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老虎走了

    进入三月以来，老虎就很不对劲了，与生机盎然、百花盛开的季节背道而驰。以前最爱吃的不再感兴趣，每天只吃那么一点点食物。

    戴志成带它看过两次兽医，兽医说老虎因年事已高，生理机能正逐步衰竭，最多只有半年时间。老虎好像知道它没多少日子了，很是依恋以前的家人。常在嫂子、美华、戴志成、江秋月、柳诗雅、安琪、春梅和彬彬面前亲昵，轮流趴在或睡在他们身边。常常在书房紧盯着戴志成和陈哥那张大合影看，似乎在想今后该怎么去找“爸爸”。

    江秋月每次帮它洗澡和吹干毛发时，它总是不停地亲舔着她，眼里十分的留恋与不舍，那种表情常把江秋月的眼泪给弄出来。安琪寒假后回香港那一刻，老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一种永别感。它知道这个小主人就要离开了，那几天时时伴随着安琪，哪怕她去了琴房也会跟着。

    安琪回香港后，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那就是紧随着戴志成。每天早上都吃力的送家人到大门口，下午就趴在门前等待家人下班归来。如果春梅回了家，那也是它紧随的主人。植树节那天上午，何文芳来电话告诉戴志成，康莱制药整个区域园林绿化工程已全部完工。今天又补种了30多棵樟树、樱花树、桂花树和罗汉松，下次再来康莱制药，一定是一个新建成的完整花园。

    放下电话不久，保姆明姐就打手机告知戴志成，刚才老虎在家离世了。老虎走了，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面对现实却还是无法接受。戴志成心生悲痛，再也无法待在办公室。

    开车回到家中，明姐已把老虎摆放在客厅地上躺着。下面垫有一条浴巾，上盖着一块白布，还用香炉点了三支香。戴志成揭开白布，看了老虎很是安详的闭着眼，心里才有些缓和。

    “你们上班以后，它就一直趴在客厅双眼看着大门。一小时左右，它突然起身离开。我当时在厨房里忙着，玉琼回家给孩子喂奶时，姚妈就过来告诉我老虎已经不在家了。我一时感觉不对，跟着出来找它，还是听到阿黄在院墙角哀叫才发现它俩。

    家里的阿黄真是和老虎情义深厚，又是叫唤又是用嘴拖它的脖子，想把老虎拉回家。可它怎么拉得动九十斤的老虎呢？老虎见我走近，勉强看了我一眼摇了一下尾，我当时就明白了，它是不想死在家里。

    我哭着对它说：‘老虎，你别想那么多好不？你就安安心心的回去待在家里吧，我们不会嫌弃的。’它听完我说话，再看了我最后一眼，眼睛就慢慢没神了。我知道它走了，回来和姚妈拿上这块白布和扁担将它抬回了家，又帮它把身体擦洗一遍。”明姐说完，哽咽流泪。

    戴志成给刘哥打了电话，要他明天早上安排人把老虎送去火葬场火化，骨灰全部带回来。戴志成已想好，就把老虎的骨灰撒在院子里的每一个地方，让彼此间继续相伴相随。春梅知道老虎走了，一路哭着开车带上王妈和孩子回家，她与老虎之间的感情只有戴志成最清楚。

    不久，春梅就到了屋前，下车就哭喊老虎冲到它身边蹲下，轻轻掀开白布仔细看着老虎伤心痛哭。她顾不上有些紧张的雨舟雨欣，仿佛自己的亲人离世一般。是啊，它怎么不是“亲人”呢？

    一整天，戴志成十分悲戚，晚上也没怎么吃饭。他只是一人默默地将老虎移到院大门旁的小屋里，重新布置了一个新灵堂。点上香，点上蜡烛，就想这样好好的陪老虎“狗生”最后一晚。

    志如、诗雅、美华、玉琼都想过去陪他，孩子们也闹着要跟着爸爸，但都被江秋月所制止，唯独允许春梅去陪他。她只觉得在这个时候，他们人狗三在一起是最为合适的。明姐跟来麻利地铺垫好了小床上的被盖，又拿来电暖炉避免夜里的春寒袭人。

    小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四根蜡烛在燃烧。戴志成点上一支三五香烟，静静地抽吸，思绪也随着烟雾四处飘散。三五香烟是他想起哥哥才会抽的，因为陈哥才有了与老虎的情缘。老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那摆香烟摊的日子，想起与老虎第一次见面，想起老虎第一次来到摆摊处，想起老虎天天的相伴，想起它第一次跟着摩托车跑回家。倘若那时没有老虎的伴随，整个过去的回忆将失去很多的滋味与温暖。

    阿黄叫门进来，它似乎有些心累，进来不久就趴在了老虎身边，两眼满是悲伤的看着戴志成缓缓摇尾，像是倾诉内心的孤独与伤悲。春梅看着阿黄的样子就哭了，抚摸阿黄给予安慰。

    “真快啊，看到老虎因衰老而去，才知岁月已久。”春梅含泪感叹。“也是，雨舟和雨欣都快五岁了，还真是岁月无声。十年前，我就那样默默地爱上了你，无法改变。老虎好像很知道我的心思一般，为我因为你开心而开心，为我因为你忧愁而忧愁，又为我因为你思念而思念，尤其是最后一年摆摊时。

