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 章 有人在故意害我父亲？
八月下旬的幽兰。
刚下了一场大雨。
天空中飘着几缕白云，微风吹过，空气湿润凉爽。
姜卓踩着坑坑洼洼的雨水，穿过马路，走进一间装修有些老旧的咖啡馆。
里面有个圆圆胖胖的男人抬手跟他打招呼。
他走过去，坐在男人对面。
“哥们为了帮你查案子，可是把休息日全垫进来了。”男人说。
这男的，就是在麋鹿酒吧对着孟晓又三连问的林长生。他也是姜卓的大学同学兼室友。
“有进展吗？”姜卓问他。
林长生拿起一卷纸，在桌上铺开。
“你看看这个。”他说。
姜卓认真看去，上面用圆圈圈着几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什么意思？”他问。
“你看，你父亲当年和朋友合作的甲方，叫古咔传媒，古咔服务的唯一客户，叫承天实业，承天实业在你父亲出事后一年，就被明雅集团兼并了，现在归属于明雅地产，归一位姓黄的管理。这个黄姓老总，曾经是承天的三把手。”林长生娓娓道来。
怕姜卓一时间听不明白，他于是接着解释：“你父亲投资的一千万，在承天出事之后，变成一笔应付账款，这笔坏账转入明雅集团后，按照常规，明雅集团应该代偿这笔债务。但很显然，有人做了手脚，把这笔账抹掉了。”
姜卓回过神来，说：“有人在故意害我父亲？”
“嗯。我打听了给承天做乙方的几个公司，明雅集团已经代偿了他们被承天拖欠的账款。他们最大一笔是七百万。你父亲这笔钱，当时属于第三方代垫，是需要优先偿还的。显然这笔钱没有给过你父亲，要不然他和他合伙人也不会……”
合伙人走投无路，烧炭自杀。
姜卓父亲心脏病突发离世。给姜卓留下一堆债务和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这个林长生都清楚。
他是亲眼所见姜卓是如何从一个性格开朗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公子哥，变成一个行色匆匆早出晚归的打工仔的。
只是他能力有限，实在挖不动这个不同寻常的悲剧深处的真相。
姜卓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问：“这个圈子里能搭上话的人，他们平时都在哪里出没？”
“麋鹿酒吧。我发小孟晓又经常去那里。幽兰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千金和公子，都喜欢在那里聚。”
“你想办法，打听一下麋鹿酒吧招不招人，普通waiter即可。我想去那儿工作。”姜卓对林长生说。
林长生点点头，他拿起电话，拨给孟晓又。
“又哥，是我，长生，我跟你打听个事，我有个哥们，最近手头紧，想找个酒吧的兼职，你熟悉的酒吧有要人的吗？”
“放心，人是又高又帅，很有眼力见，绝对不会给你丢人……好嘞，我让他跟于老板联系！”
林长生放下手机，给姜卓做了个ok的姿势。
秋田乡下。
穿着阔腿牛仔裤，黑色紧身泡泡袖上衣的黎玖诗，坐在老贺的院子里，正在喝茶。
坐在她对面的，是穿一件竹青色亚麻长衫，一身农夫打扮的老贺。
“虽然骆滨嘱咐我，不要再来麻烦你，不过，贺教授，我还是不死心，想跟你再好好谈谈。”
她难得的面色端正，没有讥诮傲慢之色，认真对老贺说话。
“我说过了，不再涉足基因研究领域了。目前我就是个乡下种菜的农夫。你这一趟恐怕白来了。”老贺淡然处之，说。
“教授名义上在里面关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国家也没舍得让你闲着吧？教授能为国家无私奉献，怎么出来了会跟钱过不去呢？我以前做你助理时，教授可不是这样的。”黎玖诗道。
“以前很多事看不透，自以为是，现在年纪大了，看开了，自然就跟以前不同了。我还是我，心境变了而已。”
“教授当年经手的两百多个实验体，现在有些人正深受基因病折磨，教授忍心放弃他们不管吗？”
“以你的本事，不用我，你也可以救的了他们。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心了。”
“可异物质呢，这世上除了你和苏澈，没人可以驾驭使用它。”
老贺抬头看向黎玖诗，满眼惊骇。
