说道:“行啦,你从这穿过去就好了。可能会有点晕,上面的出口在25号站台的一个废旧仓库内,很隐蔽。哦,我忘了”
姑娘手中突然多出一个类似注射器的东西,说:“虽然你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披云刺还有飞流云被你看到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要消掉你的部分记忆。”
张以秋咽了口口水,实力差距下他根本没有反抗的筹码,于是乖乖问道:“还有这玩意儿不会有啥后遗症吧。”
姑娘又笑出了声,“这东西没后遗症,你甚至都不会晕过去,我注射完之后立马从这云朵出去哈,别害怕。”
张以秋正准备伸出脖子引颈受戮,姑娘突然叹了口气,把注射器扔到了一边,说道:“算了吧,这世道反正也乱了,很快这些都不再是秘密,有个人还能记住我,也不错。”
张以秋要开口说话,姑娘看出了张以秋准备说些什么,开口打断:“以后多穿西装,挺帅的!我叫风吹雨,赶紧出去吧,我走啦。”
风吹雨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留下张以秋一人独自零乱。
最让他震惊的就是眼前这朵流云,根本不像现代科技能构造出来的东西。
这算什么?仙法?
还有风吹雨手上武器,那缠绕在匕身上的云雾很奇怪,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在流动。
绝对是隐世修仙的人!就她最后消失这一下,这身法算了,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器官贩卖组织要遭大重了。
张以秋走到流云前,深吸了一口气,把长刀丢在一旁,一咬牙迈了进去。
女人果然都是骗子!这哪里是可能有点晕,这是特别晕!
张以秋只感觉天旋地转,不过也就持续了一瞬,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间布满灰尘的小仓库里。推开门出去,空无一人、被封锁着的二十五号站台出现在了眼里,湿润又新鲜的空气又充满了鼻腔。
逃出来了!
张以秋回过头去,看向那朵流云,流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
不对劲!
张以秋突然想到,风吹雨刚刚说的一句话:“有个陌生人能记住她挺好的。”
他突然又想到,那天在star赌场风吹雨那个眼神,仿佛带着一点决绝和无奈。
流云变得越来越小。
张以秋快速地向漩涡狂跑,在云朵缩小到几乎只有上半身那么大时,张以秋宛如一条游鱼,从漩涡又钻了进去。
一瞬眩晕。
张以秋又回到了二十六号站台,脸部着地。不顾身上疼痛,抹了把脸上的灰。
那把协助张以秋逃出生天的刀就静静的躺在张以秋的身前。张以秋捡起长刀,向风吹雨消失的方向大步走去。
虽然自己没什么实力,风吹雨万一遭了暗算,自己说不定能起到什么作用。
其次,此等不平事,早就想当个侠客,那就管上一管!
豪情壮志涌上心头,不符合实力的自信冲散了一切不安的情绪。张以秋捡起手电,开了最大功率,快步向前走着。
走了不超过七八分钟,张以秋看到一个蜿蜒向下的楼梯,楼梯四周插着火把,旁边躺着七零八落的穿着管家服的尸体。
张以秋凑过去一看,都是脖子上一道开放性伤口,干净利索。
这风吹雨真狠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张以秋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下,尸体也是越来越多,看来已经被风吹雨杀了个穿。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铁门,铁门微微开了一条缝,缝中透出一丝光亮。张以秋把手电关掉,蹑手蹑脚的走到铁门前,耳朵里传来铁门内急促的脚步以及武器碰撞的声音,张以秋透过门缝往里看去。
这是一间巨大的地下石室,石室四壁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火把,把整个石室照的光亮十足。浓郁的血腥味顺着这条小缝穿了出来,涌入张以秋的鼻腔。张以秋强忍着呕吐,目光继续向远处瞟去。
只见一条细长的红色地毯从门处向前延伸了一百余米,地毯两侧是无数削尖了的木头,每一根木头上要么插着人头,要么挂着已经是腐烂成骨的颅骨。红色地毯的尽头是扇形的石质阶梯,阶梯的上方是一把高大的石椅。
大厅的其他地方,充斥着无数的残肢、断骨,腐烂的、未腐烂的人体血肉、器官。
石椅上斜坐着一个三米多高,似人似鼠的巨大生物,全身毛色发白,却带着斑斑血迹。石椅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案几,左侧凌乱的摆着心、肺、肝、肾等器官,另一侧则是撕成条的碎肉。
这怪物两只爪子此时正捧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脸囫囵啃着,只不到十秒就啃了个精光。随即一只毛爪用力一捏,颅骨崩裂,从中拾起一枚骨片,剃起了凸在嘴外的两颗门牙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阶梯下方唯一那片空地的战斗。
张以秋点燃的勇气,在看到这怪物的第一眼,就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