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蛰·赠糖
两人在学校门口打了车，黎棠习惯性地坐在后座，记上安全带，两手安稳地放在膝盖上。
周令屿开门的手一顿，绕了一圈，做到前座。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两人无话可说，一路无言。
渐渐地，黎棠感觉到胃里一阵绞痛，从中午开始，她就没吃过一点东西，本就脆弱的肠胃像是被烈火燎烧了一样，疼得她头晕眼花。
她挺直的腰逐渐弯下，捂住腹部，极力的忍耐着。
“师傅，傍边十字路口停下。”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周令屿突然开口。
黎棠撩开被冷汗打湿地碎发，艰难地睁眼，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嘟囔着：“……干什么呀？”
“买烟。”
黎棠疼得说不出话来，缩在一侧，任由他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门被拉开，男生带着烟味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黎棠皱了皱眉，挪地更远点。
周令屿呵了一声，把一袋东西扔到她腿上。
黎棠低头，看着塑料袋里花花绿绿的一片，问：“这是什么东西？”
男生大咧咧地抻着腿，怼道：“垃圾。”
黎棠看着其中一包上“草莓溜溜糖”的几个大字，迟疑几秒，憋出一句：“……谢谢。”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小姑娘自顾自地翻了翻：跳跳糖，无花果干，辣条，奶油小面包……
黎棠看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很是稀奇。
她自小身体不好，又是过敏体质，家人对她的衣食住行都严加管控，像这种小卖部的垃圾食品，更是碰都不能碰。
她挑了半天，勉强从里面选出一个看似正常的巧克力吃了。
劣质巧克力的味道充斥口腔，黏糊糊地糊住嗓子，她赶忙喝了口水，才艰难咽下，胃里的灼烧感却减轻不少。
——
周家的老宅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背靠国家公园，前方即使a市最大的金融中心，足以可见周家财力雄厚。
夜已深了，周家的别墅却仍然灯火通明，奢华的水晶吊灯璀璨耀眼，全自动智能调节空调设备，使得几百平米的房子全年恒温。
她和周令屿还没进门，价值十几万的紫砂茶壶迎面飞来，摔了个七零八落。
周建军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个小王八犊子呢？！给老子滚进来。”
黎棠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偷偷瞄了眼前面的银发少年。
周令屿倒没什么波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周时礼从大门里走出来，扫了眼站在角落的黎棠，看向周令屿，皱眉：“怎么才回来。”
周令屿肩膀靠在柱子上，一脸桀骜，喉咙里滚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周令屿，”周时礼斯文的面容变冷，“我是你哥。”
周令屿听言，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在路上都认不出，装什么兄友弟恭？”
“你——”周时礼被他尖刻的话激得怒火腾升，正要反驳，一只保养得当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礼，我煲了银耳莲子羹，你去尝尝吧。”
“别为了不重要的人气坏了身体。”孟婉，也就是周夫人从他后面走出来，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而后惊喜地看向黎棠：“小棠也来了，一起尝尝吗？阿姨亲手做的。”
孟婉年近五十，却长得像三十出头，丰腴美艳，她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仿佛没有看见那个清瘦高挑的身影一般。
黎棠感受到气氛地古怪，温和又乖巧地摇了摇头：“我吃过了，谢谢伯母好意。”
“妈，”见孟婉还想说什么，周时礼沉默了一会儿，打断她：“这里我来处理，您身体刚好，先去睡吧。
孟婉应了一声，对黎棠笑了笑，从从容容地离开。
从始至终，连半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小儿子。
她走后，场面陷入沉寂。
周令屿隐在黑暗处，从孟婉到来开始，他就没发出一点声音，像亘古不变的雕塑，缄默又肃穆。
最后，还是周时礼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先进去，”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对周令屿说：“爸心情不好，你把臭脾气收敛收敛。”
周令屿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满不在乎地和他擦肩而过。
周时礼这才有空关心黎棠，他握了握小姑娘的手，皱眉：“怎么这么凉？”
“今天累不累？”
黎棠摇摇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不累。”
周时礼看着少女秀美的脸庞，心下一软，不由凑近些，还没开口，就听见门内的骂声。
“老子当初就不该把你领回来，混账玩意儿！”
“天天旷课也就算了，居然为了一个女生和别人打架，把李家小儿子门牙打掉了，你能耐啊！”
“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我周建军一世英名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生……”
“我要是不打死你，我就是你儿子。”
周时礼听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揽着黎棠的肩，“我先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周时礼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顿了几秒，才接起。电话那头，女人娇娇怯怯的声音若有若无地扩出来，周时礼神情莫测。
良久，他挂断电话，面带愧疚地看着黎棠：“棠棠，公司实习生办事出问题了，我得回去一趟。”
“我叫助理过来，送你回去。”
黎棠盯着他看了几秒，末了还是体贴地点点头。
男人迈着略微焦急的步伐离开，晚风吹起，将少年懒散又无所谓的声音递到她耳边——
“那也行，我管你叫爸，你管我叫爹，咱们各论各的。”
——
助理林旭来得很快，恭恭敬敬地给她打开车门，送她回家，临走的时候，递给她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盒，道：“这是小周总给您准备的周年纪念礼物。”
黎棠沉默了几秒，反问：“他准备的？”
“额……是，当然是啊，”林旭不知道早上的事，谎话张口就来，“小周总亲自去店里挑选的，几千个镯子，他一眼就挑中了这支，颜色好，说棠棠皮肤白，带着肯定好看……”
能当周时礼特助的当然是人精，林旭面不改色的说了一连串谎，话里话外都是周时礼怎么念着她，对她怎样好，要不是黎棠事先知道周时礼根本不记得纪念日的时间，她还真能被他骗过去。
不知道之前几年的纪念日礼物，是不是也是助理安排，随意打发她的？
她听得心烦，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