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送,送大粪?<!>
苏兆灵可不知道, 因为陈国光的一篇文章,自己又把姚素香的肺管子戳了个呜吱漏风,依然四平八稳地过着她鸡零狗碎的安逸小日子。
一晃眼间, 九月的寒露过了, 十月的霜降也过了,田间地头,晚玉米、晚稻等细粮,都已经收获归仓, 只剩下少部分的红薯杂粮, 还在地里等着最后的安排。
看着仓库里垒得高高的粮垛,队里人人都像坐在云彩上似的, 按照跛大爷金水爷这些老爷子的说法:“只要脚手勤, 遍地是黄金, 老天爷也向着xx党和勤快人咧!”
粮食入库,离分粮自然也就不远了, 而这也正是大家最盼的,原本昨天晚上,开社员大会时,杨福全在最后就宣布了:“各家的工分,已经算好了, 明天晚上, 各家就带上家伙什, 来仓库分谷子!”
奈何,正所谓“好事多磨”,这不,今儿天公不作美,一大早, 又噼里啪啦地下起了箭雨,外面的水花一窝一窝的,自然又是歇工的一天,且看这个情况,今晚的分粮,估计又要推迟了。
不用出工挖红薯,苏兆灵忙活完家务事,便吭哧吭哧地窝在厨房里,给家里的小猪仔弄石灰石粉。
毕竟,人家“万能”小册子都说了:“应在猪的日粮中,适当补充食盐、骨粉、石灰石粉、石膏、蛋壳粉、红土等矿物质饲料,尤其是仔猪和种公猪。”
石灰石粉是补钙的,这年头,石灰石都是烧窑才能有的,苏兆灵手上这些,是上次做土农药剩下的,数量不多,但也足够了。
想到自家小猪仔,苏兆灵又乐了。
实践证明,小册子里的发酵饲料,果然如它所描写的一般,“猪爱吃,长膘快”。
有饲料的加持,加上又被傅敬泰这个小骟匠一刀片子,“快、狠、准”地劁去了子孙根,他们家那头吃得喷香,又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小猪仔,每天只晓得吃喝拉撒外加哼哼大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蹭快速长膘。
他们家三叔公见了,都笑呵呵地难得吊了一回“书袋”。
“我们这些老古板,以前还觉得学那些个啥子科学文化,莫有用,这思想,真是落后啰,跟不上革命形势啰……难怪广播里整天说,要大搞啥子群众性的科学实验活动,坚持用科学方法穷养猪,瞧你这猪养的,哩直流油的,看着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吃上肥猪肉了,要是按照我们老法子来养,猪尿泡都吃不上啰……”
彼时的苏兆灵:“呵呵!”
闲话扯回,且说,苏兆灵正把石灰石捣成栗子大的小块,放在石碾中摊平,继续加水碾压呢,院子里有动静传了进来,是兆康欢快的声音。
要说三叔公是难得一回吊书袋,兆康则是日常的“顺口溜”小达人,这会儿也是如此,只听他叭叭叭地高声道:“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喊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嘿~哟~诶,二姐,我们回来了!”
苏兆灵嘴角微勾,眼睛里满是笑意,这个整天叽叽喳喳,比麻雀还聒噪的臭小子哟!
不等苏兆灵起身,转眼间,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兆康和兆蕊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两人手里还分别拎着一串用草绳捆着的毛蟹,小脸蛋上涂抹着开心的炫耀微笑。
“二姐,你看,这是我们今天的收获,嘻嘻!”
苏兆灵看着那两串毛蟹,原本的笑容隐了下去,颇有些无奈。
*
本地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蟹子过河,全村忙活。”
这段时间,正是毛蟹盛产旺期,个头又大又肥,爬起来哗啦哗啦响,壮观得很。
队里家家户户每天晚上都会派出主力干将,左手箪篮,右手风灯,到河里芦荡沟里稻田埂岸边四处“打游击”捉蟹,苏兆灵第一次去凑热闹时,听着月光下那彷如下着急雨似的刷刷声,简直大开眼界,心里“哇哇哇”的惊叹声,从头到尾就没停过。
兆康他们这群小屁孩别看年纪不大,捉毛蟹也不含糊,每天放学后,就从下游往上游溯溪,一块块石头扳开来找,往往都不会落空,运气爆棚的时候,一块石头缝里,还能找出五六只毛蟹来,收获满满,待隔过两天又去翻,嗬,又是好几只,几乎捕之不绝,让人上头得很!
队里人吃毛蟹,多是狠狠心,挖一勺子猪油,或炒或炸,再蘸上辣椒,齐活。
苏家以前也是如此,而在苏兆灵上回拿了傅敬桥送过来的米酒,做了一次醉毛蟹后,除了邮寄给傅敬疆的那份儿,家里人的牙祭自然也是少不了,这下子,算是把一家人吃毛蟹的味蕾给刺激开了,不说苏兆安,就是兆康,捉毛蟹的劲头儿都更足了,家里如今的几个小瓮,都被拿来腌了毛蟹,就放在锅台旮旯里。
只是吧,这劲头儿太足了,也不好。
都说“早看东南黑,雨势午前急”,虽然这会儿的雨势,确实是比早上小了许多,但苏兆灵还是一脸的严肃样,尤其是看向兆康时,眼神还带着电,不用想也知
道,肯定又是这个臭小子带的坏头。
她早上送双胞胎出门上学时,明明特意叮嘱过两人:“今天下雨,河边路滑不安全,放学后,就直接回家,不要再去河边捉毛蟹了!”
