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抉择
演出结束后，林迟然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着，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脑海里还都是最后那一幕。modaoge
粉丝们的表情从茫然到不可置信，最后变得或是伤心或是愤怒。他也许不能完全想象到支持自己多年的她们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但自己心中的遗憾和失落也不是虚假的。
不知不觉就开车到了江边，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散散心就看不远处的广场上许多人聚在一起。
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有时会在这里演出，会有不少路人和学生来围观，想到这一点林迟然习惯性地拉低了帽子，升起了还是先离开吧的念头。
刚转过身，一阵琴声就被风吹到了耳边，温柔又有几分坚定意味的旋律留住了他的脚步，犹豫了下还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声音也听得越来越清晰，一道干净而纯粹的男声闯入了林迟然的耳中，有些好奇声音的主人，远远抬头望去。
演出布置在广场的一片空地上，没有太多的设备和人员，仅仅是一架琴、音响，以及那个十分惹眼的演出者。第一眼会注意到的就是他那十分惹眼的浅金色短发，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十分阳光，是个很有混血气质的帅哥，穿着简单款式的白衬衫黑西裤，顶端的扣子随意地散着，衣领微敞，氛围中流露着傍晚悠然的惬意。
金发男生一边弹着琴为自己伴奏，一边唱着歌词不见一丝慌乱。修长的手指奏出绝妙的旋律，清澈的声音将歌词像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静静听完一曲，观众们为演出者献上了掌声，唱歌的男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感谢听众又继续唱了下去。
就这样林迟然站在不远处听了许久，天色越来越深，金发男生也以爽朗的笑容和驻足许久的忠实听众们道别。看着他离开时满足的神色，以及听众对音乐及表演者那份自然而然洋溢出的喜爱，林迟然那些郁积在心底的情绪也散去了许多，从slant决定结束活动开始就一直难以决定的问题也终于逐渐显露了答案。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迟然洗过澡后顶着还滴水的头发坐在窗旁，静静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收藏墙。公寓的装潢和家具摆设都相对简单随意，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也不太能从中对房屋主人了解一二；而这一面收藏墙全然不同，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布置人所花费的心思之多。
收藏柜里分门别类地放着满满的碟片、杂志、奖杯、海报、照片等等，角落里还有些看起来已经有点年代感的周边纪念品，有些是林迟然与slant的成员们的，有些是大众现在依然熟悉的面孔，有些则早已随着时代退出了舞台，也许像林迟然这样还记得他们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最中间摆着一张冲洗出来的老照片，大概已经太久边角都微微泛黄了。这是一张小男孩和一位青年的合照，被留在照片中的微笑十分纯粹，小男孩放在身侧的手还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张cd，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欣喜，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有多么快乐。细看小男孩的五官和林迟然有些相似，右颧骨上缘也有颗小痣，只是面庞因为年龄小显得更稚嫩柔和，不像林迟然如今这样面部线条利落分明，但漂亮的浅棕色瞳孔和标志性的小痣又给人精致锐利移不开眼的感觉。
充满怀念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这张老照片上，久到不知道到底是在看照片还是透过照片在回忆什么，许久才回过神，拿出手机给出了对方一直在等待的答复。
与此同时，不少大厦内却仍是灯火通明。因slant突然宣布毕业的重磅消息，slant所属的晟煌娱乐和各路媒体都在兵荒马乱地加班。
媒体纷纷猜测突然宣布毕业的原因，有称内部成员关系不佳导致团队破裂的，也有认为公司收益分配苛刻等待遇问题导致成员不满解散，距离演唱会结束才过去短短几小时，种种猜疑众说纷纭席卷了整个网络。
外界充斥着流言蜚语，晟煌娱乐内部也在为接下来的对策不断地开着会讨论。身为slant经纪人的方尧带着艺人陈舟和很多团队人员一起解约跳槽的行为非常突然，像是一条潜伏已久的毒蛇，伺机而动，直到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才被察觉。
成员和大量团队工作人员的突然离开，以及近期还在暗中进行的挖角行为已经严重干扰到了slant原定的运营方案，综合各种因素考虑，成员脱离后其他人继续活动的预期效果很难满意，也考虑到成员的个人意愿，最终还是决定让slant这个曾经登上顶点的名字尘封，就此毕业，成员后续solo发展。
目前最让相关负责人头疼的就是成员们的后续发展规划，宁笙和祁溥心倒是早早就确定好了发展方向，而林迟然这边却是迟迟没有决定。负责人为了这个问题和林迟然联系了许多次，但他似乎还在考虑着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作为目前人气颇高十分瞩目的偶像艺人，只有早早做好规划维持住曝光度和人气，才能在团体活动毕业后顺利衔接，以现在市场的激烈竞争，一旦沉寂一段时间很容易就会被大众所遗忘，因此尽早确认好未来发展方向是十分重要的，而林迟然直到公布毕业消息还迟迟没有给出答复，让相关人员都有些为他着急。