“你说什么？”
“孔雀已经帮我把它从理查德手里夺回来了。它现在，在我手里。你对它梦寐以求二十年了，能放下它吗？”黎玖诗好整以暇，看着他道。
老贺知道黎玖诗不会撒谎。
只是那个东西，兜兜转转了二十年，没想到，又落在了她手里。
这块巴掌大的东西，曾在二十年前让他为之疯狂。可那个时候，这东西属于苏澈。因为这个东西，他对年轻自己许多的苏澈嫉妒若狂，他恐惧苏澈如此轻易的掌握了融合人类基因和其他物种基因的密码，也担忧苏澈野心太大，在基因改造领域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火力全开的公开抨击苏澈。
声称他将会变成人类进化史上的恶魔。
这件事本来苏澈守口如瓶，但是一位同期跟苏澈在平壤做访问学者的医学博士，也是当时跟苏澈关系极好，协助苏澈做异物质研究的特别助手，一次酒后失言，泄露了这个秘密。
秘密泄露后，这块巴掌大的东西便失窃了。
几经易手，成了理查德的囊中物。
为了守护这个东西，理查德雇佣了黑水公司级别最高的安保，所以，业内觊觎者只能眼睁睁看着理查德靠此大发横财。
没想到，孔雀竟然将它夺取回来。
又给了黎玖诗。
“据我所知，当年这个东西就是你带人从苏澈那里偷走的，你找不到合适的人做研究，干脆高价卖给了别人。黎玖诗，你现在又把它抢回来，是笃定我会出山吗？我劝你，与其盯着我，你不如去跟苏澈谈谈合作。他现在比我更需要这个东西。”
老贺说完，黎玖诗哈哈大笑。
“教授，你不知道明雅和爱特之间的关系吗？让我跟苏澈合作？爱特的股东们恐怕会气吐血吧？”
“商业战争，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骆滨不介意，你倒是不必考虑股东们怎么想。”
“你觉得，他会不介意吗？”黎玖诗眼底像有两团冥火，灼向老贺。
“这么多年了。他还放不下吗？何况当年也不是明雅做局害他。他的仇人是傅擎时。又不是苏澈。”
黎玖诗叹了一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苏澈是傅擎时的小舅子？”
老贺愣了一下，说：“什么小舅子？”
黎玖诗抬头望天。
说起一段尘封的旧事。
“苏澈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叫苏明也，是他父亲，也就是幽兰以前的老市长苏浙，跟林氏物业的独生女儿林佑方所生的女儿。当年苏浙跟妻子唐冶离婚后，跟林佑方闪婚，不知道因为何故，三年后又跟林佑方离婚，与唐冶复婚。林佑方离婚后就带女儿离开幽兰去了美国，所以，几乎无人知晓苏浙这段离奇短暂的婚姻。”
“所以他还有个女儿这件事，也几乎无人知道。苏明也长大后，在美国认识了傅擎时，被其追求，未婚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傅云。”
老贺听到这里，喃喃道：“难怪……”
黎玖诗问：“难怪什么？”
“难怪他来帮孔修拿赳赳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像一个人。原来，他是傅擎时的儿子。”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不清楚也正常。”
黎玖诗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老贺疑惑不解地问她。
“我用二十年时间，搭建了一个情报网。像苏澈父亲有过两段婚姻这种事，如果我再不知道，那我也太失败了。”
老贺点点头：“也是。”
“教授，请认真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希望你出山帮帮我。我只需要你完成人类基因和其他物种基因的融合实验。其他的，您都不需要再操心，会有一个配置完备的团队接手您的后续实验。”黎玖诗又提了一遍自己的拜访目的。
老贺喝了一口热茶，沉默片刻。
“你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
“好。”黎玖诗心底一松，痛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