彼时,两人答应得好好的,可这会儿看来,答应了个寂寞哟!
双胞胎放下手里的毛蟹,很利索地脱下了斗笠蓑衣,挂在墙上放好,感受到自家二姐的低气压,兆蕊有些惴惴的小心虚,兆康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嘿嘿嘿地凑上来,理直气壮地给苏兆灵做解释。
“我们是跟着方老师一起回来的,就在河岸边随意扳了扳石头,就找到了这么些,没有往沟沟里走,对了——”
兆康忽然抬高了声音,一脸兴奋又自豪地道:“方老师跟我们说,他在报纸上,看到你了呢,还说了啥子,无产阶级的科学文化知识……”
一如既往地,小学渣兆康说到知识要点处,又意料之中地卡壳了,他停下话来,伸手挠了挠脑袋,一副陷入回忆思考中的模样,苏兆灵看着他这副蠢萌样,觉得脑袋更疼了。
双胞胎早在九月初就开学了,也直到那会儿,苏兆灵才深切地感受到,这年头所谓的“全国上下一片红”。
这个时候,不但知识青年们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教育,各个学校从中学到小学,也要遵照上级“学生不但要学工学农,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指示 ,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学工学农学军”革命活动中。
就说兆康他们这群小学生吧,每天上午三节课,除了简单的语文识字课和数学加减课,就是军体课和音乐课,练习正步走、立正、稍息和唱~红~歌,下午就“学农学工”,当然,玉洪大队中心小学的小学生们,自是沒有“学工”机会的,而“学农”嘛,则是简单粗暴得很,各回各家,各找各生产队干农活。
苏兆灵知晓这件事情时,只能满脸无奈地在心里一声长叹,当即决定,必须给双胞胎制定一个长远的学习计划。
毕竟,她可是知道,别看如今好像读书用处不大,但十年后,华国的高考制度就会重新恢复,双胞胎正是高考的年纪,要是一直这般糊里糊涂地学习,到时候只能两眼一抹黑,完蛋!
尤其是小蕊,苏兆灵可是看出来了,这孩子聪明着呢,也是个热爱学习的,可不能荒废了!
*
不过,鉴于她给双胞胎开小灶“补课”的计划尚未提上日程,所以,兆康脑壳机灵是机灵,但在学习上的“渣”,也是不能否认的,幸好,在记忆力方面,兆蕊一如既往地表现亮眼。
三哥记不得,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只见兆蕊乖巧巧地补充道:“方老师说,无产阶级的文化科学知识,是推动农村三大革命斗争的有力武器,夸二姐你是一个优秀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呢!他还让我们问你,能不能告诉他报纸上说的那个猪饲料的法子,他也想自家做饲料,而且,他可以送两担大粪给我们家。”
苏兆灵差点咬了舌头:“送,送大粪?”
苏兆灵表示,都说“送人玫瑰,手有余香”,送大粪,这是什么骚操作哟,大可不必呀喂!
苏兆灵正吐槽得欢呢,兆康又跳出来,叭叭叭的,把他们老师的底牌直接一锅儿掀了。
“对啊,二姐你不晓得,方老师最稀罕大粪了,每天放学后,都要第一个冲到学校厕所里抢大粪,挑两大桶回家,其他老师根本都抢不过他,上次,他在半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大粪洒了一地,他还用衣袖子,一捧一捧地把地上的大粪捧回桶里去咧,边捧边说,‘领袖说,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苏兆灵简直目瞪口呆了,嘴角突突突的,都快要抽筋了,这这这,真真是失敬失敬,就是,要不要这么拼啊喂?!
就在苏兆灵吐槽正欢时,院子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是苏兆安的。
“小灵子,快出来,陈记者来了!”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
吃过午饭的傅敬疆正在宿舍里,拿着全套的工具,用淘汰的军用电子器件,自行组装收音机。
小灵子可在信里夸他了呢,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厉害的“手工达人”,虽然这个词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傅敬疆一眼就猜出来了,这就是和匠人差不多的意思。
傅敬疆表示,一个简单的桦树笔筒,可担不上“厉害”两字,所以,必须把这称呼给砸瓷实了,名副其实才行。
李名友看着傅敬疆的认真模样,嘴巴忍不住又痒痒了。
“这也是为你那小对象做的?啧啧啧,这刚有对象的,果然就是天雷勾地火,一刻都不能消停,听老哥的,悠着点,都说男人一滴精十滴血,别每天晚上枪硬过头,浪费了!”
李名友兀自说完,又嘎嘎嘎地大笑了起来。
傅敬疆抬起头来,沉沉地看着他,面容平静,声音和缓,就像春初的太阳,不冷不热懒洋洋的,只那话里的杀伤力嘛,谁听谁知
道。
“我听说,嫂子要带着孩子过来探亲了?你说,我要是告诉她,你上回说她是朵虎刺梅,会如何?”
俗语有云:“好男不娶虎刺梅,好女不嫁流光锤。”
被噎了个正着的李名友:“嘿!都是革命战友,要搞五湖四海,不搞山头主义,老傅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我那上回,不是秃噜嘴胡沁的嘛……”
傅敬疆掀了掀嘴角:“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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