正当负责人还在考虑要不要再催促一下时，就收到了林迟然的信息，说明自己已经确定了将来的发展意向，约定明天在公司详谈，并且希望公司能认真考虑自己的想法。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思考许久最终的想法是什么，但因平时策划业务和林迟然有所接触，认定他为人处世都很让人信服的负责人也终于安放好了有些焦虑的心情，只是此时还没有任何人意识到林迟然的选择会和所有人的预期都不相同。
翌日。
林迟然准时来到公司，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准备乘电梯去六层的会议室。经过一层时，有位熟悉的工作人员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进了电梯。
“需要帮忙吗”林迟然看着他怀里堆成小山的文件夹，连眼镜滑了下来都没有空闲去调整位置，忙帮他扶住文件。伍文是slant的执行经纪人，负责一些日常行程和事务安排，工作能力很好是个可靠的人，因为slant的毕业和活动休止，留下的staff近期也在进行岗位调动。
伍文趁着林迟然帮忙的间隙赶紧推了推眼镜，“谢谢、谢谢，林哥你也是去六层开会吗？”
林迟然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调动决定好了吗？”
伍文听了苦笑着：“暂时还没有，先打打杂。”想着自己如今尴尬的处境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还没等林迟然继续说什么，电梯就到达六层打开了门。
“林哥，那我先不打扰你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多多关照。”伍文说完抱着文件走向了一侧的会议室，林迟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小时前。
策划部的工作人员们正在梳理准备好的各种策划案，大多偶像艺人毕业后会选择在影视或音乐方向发展，有很多可以参考的例子，在slant决定毕业时，策划部就早早开始准备了。祁溥心对演戏感兴趣，很快就确定以演员身份继续发展；而宁笙想尝试下走音乐创作人的路子，虽然难度高了些，综合考虑后也决定给他尝试的机会。
经手过许多偶像毕业后的转型发展规划，策划部做出的方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已经十分完善了，但林迟然是个例外。
会议室内。
摩挲着右手的银色指环，林迟然思索片刻开口道：“我希望能够担任偶像制作人。”
“好的，转型偶像制作人是吗？”负责人一边翻着桌上厚厚的各种文件，一边复述着，显然是还没有意识到。
“等等，制作人？”闻言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十分惊讶，目光全部汇集到林迟然身上。
准备翻看各种方案寻找对应资料的工作人员此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显然不在策划部的预料内，并且完全没有相关的对应。
林迟然看着他们迟迟没有反应，只好继续问着：“有什么问题吗？”丝毫看不出刚刚突然丢下一颗重磅炸弹的人是他。
“这……”负责人的语气有些为难，这个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一时间有些犹豫该怎么应对，虽然以自己的角度来看难免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但从专业角度来说策划部又必须要认真考虑他的意愿，思前想后还是准备委婉地说明下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迟然你可能现在是比较感兴趣，但一旦转入幕后可能会让你的人气一落千丈，想要再挽回很艰难；而且制作人这个位置其实是很辛苦的，有很多人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即使当上了也没有艺人那样风光。”负责人苦笑着，幕后的辛苦只有幕后的人才清楚，也不会有台前那样光鲜亮丽，习惯了生活在聚光灯下的偶像真的能接受吗？“不然还是再认真考虑下？”
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负责人看着林迟然低头不语的样子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说太过了，但迟早都要有人对他说这些的，摇摇头刚想继续劝说就听到了那句听起来轻飘飘但其中蕴含意味十分坚定的回答。
“其实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所以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不会后悔的。”林迟然知道其他人的顾虑，但也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很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不是一时兴起，也很明白这条路有多么艰难，但现在的我只想做这件事。”
人气和名利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不再像刚入行时那样吸引人了，如果slant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他会继续安心当一个完美偶像，但曾经那个美丽的玻璃罩被打破了，安心在束缚中生根发芽的他也想要看看外面，去寻找一直以来想得到的答案。
