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共舞
“你不是翡翠苑的头牌吗？他们没教你怎么伺候人喝酒吗？”
墨颜羽看着他的模样，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些许疏离。
君靖岚这才想明白，他差点忘了，虽然小玉在一旁，但眼前这个墨颜羽，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墨颜羽。
视线扫了一眼旁边看戏的小玉，他甚至想都不用想，这种馊主意也就只有小玉这个满脑子装着话本故事的人才会想到。
他内心叹了口气，也罢，不就是喂酒吗？
本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喂就喂。
他端着酒杯，身子向前挪了一点儿，然后凑近对方的唇边。
墨颜羽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墨颜羽微微一笑。
君靖岚看着眼前这人，那一笑，仿佛让他看见墨颜羽本人。
君靖岚放下酒杯，目光看向小玉，故意放大声：“这是用甘露做的酒水，两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他开始了反攻，开始试探。
从死心眼口中，他知道距离自己三界台身陨以后，这世间已经过了五百多年，小瘸子被困在这里，如今好不容易故人相逢，他总要了解一下当年那场事件之后的事情。
“……”墨颜羽看了一眼小玉。
她还在一个劲儿地抓着果子吃，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两人。直到被唤了一声，这才糊里糊涂地“嗯”了一声。
房间只有他们三人，小玉又是旧相识，君靖岚也就没在收敛，反而是变得主动了许多。
他瞅了眼两人，然后兀自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墨颜羽和小玉看着他，心中顿时吃惊不小——这小子好生胆大，竟然没有通过她们的同意就自己落座？
小玉沉思：这翡翠苑头牌，怎么和人界话本里柔弱乖巧听话的男子不一样啊！
此时，雅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侧目望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在扣门了。
咚咚咚——
“小景啊，是我。”
张妈妈的声音，君靖岚再熟悉不过了。
“进来！”小玉道。
推门进来，张妈妈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丫鬟手上端着几道菜。
张妈妈眼尖地看见君靖岚竟然自己坐下，把两位女仙晾在一边，登时就走过去，一把将他从木椅上拉了起来，微怒道：“小景啊，你怎么伺候人的？还自己一个坐着？”
忽然被拽起来，君靖岚差点没站稳。
“……”
好歹是个瘸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儿吗？
他微微怒火刚起来，就被对面的墨颜羽捕捉到。
对方看了他一眼，便道：“你下去吧，没有吩咐，就不要再进来了。”
这话明显是对张妈妈说的。
但君靖岚听到却浑身一怔，因为这人的语气变了。
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之感，让他瞬间想到了墨颜羽本人。
他望向墨颜羽，对方已经背对着他。
小玉乖乖站在一旁。
雅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寒冷起来。
这个背影给他的感觉，像极了他第一次在妖界见到墨颜羽时的样子。
犹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在外面玩闹，接到妖王的命令，就第一时间赶回。
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姑娘，背对着他，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望着天上的孤月。
两道背影重合，君靖岚的思虑逐渐回来。
五百年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他也不知道墨颜羽怎么样了？
闻见其中一位女仙神色不悦，张妈妈立即让丫鬟放下盘子就出去，临走之前，她还特意提醒君靖岚：“好生伺候，一会儿妈妈派人……”
“不用了。”冷冷的话语，像是在赶客。
君靖岚又望了一眼那个背影。她一动不动，语气却是比刚才还要冷。
张妈妈心知肚明，看了一眼君靖岚，然后脸上陪着笑，就退了出去。
出了雅间之后，还不忘嘴上骂骂咧咧的。
“什么嘛？还来自九临仙山？就这？”
“区区两个女仙，还真以为我们这里是仙界吗？”
“这里是人界，我们有悦神在，仙界这些修仙之人算什么？”
那些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传进雅间三位的耳中。
小玉听完更是握紧了拳头，愤愤道：“这人怎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界话本里，不是只有妖才是变脸的吗？”
她甚至作势要出去找人算账。
“何必跟一凡人斤斤计较，别忘了你的任务。这里是人界，悦神的地盘，别惹事。”墨颜羽道。
