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安息精神病院
老汉儿穿着大棉袄，厚秋裤，脖子上围着一条起球的灰色围巾，雪地靴蹭破皮，黑灰相间，穿得比我都随便，确确实实把「剧组穷」三个字印在脑门上。
“这位是赵导，青天大老爷的导演。”
强哥让赵导坐在自己对面，简单地介绍了办公室的人，便将重点移到我身上：“这里都是自己人，赵导，您别担心，有话直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有什么问题，咱们一块儿解决。”
赵导老实巴交，好像不是很能藏得住话，他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其实，罗冷酷的失踪，跟《青天大老爷》这部剧有关。”
“您说。”我们几个拉长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赵导一说起自己的作品，两眼就开始放光：“为了让各位了解清楚，我必须说一下《青天大老爷》的相关剧情，作为背景介绍。”
小娟惊讶：“罗冷酷失踪，还跟剧情有关？该不会他穿越了吧，哈哈。”
强哥：“娟儿，别打岔。”
赵导难为情地摇摇头：“各位先听我说完，听完之后，就明白了。《青天大老爷》，故事发生在北宋年间，长安异象丛生，疑案四起，包拯、公孙策和展昭，奉皇帝的命令，调查多起怪力乱神的案件——”
老刘：“我明白了，是一个古装剧。”
赵导：“有一天，展昭奉命调查一件凶杀案，他跟着线索，追到一处无人问津的古墓，忽然间，草地里发出银白的光，是一颗神秘的灵珠！灵珠发出白色光芒，展昭、公孙策、包拯三人一碰，竟然被卷入了时光洪流，来到现代社会。”
小娟：“哦，是一个穿越剧。”
赵导：“包拯三人，来到21世纪现代社会，这个世界里，也发生了多起怪力乱神的事件。包拯为了方便查案，他努力考上公务员，过五关斩六将，做到了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公孙策为了协助他，认真备考司法考试，他努力，他学习，他奋斗！经过可怕的法考，他终于当上了律师！”
强哥：“哦，是一个都市成长剧。”
“我还没有说完，故事还不到一半。”赵导清了清喉咙，继续说：“展昭从小习武，他没办法像包拯和公孙策一样学习文书，于是，他选择当一名武打演员。在训练过程中，他爱上了剧组的女主角。女主角被他风流倜傥的身姿吸引，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可是，这个时候，女主的竹马A出现了！他发誓，一定要抢回他心爱的女孩。”
老刘：“呃，原来是个青春偶像剧啊。”
“故事的重点来了！”赵导语调越发昂扬，情绪越发激动：“竹马A想抢回女主角，可是，女主已经怀上了展昭的孩子！A阻止了他们的婚礼，说‘不行，你们不能结婚’。展昭问为什么。A说，他偷偷做过DNA测试，展昭，其实是女主的亲弟弟！展昭他妈，就是女主他爸的原配！但是，他们两因为争夺家产而离婚，二十年后，展昭和女主见面，却爱上了彼此！”
我：“尼玛，居然是情感伦理剧！导演，这剧情也太扯了！”
“稍等，高光时刻还在持续中！”
导演越说越激动，口水喷了强哥一头，在灯光下，强哥的脑袋更亮了：“女主角知道真相后，只能把孩子打掉。展昭很伤心，他失去了老婆，也失去了孩子，精神面临崩溃。包拯和公孙策见状，就把他送进了一家精神病院，可奇怪的是，那间精神病院，白天没有人，晚上却经常传来脚步声，某天晚上。展昭实在按捺不住了，他走到浴室里，看着盥洗盆上面的镜子，却发现，不知不觉中，浴室里多了一个女人！”
“啊！”小娟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小亦亦，人家好怕！”
我被比我大两个号的小娟捏在怀里，小鸟依人：“淡定，你一拳能把我撂倒，怕什么？”
老刘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娘的，现在变成悬疑片了！导演，您这片子糅杂了那么多元素，能红吗？”
“唉，粉丝喜欢看呗。”赵导喝光桌上的茶，挺无奈的：“我们也知道这剧情很扯，但只要是哥哥拍的剧，粉丝就爱看，逻辑就变得很随便咯。”
“随便过头了。”强哥尴尬地抹掉头顶的口水，感叹道：“正因为粉丝无条件支持哥哥，内娱才出了那么多烂剧。赵导，您以后有机会，多挑挑剧本吧。”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
赵导一说到伤心处，立刻拍桌而起：“我虽然拍了那么逗烂戏，但我有一颗冲击奥斯卡的心！曾几何时，我怀揣着远大的梦想，逐梦演艺圈——”
“等等。”
我打断赵导的义愤填膺：“您说了那么多剧情，到底罗冷酷是怎么出事的？”
一说起罗冷酷，赵导一下子像霜打茄子，蔫吧了：“问题、就出在精神病院这场戏上。各位也知道，我们剧组很穷，小成本剧，基本上就是粉丝限定，赞助商也没多少个，本来，精神病院这一幕，我是想着糊弄过去算了。但是，那天布景组告诉我，西徽村的东边，有一座封闭的精神病院——”
强哥声音颤了颤：“安息精神病院？”
赵导：“好像、是叫这名儿。”
“完了。”强哥顿时面如菜色，摊在沙发上：“你们竟然去了精神病院！赵导，签合同之前，我们说好的！西徽村哪里都能用，唯独安息精神病院，是绝对不能有外人踏入的！村长一再言令禁止，村民不得出入，你们真是——！”
安息精神病院，是西徽村南边香山山脚下的一座医院，很久以前，就已经成了一块废土，封了二十年。
以前，村委会把古装街租出去，都会特地跟外人强调，不能踏入安息的区域，后果很严重，是要被拘留的。
赵导的反应，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怎么会知错犯错？
赵导被强哥吼得心神不宁：“我、我是没想的，是剧组的执行导演，就那个楚彬，他突发奇想，大晚上带着罗冷酷一个人去拍了，刚好那几天，我在拍包拯的戏份，根本不知道他进去了！”
“哎呀！”强哥气得团团转：“那个地方绝对不能去的！会出事的！”
“领导，先别急。”我问赵导：“你报案的时候，没跟警察说清楚吗？”
赵导叹了口气：“一开始，没人往那边想……后来，我助理查了流水单，才知道展昭是拍精神病院出事的，也就猜到那个地方”
我想了想，问道：“对了，刚才说，罗冷酷是跟执行导演一起去的，那执行导演也失踪了么？”
赵导的表情介于想说却又说不得之间：“楚彬倒是回来了，只不过，他回来之后，精神很有问题，一问三不知，想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实话都难……”
强哥一听，当机立断地说道：“带我们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