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水佩衣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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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策颔首道:“太子妃娘娘说的是。chunmeiwx”她勤学曲意,不当江南名角可惜了,但若能双姝齐开,不失为周全。
竹叶新嫩,遮阴蔽日,替长廊下的姑娘挡下不少燥意。
陆绮凝手中宫扇轻轻摇着,她侧眸而上,眺望竹林,郁郁苍苍的翠竹仿若有万道金光乍现,随风轻轻摇曳,像弦音净人心。
挤挤挨挨朦胧色,重重叠叠空灵姿。
在檐廊下的几位姑娘都笑颜软语的,爽朗如清铃悦耳笑声时不时传出,直到月川亭一江家婢女面色焦急,一路小跑来禀。
“太子妃,小姐。”那婢女先朝人施礼,“昭兰寺那位‘一和尚’自残了,还在救治。”
待这婢女说完,陆绮凝刚那使得山野灿漫的笑意瞬时不见,取而代之的平静淡定,婢女来禀,是请她们去月川亭,何况她们又不是医者,早去晚去的有何区分。
她今日随身带的婢女是笑竹,她跟着江锦羡来竹林廊檐时,便把婢女留在月川亭,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和尚’怎得自残呢,都做和尚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妙娘子跟在陆绮凝身后,她实在想不透,就算带发修行的和尚,不也是看破红尘吗,在别家席面上自残,是为何。
陆绮凝朝后扭头时,席策刚好神色淡淡瞧了妙娘子一眼,被她揽收眸底,“妙娘子大抵没听过这样一句话,‘求问客家不得志,只怨自身语不通1’。”竹影斑驳,落在她浅绿色的马面裙上,拂动着柔软,她回转目光,那温和的眸子忽而坚定朝席策看了眼,像是在说安心便可。
月川亭里,江家威严颇厚,局面妥当不见慌乱,就连昭兰寺住持也只得在一旁,静静看着一姑娘给沈翎医治。
住持马不停蹄给太子殿下做好事,又大步流星回到席面,却发现沈翎不见踪迹,只好起身去找,一路值守的婢女指着他去了一间竹屋里,发现用掉落竹叶割破喉咙的沈翎,他立马将人带离。
那日有一女子偏要去僧房找沈翎,他便应该猜到,这孩子从被他领会寺庙,哪还有什么亲人。
南珵坐在座上,手中酒盏轻轻晃着,他眸中深邃,刚他让这住持替他装满青石上溅起的水滴,是想试探一番住持功夫,果然跟他预想差不得多少。
上次在乱葬岗树林里,功夫是被隐了不少去,这次他看了个大概,住持功夫深不可测,须臾他嘴角轻轻一笑,连带着醇香酒意一同下肚。
他看着住持站在沈翎一旁,双眼阖着,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手中佛珠一颗接一颗的滚动的住持,就知今日这局成了。
南珵视线里那抹淡绿裙摆轻盈飘逸,上移视线,那与楼台重叠已含苞待放的花都黯然下来,随身而来的四位姑娘各有千秋,但他视线里只能落一个。
陆绮凝提步而来,脚步在昭兰寺住持跟前停留,视线却瞥向一旁那靠着圈椅背,两眼空空看着长天一色的沈翎。
她惋叹道:“住持,六根不净,即便入了寺庙也不可改之,还望住持替本宫转述。”今日不仅席策装作不知晓,就连她跟南珵也是装得不知的,往往特意嘱托,不如不经意流露。
接着她上抬杏眸,在她身侧的住持依旧保持手持佛珠,双眼紧闭,一副焦急模样。
待陆绮凝回到南珵身侧坐下,笑竹也给沈翎包扎好伤口,对于不习武的人来说,竹叶力道甚微,不足矣要人命,顶多也是割伤喉咙而已。
住持跟笑竹再次确认,才带着沈翎离去。
月川亭里坐着的大都是富商,见惯了因痛苦不愿活着的人,但寺庙僧人看破红尘路,也不愿活着,倒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夏凉宴才正式开始不久,富商各自带着家中姑娘郎君来此,是为了彼此能相看一番的,门当户对的想看。
已有不少富家姑娘离席,偷偷摸摸在不远处的山后躲着,攀谈哪家郎君合适。
有姑轻捻着由金线钩织的花纹手帕,偷偷在假山后猫头一看,又快速回身,与一旁姑娘道:“席面上坐着的江家姑娘,若是男子,该多好。”
江大善人在江锦羡回来后,便将江家事务全权交给她,她也不负所托,不管是席面还是家宅铺子,一应妥帖,甚至上月底江家在城中搭的粥棚施粥,也是江锦羡一碗一碗盛的。
怪不得这藏在假山后的姑娘连连叹息,任谁看了都难以挪眼。