感受到林迟然这份态度的负责人也有些犹豫，转而揣摩着说：“关于做偶像制作人是有什么想法了吗？现在的偶像市场其实有些固定化了，制作人的话语权并没有以前大。你在这行也待了这么多年，接触的艺人和团队也不是少数，应该是能意识到这些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想要做些不同的。”林迟然微微地向前坐了些，认真注视着面前的工作人员们，“现在的偶像市场太过流水化了，即使是slant这样看起来已经走到最前端的也没能改变这些。”
“做了这么多年偶像，反而越来越身不由己了。”不知道是不是负责人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语气中好像带上了点自嘲的意味。
“希望能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说着看向桌子另一侧坐着的经纪部的相关人员，刚进入会议室时林迟然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自己的合约也即将到期，只是因为最近的事情，续约一直被推迟到现在，面对最近不断的挖角事件，想来是希望能早早续约的。于是稍加思索，“这些年很感谢公司的培养和关照，希望还能继续顺利合作下去。”
经纪部的人也听出了他话语中暗藏的含义，如果勉强林迟然去做其他的，他大概率会在合约到期后直接离开，公司的损失必然很大，考虑到这一点，和策划部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离开，单独留下了林迟然。
“你也先别急，这事还是要再讨论下的，如果合理的话未尝不可。”先给林迟然吃了定心丸，又把他安置到其他会议室等待，紧接着就开始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午饭都没去吃，直接定了些便当送过来。
林迟然看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结束，决定先去食堂吃个午餐。公司有专门的练习生养成部门，所以也设置了更适合偶像饮食标准的小食堂，食物比较清淡少油。虽然是午餐时间，但是人并不多，或许是因为味道一般，许多练习生吃腻了不愿意继续吃，也有人是怕胖就不吃了。
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吃饭的同时也默默观察着周围，出道后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从细节经常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所以在这些年里他也慢慢养成了这个习惯。
取餐的位置就在座位的不远处，一个穿着简单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是练习生的男生取了一份饭后，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便当盒，打包了一份。
男生身高有一米八多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感觉，看起来没有那么壮，不像是一餐要吃两份饭的样子。
可能是打包带给其他人的吧，林迟然默默想着。男生落座在不远处吃完了一份，然后带着袋子离开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练习室了，练习室显然是不能吃东西的，林迟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太在意这个插曲，吃完午餐刚离开食堂不远，就被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
“请问是林迟然前辈吗？”说话人非常兴奋的样子。
叫住他的是一个很可爱的男生，娃娃脸、浅棕色的瞳孔、一头棕黄色的卷发，偏暖白的皮肤，虽然穿着款式有些过于花哨的衬衫，但在他身上意外地好看，更凸显了年轻活力。旁边还有位气质冷淡但很难忽视的高个子黑发男生，应该是和他一起的。
林迟然想着大概是被练习生认出来了，转过身看向两人：“有什么事吗？”
“真的是！”卷发男生很激动的样子，眼睛一眨一眨有点紧张，“我喜欢前辈很久了，你一直是我的偶像。”
语气中的欣喜和脸上控制不住的笑容都证实着他的话，笑起来时还有个若隐若现的梨窝。
林迟然看着他这样子回想起一段往事，由衷地笑着回应：“谢谢喜欢，需要给你签个名吗？”
一句话就让卷发男生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
“太感谢前辈了！”说着在自己全身上下的各种口袋里到在处找可以签名的笔和本子，一时没有合适的甚至有些愁眉苦脸，要是错过了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还好旁边黑发男生即使递来了自己的随身记事本和签字笔，卷发男生也终于恢复了灿烂的笑容。“还得是栖风，总是能救我于水火。”
“救我于水火……”被叫做栖风的男声忍不住扶额，习惯了他满嘴跑火车，也没吐槽什么，倒是一边的林迟然听着很好笑，“给你个to签吧，怎么称呼？”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前辈好，我叫安觉岁，平安的安、察觉的觉、年岁的岁。旁边这位这是我朋友纪栖风，年纪的纪、栖息的栖、风雨的风。我们都是晟煌的练习生。”
安觉岁的语速很快，像是怕林迟然后悔一样，一长串话一下子就说完了，换气都来不及，说完脸都红了。
站在一旁的纪栖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慢点说。” 人就站在这又不会跑了。
林迟然看着着两人的互动忍俊不禁，爽快地签好了名。直到要去练习的时间，安觉岁才恋恋不舍地被纪栖风拉着一同离开，还几步一回头挥挥手。
度过了有趣的午餐时间，林迟然也收到了信息，那边的会议已经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