小玉移动着木椅坐到她身边，惊喜道：“颜羽！你是颜羽！你不是闭关吗？怎么来了？”
墨颜羽回头看了一眼君靖岚，没有说话：“……”
又转向小玉道：“今日弟子送膳来的时候，吕师弟来了，他说了一件事情。我不放心便移魂到此提醒你。”
“什么事情，还需要你亲自提醒我？”小玉疑惑道。
毕竟墨颜羽真身现在还在九临仙山的无为峰上闭关。灵气化身只是一个陪着小玉解闷的，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帮不了忙。
“吕师弟说魔界也在寻找君靖岚的下落。”墨颜羽担忧道。
小玉大吃一惊：“啊？”但随即她又道：“五百年前三界台出事以后，他们魔界不是自封了吗？怎么跟咱们一样？”
墨颜羽凝眉：“他是人魔之子，怕是魔界有什么阴谋在策划。今日来此，是想通知你一声，魔尊的魔使御伶已经到了人界，或许此刻就距离你们不远，你要小心行事。”
怎料小玉呵呵一笑，脸上闪现狡黠的笑容：“魔使啊？”她揪着小辫来回转圈，心头忽而一动，道：“那就宰了他！”
“……”墨颜羽皱眉，“你当这里是九临仙山吗？可以让你随意乱来？！！！别忘了这里是人界，即便你是乾坤剑的剑灵，悦神设下的禁制，你亦在此列。”
君靖岚见两人也没有避开他的意思，就走近，拿起桌上的木筷，给两人身前的小碗中夹菜。
一边自己吃着一边听她们讲。
反正张妈妈不在，大不了和小玉摊牌，表明身份，让她们带自己回九临仙山，也总比待在这里强。
小玉听着墨颜羽的话，忽然间扫了自己对面一眼，见君靖岚已经开吃起来，顿时就嘟囔着嘴喊道：“你这小子，竟然——”
墨颜羽目光看向君靖岚：“……”
这时，她才算真正看清这人的面相。
他和君靖岚长得太像了，比她那无为峰上的一百来号的弟子都像。
她笑了笑，道：“小公子好生俊俏，想必生来是富贵人家，怎会在此烟花之地？”
君靖岚一听这语气，当即就明白，这人是墨颜羽，真正的墨颜羽。
只有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放下木筷，随即换了个姿势，右手放在桌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眼眶瞬间微红，让人看了，好不心生怜爱。
“回女仙，小景是半年多前被卖到这里的，也不是生在什么富贵人家……”
“哦~”墨颜羽惊叹道，“果然人界话本里的出生富贵人家，都是骗人的。”
君靖岚一愣：不是，这关注点怎么跑这上面去了，难道不是应该听本尊讲述一下这小瘸子悲惨的人生经历吗？
他内心不禁感叹，果然，眼前这人，才是他所熟悉的墨颜羽啊！
那么不按常理出牌，思路和人不一样。
君靖岚看着她，心头一动，试探着问道：“不知二位女仙怎么称呼？”
小玉看着他说道：“我叫小玉，是个剑灵哦~”然后她指着墨颜羽道，“这位是我的主人，墨颜羽，我们仙界九临仙山之主，鸿珏仙尊。”
墨颜羽对于小玉的话，并没有阻拦。
小玉是乾坤剑灵，不会撒谎。
自然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墨颜羽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端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对小玉道：“我走了，见了悦神，记得尽早回来。”
却见小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不嘛！你才刚来，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你那灵气化身太无聊了，我一路上都跟她说不了几句话。”
君靖岚趁机插话：“女仙现在就要走？可是小景伺候的不周？若是让妈妈知道了，怕是要责备小景……”
墨颜羽才刚刚附身不久，就要走，这对君靖岚来讲，有点失落。
“……”墨颜羽看向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
就是！
他执拗的认为墨颜羽就是想离开。大概又是看见这张自己很相似的脸，她有些介意吧。
之前听那个灵气化身讲，无为峰上有好多和他长得像的弟子。
他的颜羽，这五百年来，肯定过的不好吧……
思及至此，他站了起来，看着二人道：“二位女仙不妨再多待一会儿，小景这就为你们舞一曲。”
小玉和墨颜羽互相看了一眼。
小玉咂舌：“没听说过瘸子还会跳舞的？”
墨颜羽：“……”
君靖岚一时竟无法反驳：“……”
“你是瘸子？”墨颜羽看向他的双腿。
君靖岚点点头。
小瘸子这被他那赌徒老爹打残的腿脚，怕是好不了了。但张妈妈还是让他拖着这瘸腿简单学了点舞蹈。
正当他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小玉看见墨颜羽站起来。她走向君靖岚，淡淡一笑，看着他的双腿道：“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一起跳。”
说完，她素手一点，雅间内不远处的台子上，琴声自启，悠悠乐声传来，她一把揽过君靖岚的腰，一手抓住他的手腕。
君靖岚当即脸红，连忙低下头。
这……
他的颜羽怎么会这样？
虽然现在是他和墨颜羽在跳舞，但这具身体可是小瘸子的！
雅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
坐在酒桌旁边的小玉，迅速拿出自己的话本和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