另一位姑娘也偷偷看了眼,“我看太子妃娘娘跟江姑娘如出一辙,不必是男儿郎,女子也可为国事家事天下事尽心尽力。”
头先那位姑娘将陆绮凝和江锦羡都看了看,自是都当花绽放,“你说的对,那你看看席面上的郎君,可看上谁了。”
另一位姑娘将手中帕子搭在额前,避着刺眼金光挪眼看去席面,人不可好高骛远,也不必妄自菲薄,“若我说,做东的太子殿下,实乃姑娘郎君仰慕之,至于瞧上谁,还需静观。”
姑娘家嫁人并非归属,像她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嫁与不嫁皆可,但人活一世,焉有不体情爱之理,何当轰轰烈烈一场,来日九落黄泉路,亦不悔。
瞧上谁,也需静静多观察,嫁人一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席面上,陆绮凝吃着南珵给她提前夹在碟里的菜肴,她往桌案上的菜肴中示意,“我想吃银鱼豆腐。”
离她很远,但离南珵非常近的一道菜,银鱼豆腐,被盛在一个很大的青花瓷纹盘内,整条鱼只能看见鱼尾,身子全都钻在一整块豆腐里,上头撒着葱丝和葱花,刚刚被小厮端上来,热气腾腾地一道菜。
陆绮凝手肘轻轻倚在桌案边沿,手抻着鬓发,眸中难得裸露温馨,好似有朵芙蓉花在她眼前绽放,那豆腐在下锅前就被刀从中间割开,轻轻一掀,提前处理并腌制好的鱼在她眸中鲜美肥嫩。
她目光里,南珵将她身侧的碟拿着,把鱼肉和豆腐都给她盛了些,原来心甘情愿是这种感受。
陆绮凝从小一直看她阿爹阿娘恩爱非常,甚至用膳时她阿娘从来不用自个夹菜,她那时只直在一旁捂嘴偷笑,不懂为何,眼下她懂了,情深种于官宦人家而言是难能可贵的,是以当这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心甘情愿。
鱼是没有刺的,她连带着豆腐跟鱼肉一起吃了一小块,这道菜的口感是否鲜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吃的是她心爱之人给她的。
在回太子别院的马车上,陆绮凝一直靠在南珵怀里,不愿抽离,她笑着道:“我好像知道你为何执着于我。”
那被风轻轻捻开的帷裳一角,阳光将南珵手中顿住的茶盏里的茶水照得明净,茶水接近无色,悠悠冽着桂花清香,他挪眼瞥着这姑娘,正笑眼软语瞧他。
江南城中芙蓉五月才开,他心中的芙蓉在他年幼时一直盛到现在,这朵芙蓉落他心上,在他怀里。
刚上马车时,这姑娘便往他怀中钻,他心中以为是人困倦,这会子正是这姑娘午憩时,没成想人却来这么一句。
“我好像知道你为何执着于我。”刚陆书予言语,在他耳畔萦绕,他为何会执着于这姑娘呢,就好像鱼离不开河水那样不讲道理。
只一眼终身愿遂之。
他手将陆书予下巴抬起一些,眸中温润,就连他披在身后的青丝都顺柔下来,“为何?”他挺愿意听这姑娘夸他的。
陆绮凝长“嗯”一声,“因为不讲道理。”对情爱一事,她懂得不多,但她很了解她自己,她在不自知中就已慢慢对南珵情根深种,没有固定事情,只有固定的人跟她做着不同的事。
南珵眉梢轻佻,“那夫人晚上也不要跟我讲道理好吗?”
陆绮凝好不容易不想这事,这人又提,昨晚她好说歹说,跟人大道理讲一通,她一把推开南珵怀抱,“哪有那种事情不讲道理的。”
“哪种事?”
“就你心中所想之事。”
“为夫心中所想都是你。”
陆绮凝一听这个,便想起已经被支援,并收复的江南护城河那边的小国,如今那些小国已经成了她的子民,北冥朝的子民,日后受得便是北冥朝的呵护,她转而不跟人计较了,谁让南珵做得让步更大呢。
“来年不还得分开好些年。”她重新躺在南珵怀中,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她好不容易才敞开心扉,来年一朝跌入旋涡,只盼来日终有欢聚时。
南珵心中做了决定,他心中不愿让这姑娘等太久,但南祈朝堂一事终归还不是他做主,但愿届时早日与妻相见,“为夫呢,会隔些日子去看你的。”他已将自个同这姑娘彼此欢喜一事告知他父皇母后,跟岳母岳母两口。
他想赌一赌他父皇母后对这姑娘的喜爱有多深,能否心甘情愿的将南祈江山直接送给北冥呢,也在赌南祈皇帝心中是否权利重要。
这棋他心中没谱,甚至到现在未敢跟怀中姑娘言明,信已寄出半月,不得回音,多半是后者。
若他猜侧不错,他岳父岳母应当也是喜忧参半,既心喜陆书予有了心爱之人,又担心这姑娘日后如何承受相思之苦。
不过他南珵是不会让这姑娘吃相思之苦的。
他和陆书予只有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