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也没有了1
十几分钟后，萧安叫的救护人员带着机器到来。
四点三十一分。
确定死亡。
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在程序上被定格在游祎到来的半小时后。
至于，游祎进来的那一刻。
扑到奶奶身上的那一刻，拉起她手腕的那一刻，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那一刻。
究竟奶奶。
尚有一丝气息游离在世，
亦或是已在不久前离开人世。
或许这个问题再也无法解开。
游祎依旧紧紧拉着她的手，依旧在她耳边不断低语、喃喃。
萧安端着热水，毛巾过来。
“祎祎，你最后帮你奶奶擦洗一下吧。”
游祎缓缓抬头，目光呆滞的看着毛巾。
颤抖的拿起毛巾，一点点给自己最亲的人，保留最后的体面。
游祎从奶奶被子看到了最后发消息的那只手机，攥在另一只手里，是一个小小的非智能手机。
她的大拇指还搭在按键上。
自然是搭错了位置。
手机页面停留在‘已发送信息’界面。
或许最后的最后，奶奶尽量保持本不清醒的意志清醒，发出两条短信。
在发出后应该打开发件箱，检查了千百遍，生怕有失误。
或许她意识间断性清醒，但她一直坚持着看发件箱。
许是两条短信耗费了她最后的力气。
后面三个电话，第一个她接通了，但却在没力气拿到嘴边，也没力气发出很大的声音。
第二个或许是她按错挂了。
第三个或许……或许她那时候没力气亦或没意识了吧……
整个过程，游祎极度平静。
平静到萧安感觉害怕。
游祎冲进来，嘴里发出的声音几乎没有超过五十分贝。
此刻的她无比专注和平静的擦拭奶奶的身体。
她的泪水滴落在奶奶身上，被毛巾擦干。下一滴泪水立刻掉落。
萧安站在窗边，此刻游祎的身体显得格外渺小和无助。
萧安非常想和游祎父亲一家大吵一架，不是因为她喜欢吵架，也不是因为她生气。
单纯是有点害怕游祎此时把情绪和委屈全埋在心底、压在深处。
她希望游祎能找到情感的宣泄口，哪怕这个宣泄口是自己和那一家子闹矛盾。
脑子里计划了一番，最终以一声叹息结束。
或许此时此刻，游祎也不想闹什么。
或许此时此刻，游祎不想打搅奶奶的美梦。
或许此时此刻，她想让她的至亲在温暖和关怀下安心离开……
这一夜，是难熬的一夜，是游祎从来都不愿面对的一夜。
但事情已经发生，游祎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朝阳初现，萧安默默的，轻柔的把游祎从她怀里推开。
“祎祎，时间不早，起床了。”萧安看看床上的老人，再看看怀里的游祎。
此时的游祎脸上依旧布满了泪痕和疲惫。
萧安心疼她，但也没办法，只能把她叫醒。
毕竟后世需要游祎处理。
游祎猛地惊醒，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或许在梦里，她躺在她最亲爱的奶奶怀里吧。
她愣愣的看了几秒钟，或许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她又想闭眼沉沉的睡去。
萧安哪里肯，轻轻的拍拍游祎。
“祎祎，斯人已逝，活人更应该扛起重担，充满希望的活下去。”
游祎终于忍不住，抱着萧安的胳膊失声痛哭：“可是萧安我好难过。“
萧安紧紧揽住游祎安慰：“难过很正常，难过就哭吧。”
说完把游祎埋在自己怀里的头拉出来：“但你哭完，要赶紧打起精神，面对以后的生活，面对……”
游祎脸上依旧挂着泪水：“萧安，是不是以后所有事情都要我自己面对了，我奶奶再也不会站在我的身后了。“
萧安看着她的泪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答案是肯定的毫无疑问的。但现在游祎明显对于这个结果是难以接受的。
她轻轻拍拍游祎的肩。“祎祎， 别难过了，你奶奶的病，你尽力了，医生也尽力了，你奶奶本人也坚持很久了。“
游祎呜呜哭着，哽咽着道：“不萧安不是的，她本来可以多活几年的如果没有那次车祸……”
嗯？车祸？萧安紧紧的抓住游祎的肩膀：“你什么意思？她骨折和拉伤恢复的不是很好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游祎依旧哽咽着，断断续续开口：“当时我奶奶腿和腰确实恢复的很好，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萧安急得不行不行的，用力的晃动着游祎的肩膀。
“呜呜，她腰伤好了以后，她就不能继续化疗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萧安快被游祎气疯了，之前问她奶奶怎么不继续治疗而是回了安市的时候，游祎的回答就欲言又止不说清楚。
自己当时追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游祎继续啜泣着道：“奶奶身体有一项指标达不到化疗标准。”
游祎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她握住游祎的手臂：“是因为那次受伤导致的？”
游祎双眸紧闭，用尽身上不多的力气点点头。
萧安被气得差点撅过去，她情绪不自觉激动：“游祎！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用力吸了一口气：“不论是我还是张尚，都会第一时间帮助你。“
游祎苦笑着摇摇头：“你们顶多多要点钱，张孑孓爸爸有的是钱了。“
“能不能把张孑孓送进去还是未知数。“
“但是不论你们做什么，奶奶都回不来了。“
萧安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茬。
游祎苦笑：“我何尝没有做过努力？当时我也找到张孑孓，他的律师和我说了很多，我决定这事儿还是算了。“
萧安不明白：“怎么就算了，为什么要算了？“
游祎慢慢开口：“事情已经无力回天，我和奶奶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给张尚添麻烦。”
萧安气的炸毛，用力的扯着游祎：“是不是！是不是他和你说了类似于‘你奶奶被撞前就生病了，不能把原因归咎于张孑孓’的话？”
“或者他和你说，你奶奶不化疗可以用其他方法治疗，这不是被撞的后果和原因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