    如果是想你流泪了，它马上就会过来看着我，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鼓励。每当你即将到达香烟摊时，它马上就会通知我，起身对我吼叫。我一直不明白？大街上那么多的车来车往，它怎么就能知道你的桑塔纳开来了呢？真是神奇。”

    江秋月送来两碗鸡汤肉馅汤圆，监督戴志成和春梅吃完后才放心，叮嘱两人夜间要注意春寒便离开。戴志成和春梅一直陪着老虎聊到了凌晨，两人才在小床上相拥而睡。

    刘哥快到中午时，才把老虎的骨灰送来。离开前告知戴志成，他父母很想他了，希望戴志成能抽空去家里一趟。是啊，又是一个多月没去看刘伯刘妈了，今年春节与师傅一家人也就吃了两次饭。现在人多事多的，难免顾此失彼。撒完骨灰，感觉了去一大心愿，院内四周，好像又有了老虎兴奋的吼声与欢快的身影。它没有走，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回来，戴志成模拟着那句感人的碑语。

    星期六下午，春梅陪着戴志成去看望刘伯刘妈，回到以前的摆摊处，两人也是感慨万千。这一大片不久都将要拆除，由森氏房产来开发作为西江花园二期工程。刘伯刘妈见到戴志成和春梅十分激动，马上准备张罗晚饭，电话通知儿子儿媳晚上下班就回家。

    本已一切安排就绪，怎知接收以前洪姐餐馆的曾伟，因过来买香烟发现了戴志成两人，极为惊喜的他无论如何都要大家晚上去他餐馆喝酒吃饭，还特意通知了大哥——砂石场曾老板。

    晚上，一大桌也是满满的热情，曾哥、刘伯、刘哥、曾伟和戴志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曾老板很是感激森氏建筑公司，让他的砂石场不再考虑销售问题。曾老板借助酒兴，与戴志成商量他弟弟曾伟的出路问题。

    “志成，曾伟这里要拆迁了，听说你们前面不远的西江花园要建一家味满香和一家小吃园。我想请你考虑一下，否能让我小弟曾伟去负责味满香或者小吃园？你也看见了，我家曾伟现在已变得有礼有节，做事也很是认真，请你给他一个机会，我很希望他能够更进一步。

    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押50万到森氏公司，如果曾伟实在不行，让味满香或小吃园出现亏损，那这50万我就免要了，人也主动退出。你看怎么样？”曾老板焦急等待戴志成的回答。

    曾伟的变化是有目共睹，就是刘伯也常在戴志成来看他时提及他，主要是表扬他。说他知事多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把餐馆经营得好，还学起了厨艺。今晚的菜全是曾伟一手做的，色香味很让戴志成满意。最重要的，人最缺乏的就是机会，戴志成觉得很有必要给曾伟这个机会。于是决定把味满香第八店交给他管理经营，这个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散席与众人告辞出来，见四周熟悉的一切，戴志成仿佛又看见香烟摊和鞋摊的影子，再次看见老虎跑来与他亲热，再次看见它坐在前方照看摊子。戴志成走不动了，蹲下身借着酒劲痛泣。老虎的离世，确实给他带来极大的伤痛，因为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因素。

    知道戴志成还在为老虎的死难过，刘哥突然想起他一个特要好的同学来，他目前正在做养卖品种狗生意。刘哥趁春梅安抚戴志成的空隙，打电话给了同学。得知有两窝正宗的德国黑背幼崽都可以出售，他非常欢喜的答应待会就过去挑选。

    连续几天，江秋月尽心安抚着戴志成，希望他能早日走出老虎去世的阴影。这世上，也只有她温暖柔软的怀，才能化解戴志成的忧伤与怅然。

    星期天下午，刘哥不仅给戴志成带来五件古方保健酒，还带来一件最重要的礼物——一只小黑背狼犬。

    “防疫针已打过了，这么大一个家院，确实需要有一只狼犬。保健酒都是免品的，我只拿它做活动和内供，保证这边和你老子一帮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刘哥简短待一会便开车离开，他怕再引起戴志成的伤心处。

    看见主人抱着一只小狗，阿黄欢快跑来使劲摇着尾巴。等戴志成放下小黒背，阿黄马上凑过来亲热嗅闻，那种关心小黒背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它的心掏出来给这个小可爱。

    看着在阳光下草地上欢跑的小黒背，江秋月和春梅走过来问戴志成，新来的小黒背应该叫什么？戴志成随口说：“就继续叫老虎吧，但愿它是老虎的延续。”

    阿黄带着新老虎撒欢的玩耍奔跑，前几天的悲伤与孤独感很快不知踪影。是啊，旧的离去也预示着新的来临，这就是生命的循环与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