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年校庆再回首

    景色在停车场停好车，整理好回忆翻飞的思绪，将原本开车所穿的平底鞋换为稍微正式的高跟鞋，给已经忙碌了好几日，今天正在会场的公司负责人员回复已经到地库的微信消息之后，缓缓推开驾驶室的车门，迈出脚步，准备去往今天的仪式现场。

    没走几步，在视线的左前方，一个熟悉的车牌映入眼帘，他，也来了。

    宁聿，那个校园时代花最多时间在图书馆阅读文献，剖析专业知识，探索学科前沿，撰写学术论文的斯文白净男大。这些年过去，已经成长为东江市知名三甲医院整复外科主治医师。凭借一双巧手雕刻出东江市甚至是全国范围内来来往往不知多少人的美丽人生。

    景色没有时间多想，也没有停留，继续向地下停车场电梯的方向走去，堪堪刚好遇到同样在等电梯的宁聿，一如既往的清朗严谨，坚毅挺拔，和气生财。

    哪怕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哪怕仅仅是背影，景色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此时，早先一步在等电梯的宁聿，听到地下停车场由远及近传来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并未回头，内心也不甚在意。心里只想着结束今天的仪式，下午还预约了手术。

    还是一如往昔的，目标坚定，边界清晰，不为外界环境所扰的那个宁聿。

    若非朱颜一而再、再而三的邀约，宁聿本意也不想出席这种类型的活动，人群熙熙攘攘，远不如做好自己的工作，过好自己的静谧时光来的自在舒心。

    景色继续走近，并未发声。多年未见，两人之间的数年的恩怨纠缠也并不像普通同学一样，可以完全没有隔阂的互相道一句：好久不见。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景色习惯性的拿起手机回复起了工作信息。

    电梯终于到来，两人一前一后迈上电梯，电梯还是老样子，并没有新装镜子，宁聿径直走进电梯按好电梯侧面的楼层并未转身，景色则随后踏入电梯迅速转身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机屏幕上。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视线的交叉。电梯达到二十楼的贵宾室，前来迎接景色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电梯口等候。

    “景总，您来啦！路上还顺利吧！”早已经在会场忙碌了很多天，搭建、布置，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热情的迎过来，本场会务的具体负责人熟络的问道。

    这一问，仿佛在宁聿如湖水般平静的内心，扔下一个小石子，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宁聿抬起头来，转身定睛看向前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一席真丝套装的女人，穿着并不高的细跟高跟鞋，还是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穿着习惯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读书时期，宁聿最了解景色不过。景色作为一个北方女孩子，孤身一人来到东江这样湿度远大于北方地区的滨海之地求学，本科五年，硕士三年，却仍然没有适应这里潮湿、湿热的气候。为了体感能够稍微舒适清爽一些，一年四季，除了冬天，景色春秋夏三季，都入乡随俗，秉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原则，穿起了东江地区盛产的丝绸，从轻薄的乔其、双绉，到触感丝滑的双乔、素绉缎，衬衫、半身裙、连衣裙、风衣，几乎没有一件不是真丝。后来景色离开临床，进入大学担任行政，也并未改变穿衣材质，只是更多的选择较为低调内敛的重绉。

    那时候的宁聿和景色，硕士毕业，结束了为期三年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景色因为种种因素，放弃了为之辛勤奋斗的了八年的临床，抛弃了之前所有的职业积累，转行了。

    好多年没见了吧，是有两年、还是三年？宁聿在记忆的储藏库翻找着答案。跟随着校方工作人员的引导，进入典礼现场就坐等待观礼。

    景色之所以来到校庆，是因为本次百年庆典，校方聘请了景色开办的展会公司负责会务工作。景色到达现场后，公司会务具体负责人陪同景色最后确认相关工作人员各就各位，设备运行一切正常。

    旁边接待贵宾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东江市医学院校的领导以及各大三甲医院的院长达到，在互相寒暄。景色的老领导也已经到了，景色在贵宾室门口和老领导默默用眼神打了招呼。这里仅仅是医疗行业的领导，这样的庆典，盛大程度，是东江市市委书记也会出席的。景色开办的公司，经过年初的招投标，被选为学校的合作单位，还是第一次在江东市这样大规模的活动中亮相。

    景色一毕业，便转行进入医学院研究生院担任行政，主要负责研究生的招录、日常管理和研究生院的部分宣传工作。因宣传工作做的比较出色，尤其是宣传材料写的好，文字功底扎实，故而被学校校长调入学校宣传部，做起了宣传和科普工作。所以这一路走来，老领导对于景色是颇有一些知遇之恩的。

    景色从贵宾室门口离开之后，四处转悠熟悉着环境。多年不见，学校新起了医学综合科技楼，设计的颇为气派，向来离群索居的景色来到远离人群的21楼，从窗户望出去，东江市蜿蜒缠绵的母亲河缓缓流淌。景色不由驻足，凝神看了起来。这样的景象，是生活中不可多得的放松时刻，自从毕业踏入职场开始工作，虽不像在临床一样日夜颠倒，但却也是陀螺一般，一刻不得闲。

    “好久不见”，身后忽然传来宁聿低沉温润的声音，景色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极了这许多年来培养出来的职业假笑，不知是释怀，亦或是尴尬。

    宁聿借口上洗手间走出会场，想要寻找景色的身影，左顾右盼不见景色的身影，在主会场20楼也未曾发现，想起景色其实内心并不喜喧闹，于是从楼梯间来到21层，发现了景色的身影。此时的景色站在阳光未打到的阴影之中，目光淡淡的望向窗外，这样的景象，像极了多年的景象。

    景色转过头来，刚好撞上景玉一如往昔深邃平和却又坚韧的目光。

    景色在经历大学两年的行政工作之后，虽不舍青葱的校园，但因种种原因，最终还是去往某一线城市工作。

    自景色离开东江去往外省工作之后，宁聿的工作也愈发繁忙，手术预约不断，纵使交通如此发达，两个没有任何借口见面的人，这么多年，便真的，没有再见过彼此。

    景色刚想回应宁聿的时候，宁聿的电话在此刻响起，许是职业习惯，宁聿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是朱颜打过来的，估计是询问是否已经到达。不等宁聿稍有片刻挂断电话或者直接静音不接听的犹豫，景色已经转身离开，宁聿本想挽留，伸出的手却在空中停下，有什么理由挽留，又有什么理由进行和景色有肢体的触碰呢？

    宁聿慢慢放下抬起的手，那双指节修长、常年消毒的手，虽未到冬季，也已经开始有一点长期消毒的导致的过敏迹象了。宁聿的眼神目送着景色离开的背影，内心苦笑一声，接起了朱颜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朱颜一如既往欢快爽朗的声音：“我们宁大主任，宁大帅哥已经到了吗？怎么会场不见你的身影呀？”

    “已经到了，在洗手间，一会就过去了”宁聿看似敷衍却也事事有着落的回应到。

    回完电话，宁聿也动身离开，21楼刚刚浮起的尘埃片刻又回归了寂静。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庆典仪式很快开始，领导致辞，掌声雷动，精彩纷呈。台下的景色却已没有了故地重游的兴致，只等嘱咐好公司会务的现场负责人做好收尾工作，便默默离开了会场。

    本来就是周末，景色按照原路返回地下停车场，快速的开车离开了学校。

    没想到，再相逢，是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