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陌生人
神无哀很快便意识到阿篱的转世已经降生，这一次他没有去找她，而是先去找了祖神的转世。
或许是早有预料，又或许是天命让他们两人不死不休，祖神的转世并没有如同阿篱那般声势浩大，茫茫人海之中实在太难寻找。
他找到祖神之时，还是在祖神即将靠近阿篱的时候。
他以为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在他杀了那所谓的祖神之后，却没想到阿篱被这一世的仇人所害，死在了被祖神设计出去的权杖下。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切，他经历了几百年，经历了无数个轮回，见证了祖神与阿篱无数次的共亡。
却始终难以找到突破口。
从他们俩人死亡的那一刻，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力量防止任何人的干涉。
千百次的轮回就是一场豪赌，要么祖神死，要么死神亡。
他们中必定有一个人会永远消失。
这或许就是天地法则所设下的限制，当他们二人进入轮回，旁人根本无权干涉，能破此局的只有他们自己。
神无哀明白这道理时已经太晚，祖神与阿篱的神魂消耗得越来越快，很快他们便要进入到下一世里。
“师尊。”已然拜入神无哀门下的神喑疾步走来，双眼通红，“您真的要舍弃一切吗！”
神无哀将阿篱的名字写下，眼前那幅巨大的画像，承载了阿篱所有转世模样的画像就此完成。
他放下了笔，眼神中是时间岁月带来的疲惫，容颜未改，心智却早已不同以往。
他缓步走了出来，面对这大弟子的质疑并没有任何回话，只是沉默的将关于赫渊深沟的封印台位置交给他。
“这些年来，天神为了驱逐怨气相继陨落，他们的神力并非毫无用处，所有怨气被吸引汇聚到了赫渊深沟，我将他们所有的力量集合起来形成了封印。”
“天地间，仅剩我一神，而我会带着所有神格陨落，往后世间将不会再有真神。”
“神喑。”神无哀看着这个被他捡回来赐予姓氏名字的孩子，眼神格外复杂：“未来的路很长，你且慢慢走下去，如果有一天罢了。”
他想说，如果有一天遇到死神，是否能照拂一二，可是连他也无法插手的事情，又怎么能寄托给后辈呢。
“随性，无愧于心就好。”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守下去了，就走吧。”
他能看透这个孩子的本性，极易受到外界干扰，不过人不就是这样吗，未来该如何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现在能看出来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神无哀走了。
在他离开神界之时，将整个神界都封印了起来，世人将无法飞身进入神界获取神格，没有神格的神不算是真神。
世间不再需要真神，他们自行运转形成的秩序已经是一个新世界。
他只有一个希望，希望她能在新世界活下去，为此他还需要做很多事情。
这些年为了干涉他们两人的转世，神无哀已经消耗了太多神力，可剩下的神力还想为她去争取一线生机。
他干涉转世也不是毫无成果，每一世阿篱残余的暗之力都被他好好保存了下来。
他在大陆各个地方种了万年树，精心呵护其成长，将属于自己的神力与属于阿篱的暗之力封存在其中，久而久之整个万年树直接成为了一个力量存储盒。
最后，他在赫渊深沟里种下了两棵，作为主神这么多年，他还是希望各个种族能够有获得解放的一天，而那一天是她为他们带来的。
“就当是我们两人的赎罪，我设好这一切，净化交给你。”神无哀坐在万年树下，伸手接住万年树飘落的花瓣，嘴角慢慢绽放出一丝笑意。
“咳咳咳。”他咳出了血。
轮回境带来的反噬之力已经越来越强，他或许还能活个千年，可他不想活了。
“只要我在一天，若是见你肯定会忍不住出手干涉，彼时不过还是两败俱伤。”
或许，在没有他的新世界里，她可以活下来，对吗？
就一次，就只需要成功一次。
她能够活下来就好。
神无哀将最后的神力灌输给了万年树。
他倒在了最后一棵万年树前，仰望着万年树的花瓣，他抬手接住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身体化整为零四散开来。
“阿篱，我舍不得你。”
他可以从此以后都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可是他怎么能没有私心呢。
就一次，就一次就好，希望失去一切记忆的她，能认识一下他这个陌生人。
他将自己的残念放置在了每一棵万年树里，哪怕是没有意识，他也希望她能见到他，能认识他。
他不是陌生人，他是神无哀，是曾经差一点就与她携手永久的神无哀。
或许是天地法则的仁慈，他残余的神魂在世间飘荡，又或许是干涉了太多次轮回境法则，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引到了司理理的身边。
她的神魂与以往不同。
以往都是直接转世，而这最后一次，却被硬生生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另一个世界，一半留在这里。
而现在因为他的到来，她的神魂两半逐渐融合，他四散开来的神力竟然开始汇聚，与那些曾经干扰过的转世之力融合成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覆盖在她身上。
她或许，能够听到世界之外的声音这是否就是一次转机？
看着她，神无哀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见着她睫毛在颤动，忍不住开了口。
“理理。”
就是这一声之后，他的神魂随之彻底消散。
而司理理则是睁开眼，在一阵烦闷中被脑海中那些世界之外的声音吵得头疼。
司理理缓缓睁开了眼，眼泪糊了她的眼睛，胸腔内有沉闷的苦意。
可她再清楚不过，这不是她的苦，是曾经的她感到的苦。
“你做的可真好啊。”司理理抚摸万年树的树干，看到这一切，她除了感慨他的深情，感动他所做的一切，竟然反馈不了丝毫情谊来。
如他所想，对这一世的她而言，神无哀不过是个陌生人。
除了偶尔在万年树见他，她实在是很难与阿篱共情。
而这一切，也是他所求。
真相已经全部展开，最后一棵万年树的踪迹她也已经知道了。
司理理看着眼前的万年树，双手凝聚出暗之力覆盖在树端，整个万年树的花瓣开始摇曳，罗盘飞舞至万年树上空，巨大的法阵在上空变大转动。
深沟中所有的骸骨，怨灵全部朝着法阵汇聚而去。
司理理没有吝啬，将从万年树中得到暗之力全部传输给法阵，法阵越来越大，直到覆盖住整个深沟，所有的骸骨与怨灵都不受控制的进入到法阵中。
“噗”暗之力飞快的流逝给她带来极大负担，她靠着万年树坐了下来，想到阿篱与神无哀，便是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天空逐渐能看到月亮了。
深沟内的怨气已经消散了大半部分。
等到骸骨与怨灵全部进入法阵，月亮已经清晰可见，只是此地常年受怨气侵扰，地面寸草不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修复。
司理理看着已经枯萎的万年树，神无哀留在世间的有一个东西没有了。
怨念既然已经全部带走，她也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
司理理寻找方位走向封印口。
怨念虽然没有了，可封印却是实打实的存在，她要出去可不容易。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的手放置在封印上那一刹那，所有天神的力量汇聚成一颗小珠子掉落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